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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一九四:万事俱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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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刘舒没出声,司徒蕊还是立刻脸红了,挥鞭打一下她的马,想把它拉到一边去。小黑马有点烦,嘶叫一声以示反抗。司徒蕊更加尴尬,一边胡乱拉马缰绳,一边用脚踢马肚子,显得气急败坏。
刘舒果断地跳下大黑马,上前拉住司徒蕊的马缰绳:“小蕊!这样危险!这小黑马脾气不好!快下来!”
司徒蕊慌乱地下马,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竟然对刘舒撒娇,也不知道怎么辩解自己随后就胡乱地拉马踢马。
刘舒眼睛看着别处,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两匹马互相挠痒痒而已。”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走开了,留下司徒蕊一个人在那里稳定情绪。
其实刚才刘舒看到司徒蕊眸光中的娇媚时,心里一阵激情冲动,差点就要伸手去揽她了,是她紧接着抽在马屁股上的那一鞭,把他打醒了。接下来她明显乱了方寸,欲盖弥彰,刘舒便知道不能让她觉得难堪,要给她找台阶下,不然她情绪不稳的话,可能会出危险。
如今的刘舒再不像七年前那样步步紧跟了,他已经从容不迫,懂得以退为进,给司徒蕊一点时间缓和一下。
刘舒的这一招很管用。司徒蕊平静下来之后,感觉刘舒并没有发现自己冲他撒娇了,因为她用小黑马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以最平静的姿态向远处的刘舒走去。
刘舒看到司徒蕊平静地走近自己,很配合地主动开口道:“怎么样?朕没说错吧?那两匹马就是互相挠个痒痒,小事一桩。”
“是啊,它们已经安静下来了。”司徒蕊见刘舒果然对刚才自己的反常举动毫不在意,便放了心。
“是歇会儿,还是继续跑?”刘舒商量着问道。
“刚才跑过来的时候,看见有条小溪,”司徒蕊微笑着说:“我想去洗把脸,陛下也一起去吧。”
她已经放松了,大方了。
“那正好,朕也是一脸的灰。”刘舒答得爽快。
两人各自上马往回走,刘舒控制速度,缓缓而行。没走多远就看见侍卫太监等人都等在那里,刘舒便吩咐:“把午饭摆到前面小溪边上的阴凉处,朕与娘娘随后就来。”
“是!”一群人领命之后,赶忙离开。
沉默了片刻,司徒蕊主动找话说:“陛下这几年,还好吗?”
刘舒看看她,反问道:“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吗?”
“如果不算脸上的灰,陛下气色确实很好。”司徒蕊幽默一下之后,认真说道:“我猜老天格外眷顾陛下。听说大光国这几年风调雨顺,再加上陛下勤政爱民,国势蒸蒸日上,陛下在臣民中的威望,如日中天。”
“这些你都知道?”刘舒很淡定。
“我是听太祖皇帝偶尔说起的。”司徒蕊实话实说。
听了这话,刘舒答道:“说起来,还是当年柯振龙给朕上了一堂大课之后,朕才甩掉了轻狂散漫,开始内敛自省。”
司徒蕊有些讪讪的:“不管怎样,我为陛下高兴。”
“你不要多心。”刘舒安慰道:“朕说过已经跟你们两清了。其实那一课迟早有人会给朕上的,由柯振龙来上,结局还不算太糟,并未动摇大光国的根本。”
“陛下大度!我钦佩陛下!”司徒蕊很真诚。
“该你说说了。这些年你还好吗?”刘舒反问过来。
“我……”司徒蕊无奈地笑笑:“大起大落,从何说起啊?”
刘舒鼓励道:“跟老友说话,尽管随意。”
“唉!我有点饿了。”司徒蕊转移了话题,以眼光请求刘舒的谅解。
“去洗了脸就吃午饭吧。”刘舒知道该打住了。他不想让她觉得逼促,觉得为难。他有足够的耐心慢慢来。
两人到了小溪边,各自蹲下去以手兜水洗脸。刘舒看司徒蕊麻利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也经常在野外小住?不用宫女伺候?”
“过去一年里,我跟着太祖皇帝从京城一直退到广平城,没水洗脸的日子都过过。”司徒蕊一边轻轻回答,一边站起身来用手绢擦脸。
她的语气里没有埋怨,好像在说别人的事,然后把手绢塞进了衣襟里。
难怪她骑马水平那么高,原来是在马背上东跑西颠练出来的。刘舒不由得心疼起来,跟着司徒蕊站起身来,却忘了去擦脸上的水。
“陛下没有手帕吗?”司徒蕊提醒道。
“噢,有。”刘舒拿出手帕擦脸,掩饰地说:“溪水清凉,比宫里的热水洗脸还舒服啊。”
司徒蕊淡淡一笑:“若是可以选择,当然还是宫里舒服。陛下喜欢出外打猎,乐在其中,所以才会觉得溪水比热水好。”
她这么坦率达观,让刘舒看到了她经历过动荡之后的成熟,正如他自己当年一样,吃了一大亏之后才悟出很多东西,进入了人生的更高阶段。
“去吃午饭吧。”刘舒压下起伏的心绪,轻柔地说道。
她吃过了苦头,走投无路了找上门来求助,纵使她以前有千万个不是,而今他也不由自主地想保护她。
在草地上吃过午饭,司徒蕊试探地问道:“陛下,不如早点回京城去吧?若是再迟些,恐怕天黑迷路。”
“你累了吗?”刘舒笑道:“朕觉得还未尽兴。你是想偷工减料吗?”
