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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8.07.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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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心里发凉,楼上,为什么会摔瞎眼睛。
  少年心似明镜,即是看不见男人的神情,也能猜到男人心里疑问。少年呼吸渐渐缓和,声音也有啦力气:“因为我借力跳下去的时候,刻意头朝下。”
  “我只当那时我已经死了。”
  转而,少年泯然一笑:“好在没有。”
  男人依旧不确定少年的心思:“那眼睛打算治么?”
  男人想了一下:“即便你我都尽力,也未必能看见。”
  “至少,让我看你一眼罢。”少年面上带笑,却是勉强至极。少年知自己现在状态如何难堪,可以勾起的嘴角爬满苦涩。
  “嗯。”男人点头答应,招呼着不敢踏进一步的人去重新打水,从床上扶起少年,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把汗渍擦干净,再整理好衣襟。
  最后,伏到少年额头,轻吻一口。
  少年随着男人吻下,盲目里渗出泪水,嘴角里苦尽甘来。
  少年额头感知男人的唇舌,手抬起捧着男人的脸颊,让他再往下,往下。
  男人本来放松的心又再绷紧,挣脱开往后退啦好几步,稳定自己心神,拧青自己大腿,强制冷静下来。
  少年双手还僵持在空中,神情保持着上一瞬间的笑意,愣愣的。
  仿佛什么碎掉的声音。
  少年无力地垂下手,收拢咧开的嘴角,黯然伤神:“也是,我唐突了。”
  男人不知该说什么,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找回声音却是一句:“我去拿药。”
  说罢,落荒而逃。
  听到门动的声音,少年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男人拧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不停拍水。
  总算是,知道自己是谁。
  拿了药和少年的饭食,敲门进去,少年扶着舷窗,凝望着他看不见的海面。
  屋内已经被收拾好,如他往日所见。
  桌子摆在他熟悉的地方,他坐下时甚至能感知往日自己留下的温热。
  男人唤了一声。
  少年听了,转身过来,阳光透过舷窗洒到少年身上,流转在少年青色的衣衫上。
  明媚动人。
  少年出于礼貌地笑笑,摸索着,往男人那里走。
  坐下后伸手去找装牛奶的杯子。
  唇边一凉,玻璃杯触到他唇角。
  “张嘴。”
  男人说道。
  又过了些日子,船在德国靠岸,少年被送去做身体检查。医生说都大致恢复,只是眼睛还需要慢慢等。
  说他什么时候想看见了,自然能看见。
  因为少年的眼睛,是他人为不愿意看见。
  男人也是医生,他知道原因。不过,他说的话,青年不相信,直到
  素不相识的医生对他也如此说。
  青年对着少年关怀备至,只不过少年无动于衷,神情黯然。
  青年无奈。
  但是青年依旧耐心,除了医生嘱咐必要补充的营养饮食外。
  也买了不少少年喜爱的零食和玩物。
  男人看在眼里,他与少年攀谈里多少也是知晓对方喜好的。
  少年自由娇生惯养,锦衣玉食。
  凡是想要,皆有所得,
  是温室里最受宠的花朵,盛光葳蕤,明媚动人。亲近之人,不自觉会心动。
  心动便越看,越看便越喜欢。
  即便是郁郁寡欢不绽放半点笑颜,一道白纱把宝蓝色的明眸遮住,捂住心的窗户。
  周围人也无不侧目,一旦多看一眼便会喜欢。
  接着,疼爱之情萌生,心潮涌动。
  男人也开始意识到,他牵着少年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围仿佛时间静止,人群自然分开,让他二人形容通过。
  或许如同后开男人说的那一句,少年是一朵燃烧着的罂粟花,是瘾。
  少年从医院出来,看上去心情不好,缺却无人知道原因。
  男人如同往常一般,敲开少年的房门。
  少年凭窗负手而立,掌心里握着平日里该绑在眼前的纱布。微风卷起少年的头发,衣角,以及那一长条白纱。
  少年让男人进来,转过身来,宝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男人的样貌,朴素的眉眼仿佛混入人群便会不见。
  少年薄唇碰撞,贝齿张合:“叔叔,原来这个样子。”
  男人听了,惊诧抬头,眼帘里闯入少年如花的笑魘。
  男人痴住,看着少年的眼眸,似见星河云海,但又只是一汪宝蓝色。
  少年的眉眼隽秀至极,男人咽了一下,克制自己,尽力用自己的平时处变不惊的声音说:“嗯。”
  “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躲在屋子里,虽非我本愿,但也理解。”
  少年也盯着男人的面庞,往外走几步,伸手触到男人的脸颊,然后轻轻抚到眼睑。男人手僵持在原处,全身肌肉不自然紧张,最后非条件反射地眨了言。
  “可是我还是想去看,云岫山麓是不是如你所言,风雨后依旧百花盛开,溪隰林间是不是如你所言,年复一年依然百兽共饮。”
  少年笑着笑着,一滴眼泪从脸上滚落,砸到地上,沁润进男人心里。
  “所以,叔叔带我去看看罢。”
  “可是.....你哥怎么办?”
