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发湿了》十璃年

22、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苏爽还记得当时她伸出手指在阳光的阴影下随意涂画，带着倦意与慵懒。
　　“我会想你的”说完，高孜孜便一头扑进苏爽怀里，苏爽张开双臂圈住怀里的小人儿说“傻瓜，又不是永别，我们很快还能见面的啊，别哭了宝贝~乖”，高孜孜最讨厌送别，码头边，机场里，车站旁，恋人无一不是相拥相离，她以前觉得与其有那功夫瞎矫情，倒不如努把力让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就不会有这种一味赚取眼泪的情况出现。
　　但是几年后的她已经能看淡生离死别，回首自己曾经是多么幼稚。
　　世间之动情之事，唯别而已矣。
　　高孜孜悄悄擦干了眼泪，两人许久才分开。“嘻嘻，回去自己照顾好自己，出门多穿衣服，多吃点肉，别想着减肥啊，身体健康才最重要，也别总宅着不动弹，陪阿姨多出去走走，晨个练，跳跳舞......我也想你”苏爽像对待女儿一样叮嘱着，“哎呀，我知道啦，你回去吧，我走了”这是在那个冬天，高孜孜坚持不让苏爽送她进机场要自己倔强的走，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便推着箱子没有回头走进了机场，转身自己却在狠命抹眼泪。
　　苏爽知道他的小姑娘性格刚强，决定的事情别人没法改变。
　　于是，他拿起手机，拍了第一张高孜孜的背影。
　　回家之后的日子，高孜孜变得很忙碌，每年冬天过年前的二十多天都会陪母亲在市场门前支一个摊位，贩卖年货。高孜孜每天都是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东北的室外零下二十六七度，两个人从早站到晚，手指都是哆嗦的。她心疼母亲，不时让母亲去屋内取暖，而母亲也心疼她，把最厚的衣服都给高孜孜武装着，有时中午人多忙不开的时候，姥姥姥爷也会去帮忙。晚上最幸福的就是作为兼职小摊贩实实在在的追求——数钱。来不及脱下厚厚的衣服，娘俩偎在沙发里，顾不得冻得通红的脸颊，然后相视一笑。
　　接下来高孜孜妈妈会去做饭，她会拿出手机，给苏爽发个微信。
　　她本来不想告诉他自己每天在做什么，但是一消失就一天，高孜孜也不想编造理由欺骗苏爽，索性告诉了苏爽实情，但她没觉得有什么羞于启齿，凭自己本事挣钱，腰杆很直。
　　苏爽心疼嘻嘻这么劳累，想要直接过去帮她们，被高孜孜一口回绝，“不要，我还没做好带你见我妈的思想准备呢”然后又说到“我们又不是没手没脚，再说了，就这么几天，还有白欢来帮我，亲爱的就不用担心啦~”
　　白欢是高孜孜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是男闺蜜也胜似男闺蜜，高孜孜很讨厌这个词，说青梅竹马呢又有点文邹邹。白欢妈妈与高孜孜妈妈是大学好友，两人出生只差了半年，高孜孜比白欢大一些，小时候还总追着撵着让白欢叫她姐姐，不过白欢好像从来也没叫过这个称呼。高中时他们还分在了一个文科班，一起上学放学，每每考试两个人也总是神奇的分在一个考场，下晚自习都是白欢骑着自行车陪高孜孜母女一起回家，高考完的暑假兼职都是和白欢一起，白欢甚至也知道陈吉的存在。
　　听着高孜孜滔滔不绝的讲着她和白欢之间曾经发生的趣事，苏爽在电话一头听着，心却慢慢沉了下来，掌心紧紧握拳。他不忍打断嘻嘻的兴致勃勃，十分配合的听了许久，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孜孜，来吃饭了”“嗯，好，这就过来！......爽爽，你是不是不开心了？你放心，我和白欢，只是哥们儿，什么事儿都没有，也永远不可能有，我......”苏爽哑然笑道，“没有宝贝，我在认真听你的趣事，没有生气，阿姨叫你吃饭呢吧？快去吧，多吃点，等会好早点睡觉”高孜孜听后又安慰了苏爽几句，嘟囔着自己天天这么晚吃这么多饭肯定要胖了，便顺从的和苏爽道了别。
　　放下手机，苏爽手指撑着太阳穴，陷入沉思。
　　如果说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没有丝毫占有欲，放任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那可以肯定一点，男人不爱这个女人。苏爽不想成为限制高孜孜的掣肘，他已经将太多自由献给了国家，他不想一直拘着自己的女孩，他相信她和那个青梅竹马只是好朋友，但他真正心寒的是，自己错过她那么多年的成长旅程，她的前十八年，他都没有参与过。而陪在她身边的，是白欢。
　　男人女人之间可以有纯洁的友谊么。
　　他脑海中一片茫然，转瞬又想到了他和陈吉，这么多年。
　　已然有了答案。
　　无非是一个打死不说，一个拼命装傻么。
　　白欢。
　　嗯。
　　高孜孜聪明的没有再谈起白欢，有时不小心说漏嘴也会飞快一句话带过，苏爽也识时务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两个人都默契的同时选择了为对方着想，让大家彼此都舒服。苏爽在心里很感激这个男孩，为千里之外的他代劳本该属于他的责任，也是帮了韩阿姨和嘻嘻很多忙。
　　还是高孜孜说的那般，没有几天就过年了，她和妈妈的摊位也是小赚一笔，算是用辛勤劳动给一年画上句号。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妈妈在家里准备了高孜孜最爱吃的火锅，母女二人从洗菜择菜到锅底沸腾，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孜孜啊，明年我们不开摊子了，快十年了，也该歇歇”看着妈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高孜孜回想到，自从那个男人走之后，她们母女便过起了这样的日子，妈妈白天去上班，晚上还要去给别人做家教，贴补家用，供她上学，还要还那个人欠下的巨额债务。注意到妈妈也悄悄湿了眼眶，泪水氤氲面前的场景，高孜孜红着鼻子感叹道，“原来这样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啊......”