“陛下日理万机,深夜回城,明日早朝岂不是太辛苦?”司徒蕊劝道:“这里又不远,陛下何不下次再来?”
“下次?可是下次你会在哪里?”刘舒问道,语调虽平和,含义却深远。
“……”司徒蕊一时难以回答。阳关若是失守,广平城基本上没有守住的可能。那么,以后她的命取决于左先觉的决定。如果她能活下去,她要为太祖皇帝守墓;如果她必须死,她要长眠于太祖皇帝身边。
片刻之后,司徒蕊感慨道:“我这趟来西京,见到陛下,了结了前尘往事,也算幸运。世事难料,生死沉浮,我与陛下……恐怕再无下次了。”
“那为什么要急着回去?”刘舒的声音暗哑下来,追问道:“不觉得遗憾吗?”
“是很遗憾,我也想让陛下尽兴。”司徒蕊坦言:“可是阳关危在旦夕,我要回去跟兴朝共存亡。”
“那好,朕依你。”刘舒没有再拖拉:“上马!现在就回城!”
一路无语,司徒蕊觉得刘舒即使不愿发兵相助,也还算得上是胸襟宽广,毕竟当年他中了算计吃了亏,如今能够爽快地放她回去,她哪里还能埋怨?
进了城门,司徒蕊勒住马向刘舒告辞:“陛下,多谢你一番款待!就此作别,陛下珍重。”
刘舒沉默不语。
龙泉下马,走近刘舒,恭敬地深深作揖道:“陛下,微臣这就回家去了。明日朝堂上见。”
刘舒不大在意地一点头:“去吧。”
“龙泉大人!”司徒蕊抓住机会向龙泉道:“此番在西京,多亏有你的照应!今日一别,恐怕后会无期,大人保重!”
“娘娘太客气了。”龙泉先看看刘舒,然后才看着司徒蕊:“我是奉命行事,当不起娘娘的感谢。”
不等司徒蕊答话,刘舒催促:“龙泉,你先走吧。”
龙泉又对司徒蕊加上一句:“恕我不送娘娘回驿馆了。有陛下在此,万无一失。”
刘舒皱眉:“还不快走,这么多话。”
“是,陛下。”龙泉显然心领神会,恭敬地退后几步之后,一转身很快就上马带着他的随员们离开了。
司徒蕊看着龙泉那利索劲儿,觉得他还真不算太老,还可以为刘舒效力数年。
“小蕊,”刘舒把司徒蕊的注意力拉回来:“朕送你回驿馆去。”
“陛下亲自送我,恐怕不妥!”司徒蕊想拦住刘舒:“陛下亲临驿馆,恐怕会引来闲话的。”
“怕什么?朕又没用正式的銮驾仪仗,只带几个近身侍卫就好。”刘舒坚持。
“我怕陛下辛苦,明日还有朝务。”司徒蕊的语气弱了下来。
“朕还有话跟你说。很重要。”刘舒仍然坚持。
司徒蕊抵不过刘舒目光里的坚决,让步了:“陛下请。”
从这一刻开始,司徒蕊忐忑不安。刘舒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为什么不早说?难道兜了一圈之后,他对当年上当中计最终还是不能释怀,要把我扣留在驿馆里?
而刘舒又是一路无语,好像一直在打腹稿。
一行人到了驿馆的大门口,正看到一位年轻公子带着随从们往外走,随从们看见刘舒之后便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不要张扬。”刘舒答道。
刘舒的侍卫们向年轻公子行礼,其中一个热情地问道:“太子殿下也在这里?是在等陛下吗?”
“他才不是在等朕。”刘舒笑笑:“炫儿!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里?”
司徒蕊跟在刘舒身后,好奇心驱使她打量一眼这位年轻的太子,觉得他与刘舒有好几分相像。她随即想起七年前与刘舒谈到过,当时太子已经十二岁了,那么如今这位太子该是十九岁了。
刘炫有点脸红:“父皇……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刘舒笑道:“父皇不是回来抓你的,你不用紧张。”
“是,父皇。我把正事办好了才来的。”刘炫显得很有把握:“万事俱备,只待父皇最后下令。”
“你已经跟司徒小姐说实话了?”刘舒问道。
“父皇还没最后下令,我哪敢说实话啊。”刘炫答道。
司徒蕊越听越起疑心,这位太子殿下跟七妹有纠葛?没对七妹说实话?怎么回事?他说话带着点鼻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见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