  男人迟疑,总觉是自己横刀夺爱,即是他们是亲兄弟。
  “你去找他,他定会依我。”
  男人将信将疑,青年如何带少年,男人看在眼里,只不过,架不住少年一句,他说里句等我,便去问青年。
  男人根据少年的要求去找青年,在门口站了站。还是觉得开不了口,扭头迎面遇上青年出来接电话。
  青年瞥到男人,应酬完之后,语气有些轻蔑:“他又想要什么?”
  青年说罢又想了想:“甜食,衣物还是直接给零花钱?”
  男人从心里佩服,青年对少年可谓是知根知底,所有给少年带来欢愉的东西,青年都知道。
  除了“他想出去看看。”
  青年听了两眼眯成一条线,眉头跟着皱起:“这个不行。”
  青年又补充,怕男人误会:“倒不是幽囚他,而是今天你也看到,让他出去,并不安全。
  男人应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微微欠身准备回去去。
  男人找到青年,青年回绝了。
  男人觉得理所当然,但在出门前又被青年叫住。
  青年歪了歪头:“你喜欢他?”
  眼眸里并无波澜。
  至是事不关己地问道。
  男人想了想,是喜欢的,想看少年笑,想听少年说话,想看少年宝蓝色的眸子有自己的影子。
  男人确认后点头。
  青年声音不温不火,说着很伤人的话:“死心吧。不值得。”
  这一句挑动男人心弦,何谓不值得?
  看到男子神色变化,青年瞥了眼桌椅,示意男人坐下:“算起来两年前,父母带我出去应酬,他尚年幼,就让他一个人在家里。
  当时我家里还有个管家。
  是来兼职的大学生,让管家陪他在家里等我们回去。
  他翻出新买的游戏让管家跟他一起,也经过父亲的许可,大家都比较放心,除了我。
  我提前回去了,游戏快通关,两个人已经窝在床上,管家自己已经满脸通红,气血上头。我提着他领子扔到浴室里浇了个淋头,狂热依旧不减,索性关了他一夜。
  第二天,管家来道歉,原因便是如你一般。
  然后工资也没要,走了。我无意追究,只是在一周后才知管家自戕而亡。
  后开几个人也是如此。
  青年眸光掠过男人的脸,“如你所知,其实我弟弟什么都没做,就是你问他答,一句也不肯多说。”
  “或许你不相信,”青年脸上一片阴冷,“他求我结束他这无理的生命,我准备了各种方式,清醒时总是相拥而眠。”
  男人微微一愣,很是惊诧。
  手指有些僵硬,喘过气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成熟的脸上浮起别样的神情。青年面色冷峻:“都疯了。”
  “如果,我把他带走,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是不是,就不会......”男人说着自己都不能确认,因为他心里的喜悦弥漫开来,单独占有的喜悦,还有脑海里少年的模样,让他意志坚定不起来。
  是一朵燃烧着的罂粟花。
  只需要一点点,便能让人上瘾,是人本性的万恶之源和身体本能的诉求,就像呼吸空气一样,开始沉迷。
  这种思念,就像熬夜之后眼皮的沉重,抵抗极为吃力并且违背自身。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死水的湖面,给少年打扫房屋的人面色苍白:“小少爷的房门打不开。”
  男人和青年神色同时变的凝重,不多言跟着那人赶过去。青年钥匙开了锁,但是门背后重物抵住,依旧打不开。
  男人和青年神色同时变的凝重,不多言跟着那人赶过去。青年钥匙开了锁,但是门背后重物抵住,依旧打不开。
