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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落星崖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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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护法的接班人自是不可能吃素的,尤其是一个阵法狂人的接班人。收了启发的浅吟狂热地拆着崖壁上的阵法,不断模拟排列组合。
戴在一旁的两人无所事事,沈羽折不知从哪掏出一副白玉棋盘边守着浅吟边跟无休下象棋。他的棋艺不算差也不算好,学象棋只是君子六艺必修课而已,虽说他自以为是个从头到脚的小人。
墨温书没堕魔前据说是名门望族,精通六艺,棋艺自是不在话下,闲的没事可干时就叫上他下几盘棋,他理所应当被杀的片甲不留。
明明做事利落果断,有勇有谋,偏偏下棋优柔寡断,是因为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墨温书是那么嘲笑他的,他但笑而不语,他说:
“也许吧。”
沈羽折的棋艺不好,无休更难以言说,说好听点叫随心所欲,说难听点,就是乱七八糟。真是,跟前世一模一样啊。
“你真的会下棋吗?”无休又把将军供了上来,沈羽折终于把目光分给了一直淡笑的无休。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说会便是会。”无休微笑以对。
面对沈羽折的质疑,无休缓缓道来:“世人都道棋如人生,贫僧不以为然。棋是棋,人生是人生,这怎能一样呢。若是有共同点,那么应该是,无论是棋还是人生都是步步为营吧。”
“怎么不一样,懦弱者下棋时优柔寡断,胸怀大志者下棋心中有数,刚毅者下棋果断而不悔。弈棋或许是人生的皮影,沈某观佛子落棋随心所欲,是不是可以理解,这便是佛子的心性呢。”沈羽折嗤笑。
无休不急不躁:“非也,落棋可悔,人生无回,弈棋者或赢或输,搏命者或生或死。棋可输可赢,命并非可有可无。弈棋者永远清楚,自己只是在下一盘棋而已。说棋是人性的皮影,不若说是,人心所向的投影。”
人心所向,这词眼不错。沈羽折笑得更厉害了:“果真是世界有圣便有恶,佛子当真撑得起佛子这个称号吗?一个妄图随心所欲的佛子,哈哈哈哈哈!”
“佛子非佛,贫僧还是个人,既然还是个人,自然是有自我的追求和欲望的。”
沈羽折笑够了,意味深长地看了无休一眼,“这话不应该出自佛子之口,不知佛子,是否有人说过,你其实适合修魔。敢于正视自己的欲望而不觉得羞耻,这着实不是佛修会干的。”
无休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还真的有人说过,六年前,贫僧偶遇九州宫宫主,他便是这么说的,现在九州宫少主也这么说,我适合修魔?也许吧,贫僧恩师一元曾道‘阴阳双生,极阴生极阳,极阳生极阴。’,贫僧不修极阳,所以不会极阴,所以能够正视人性。”
“阴阳双生,极阴生极阳,极阳生极阴?佛修还有一个明事理的,难得难得,还以为佛修就是披着正义圣明的皮囊,将一切他们觉得邪恶的事物绞杀。”他倒是想认识一下这位一元大师。
“非也”,无休看了他一眼,眼底是魔修都不曾见过的晦暗,“先师是个不明白的,是个难得糊涂的,本是皇觉寺一僧人,戒条犯了个便,没事就爱喝个酒,带了贫僧极短的时间,十二年前将贫僧丢给了佛门,自己堕魔了,十年前死于皇觉寺围剿。可不可笑?”
“半佛魔道。”没想到是个他见过的啊。
“你怎么……”
“你们在说什么,姑奶奶好容易解开法阵,你们却在这唠嗑”,浅吟凑了过来,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阵解得她心惊胆战的,回头就看到俩闲人在聊闲天,“半佛魔道吗?他也算个奇葩,据说原来是世俗皇觉寺的一名酒肉和尚,佛缘悟性都不怎么,还常常质疑佛祖,质疑名门所谓的正道,堕魔后实力骤增,是块修魔的料。宫主曾以满汉全席宴请过他,我也有过一面之缘。是个有意思的人,可惜,不知为何,又回皇觉寺了,没过多久就死了。”
“是吗”,无休眼底的晦暗已经看不见了,转了转套在他左手的旧佛珠,“沈施主,阵既破,请。”
九宫变阵破后,显露出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沈羽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言不发地带头走了进去,最后一个无休进入甬道后,变阵立刻再次变化,变成了葬锋殿护殿大阵那种变阵,甬道的入口也立马封上了。
三人一言不发,亦不多看,沉默安全地走到了一层蓝色光幕前。光幕明显不让人通过。
沈羽折从袖口摸出一把利刃,一下,刺破右掌心,将受损的手掌伸向光幕,隐隐听见有一声暗叹。光幕从蓝色变为鲜红,沈羽折随手在右手上抹上一把药粉,走进光幕,浅吟无休紧跟其上。
这层光幕其实是一个阵法,《九九归一诀》中唯一的阵法,九九归一阵,根据布阵者的要求,可变阵成任何阵法,这个九九归一阵是和传送阵一样的,不过能辨别阵中的人,允许布阵者通过,另外的,会陷入阵法,阵法再次变阵,幻阵,杀阵,一切看运气,但是必死无疑。九九归一阵,综合了当时所有阵法的阵法。
至于他的血为什么能破九九归一阵,他不知道,虞文颂也不明白。沈家只余他一人,祖上三代是谁都不清楚,但他确定,沈家人的血没有任何奇异功能包括破阵,他也不是什么神兽后裔,什么仙人后裔,他就是个人。
穿过法阵,来到了一间墓室,空空荡荡,只有一具棺木。
墓室很亮堂,刚从灰暗中过来的沈羽折一行人甚至一时半会无法适应,明明墓室依然没有一盏灯,没有一丝通往外界的空隙。
沈羽折撬开了棺木,赢得了无休的一脸不赞同。
“沈施主,逝者已去,死者为大,莫要惊扰了前辈。”无休合十。
沈羽折发出了他标志性的嘲讽一笑:“沈某这是在救人呢。”净月灯其实是有一个最佳放魂的时间,过了这个点,魂魄就聚不全了,人回来了,也八成傻了。虞文颂好容易得到一个救命法器,没研究透就急着用,单纯地以为人聚回来了就自己会出来了。
他前世为了救老头子,可是把净月灯拆了又拆,顺便抓了好多人做实验。说起对净月灯的了解,除了制造者,他应该是摸得最透的。
“救人?”无休表示自己有些怀疑。望了望棺木中的一盏悠悠燃烧的灯,他更不明白了。
沈羽折一把提起灯,将棺木移开,下面又是一条甬道,一言不发又走了进去。
这条甬道很明朗,也很宽敞,道旁是千年不灭的鲛人烛,时不时就有一方桌,桌上是满满的宝物,很杂也很齐。
无休复杂地看着沈羽折提着灯走在最前面,没什么戏份的浅吟拿着一枚空的储物戒,将沿途的宝物统统收了起来。
“这盏灯里养着闻人语的魂魄,这件墓室是虞文颂开辟的,他在等,等闻人语魂魄聚集成功后,亲自走出墓室,走在这条甬道上,拿走他应该有的或者属于他的所有物品,回到这大千世界。”
“只是他算漏了一点。”
“这盏灯不是这么用的。”
“他不应该一个人等待,而是亲自把人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