　　在高孜孜的心目中，韩女士一直是个刚强的女人，生活再苦再难也从来不落泪，虽然婚姻失败，但教育女儿还是敢爱敢恨，高孜孜遗传了韩女士的性格，拿得起放得下，对爱情有自己特有的认知，是她的不会走，不是她的留不下，但这都是后话。
　　“妈...我们明年带着姥姥姥爷，一起去旅游过年吧”
　　妈妈抬手为自己和高孜孜擦去眼泪，笑着点点头。
　　“好，不说这些了，这丸子都好了，来给你吃”妈妈帮高孜孜夹了个鱼丸放在碗里，又开口道“孜孜，记得给你那个男朋友买份礼物，咱们不差他的人情，表表心意”高孜孜一脸诧异，诚惶诚恐，惊讶妈妈是怎么知道自己和苏爽的事情的，还说要等一两年之后再告诉妈妈的，哎!
　　看来是纸包不住火了。
　　长大之后的春节或许变得没有小时候那么令人满怀期待，大家聚在一起胡吃海塞糊弄了事，各玩各的手机，各干各的事。但对高孜孜而言，每年大致相同，妈妈姥姥姥爷在自己身边，今年尚有不同就在于，远方有苏爽的陪伴。喜欢的东西想吃就能吃到，春晚的相声小品比往年更有趣，逗的人捧腹生笑，初一初五清早会跑下楼揣着几个二踢脚，被烟呛了嗓子也要点燃引信，捂着耳朵也要听第二声天空里的巨响。再加上收到家里老人和几个亲戚朋友还有软磨硬泡苏爽才塞的红包，过几天舒心日子，等到正月十五，和妈妈去姥姥家一起吃煮汤圆，看看节目说说话聊聊天，便很好，别的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高孜孜觉得，任何节日都不过是一种形式。
　　重要的是谁在身边。
　　元宵节那天晚上，高孜孜躲在后阳台，没有开灯，借着月色和苏爽视频。
　　“今夜夜色很美”想不到高冷的男神还会引用这句话，高孜孜想都不想的就接话“你在我心上更美？”说完之后的几秒钟，空气是停滞的。高孜孜瞥见苏爽的脸上带着似笑不笑的表情，知道这是他一贯在心里偷笑的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哎呀你好烦啊，”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欺负我”
　　苏爽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更觉可爱，脸上的笑意更浓。
　　“嘻嘻，我也想你。”
　　高孜孜突然想到一个剧作家说过的一段话——这世界本就人来人往，缘分来去如河流，有的人缘分在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有的人是相识相知，也有人会在一起，谁都不能保证未来一定就怎么样，不见得你现在爱的人，明天还会爱。无论他还是你，都一样。享受在一起的幸福快乐就足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但姑娘，你要敢于尝试，敢于表达自己，敢于去爱，哪怕会受伤。比那些叫嚷着要改变却永远畏畏缩缩，要强得多。是啊，人单枪匹马来世间闯荡，能遇见爱，也注定会失去爱。你要记住，永远别妄自菲薄。
　　永远别妄自菲薄，高孜孜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高孜孜看着屏幕里的苏爽，他在用平板，看他还要微微侧着头，就这样盯着，目不转睛。那天过得飞快，高孜孜后来偷偷截了一张图，男神的颜值就这样静悄悄的存在她的手机相册里好几年。
　　苏爽想起和邢汨晨去打球的事情，说把自己手指挫了一下，让邢汨晨请他吃了顿夜宵，“这家伙重色轻友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这劣根性，非得死活要拉着陈吉一起吃饭，我可不想给这小子做媒，陈吉怎么能插在他身上”高孜孜脑海中想象着这个画面，不禁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