  男人等不下去,抬腿连同门板一起踹开,翻过阻碍跳到房间里。
  少年靠坐在飘窗上,侧头靠着窗户睡觉。
  男人舒了口气,搬开门口的东西,让其他人进来。
  青年白了一眼,打扫的人怯生生往后退,不小心踩滑摔坐在杂物里,接着一阵东西摔落的声音。
  打扫生有些惊慌,从杂物堆里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好不尴尬。可是男人和青年的没有在意他,而是看着飘窗上睡觉的少年。
  直到鲜红的液体,从大理石的棱角低落到地毯上,被沁润开。男人才看清,少年脚踩的那块地毯颜色比周围深一些。
  那人几步过去,血腥味。
  男人拉过少年的身体,看到手腕上深刻的刀痕,右手狠狠抓了伤口上游的血管,命令周围人去拿急救箱。
  男人嘴里大声呵斥着少年,直到微弱的呼吸,逐渐停止,直到身体开始冰凉。
  少年没有再醒,宝蓝色的瞳孔已经放大然后失去灵魂,眼皮挣脱男人的之间不可挽回地合上。
  男人不停手,捆扎着少年伤口上游的血管,纱布包裹伤口。
  男人把少年捂在怀里,不想让他身体冷去,真的冷了周身鲜血会真的凝固,才是真的结束。
  医生的职业素养迫使男人不放弃任何救助机会,凑到耳边喊着。
  也许这世上是容许奇迹。
  少年身体温度虽然下降,但是修长的睫毛在男人的鼻息下轻动,接着眼睑微微抬了抬。
  虽然没有睁开,但是有生命迹象。
  少年身体柔和往男人怀里蹭了蹭,男人欣喜,眼泪涌到眼角。
  少年松开双唇,出了口气。
  “用力,不要停。喘气!”
  少年胸膛开始起伏,眼睛睁不开:“哥哥答应了吗?”
  男人愣了愣,回头看了青年一眼,青年皱着眉头点了点头。男人声音有些哽咽:“答应了的。别着急,慢慢喘气。”
  “呵。”少年笑了,释然淡然,“那就好。”
  “叔叔啊,你知道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外界的风吹雨打的。
  “如果非要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这副身多人撷取,但命我只给你。收好了。”
  少年言罢,一身轻松,任由自己身体贴合到男人胸膛上,不再用力吸气呼气。
  男人来不及反应,少年已然圆满。
  这次不论男人如何,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男人刚刚噙在眼里的热泪冰凉刺骨,顺着刚毅的脸颊往下,滴到少年的眉眼上,湿润眉弓,走过眼角,最后滚到地毯上的血渍里,再也找不见。
  三个月后。
  青年处理了最后一件与少年有关的事情,长长舒了一口气,抬眼看了天边云,抬手告别。
  男人按照放在桌上的留言的要求,翡翠的小葫芦装着少年眼睛的灰烬。
  每每摸到翡翠葫芦,男人都能感受到少年残存的温热,就像他挖出这对还未冷却的眼珠子,捧在手里,递过去被焚化。
  一搓小灰,放到半透明的翡翠葫芦里。如少年所愿,他最干净与最珍贵的东西,男人随身携带。
  男人一路行医,走过故土,似乎没有眷念;行过百里乡间,似乎没有他所言那般意蕴缱绻;踏过万里河山,寻不见梦中相似的眉眼。
  男人一路走着走着,一路施以世界恩惠,如苦行僧一般走过坎坷世间。或许,他走到时间的尽头,全身所有湮灭在风尘里,翡翠的葫芦口处,能开出妖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