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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第 3 章 月灵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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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说的没有错,事情当然不会到此为止。流言一向是传得最快的东西,永安县令刚死江湖上已有流言,花家利用朝廷税收流通,中饱私囊,张成因拿到了证据而被花家灭口。而花家则用多年来贪污所得购得一枚极其名贵的珍珠,名曰月灵珠,圆润无暇,光华如月,世间只此一颗,更重要的是,据说以珠磨粉服用不但可以治百病、延寿数,甚至还有起死回生之奇效。
  这下花家麻烦可大了,不仅朝廷要追究治罪,就连武林人士也开始打月灵珠的主意。然而本该最着急的人,此刻却在百花楼浇花。丁一坐在桌边看着花满楼浇花,而陆小凤坐在丁一旁边喝酒。
  丁一:“花满楼,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几乎信了花家真有颗月灵珠了。”
  花满楼微笑:“就连我自己都已开始相信了。”花满楼说完忽然放下水壶,道:“咱们有客人来了。”陆小凤一笑,他也听到了动静。
  果然司空摘星从窗户翻了进来,在桌边坐下。
  陆小凤:“贼就是贼,放着门不走,偏偏走窗。”
  司空摘星:“是啊,哪及得上你陆小鸡白吃白住来的自在啊!”说完又看向花满楼,道:“七少爷,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雇我偷月灵珠?”
  花满楼只有苦笑。
  丁一:“司空,你可不能接这个单子啊!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月灵珠。”
  司空摘星倒是微微一愣。
  陆小凤:“你告诉这死猴精干嘛!看他自己砸了招牌岂不是有趣。”
  司空摘星:“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不够朋友?我若想接这买卖怎会来找花满楼。”
  花满楼微笑道:“多谢。”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司空摘星来找他一定是有事,他在等他说。
  司空摘星:“但是前些天花清渠也让我来偷东西,十万两银子,从官府手中偷几册账本。然而我还没有查到账册在谁手中,就听到了永安县令因为账册被杀之事。”
  陆小凤和花满楼闻言,神色变得少有的凝重。花家做假账的事在张成死后才传开,如果花清渠并未作假,那么他之前如何会知道账册证据的存在呢?
  丁一:“当真是花三少爷让你去偷账册?你敢肯定?”
  司空摘星:“我偷王之王会搞错?开玩笑!”
  花满楼:“花家做假账的事想必司空兄已经听过了。两天前,县令张成找到了我,说他知道三哥做假账的证据,让我劝三哥自首,结果他当晚就被人杀害,证据账册也不翼而飞。”
  司空摘星听了也是吃惊,道:“花满楼,你这是得罪谁了?”
  花满楼:“我也想知道。”
  陆小凤:“看来我们真的有必要找花清渠谈谈了。”
  花满楼:“三哥平日亦是四处行商,居无定所,只怕也没那么好找,不过中秋将至,中秋节三哥想必会回家的。”
  陆小凤:“也好。那在这之前呢?找个酒楼,喝酒,吃蟹,赏月?”
  花满楼笑道:“陆小凤果然会享受。不过我们不能总是如此被动吧。‘沧海月明珠有泪’,我看我们不妨就到海上去赏赏月吧。”
  陆小凤:“好主意,若真能寻到一颗像月灵珠一样的珍珠,也让我开开眼。”
  花满楼:“司空,就麻烦你先去一趟江南了,帮我留意一下花家的情况。”
  司空摘星:“好说,不过你们若真是找到月灵珠,可也要让我见识一下。”
  陆小凤:“这等好东西我怎敢让你见识?”
  花满楼又问丁一:“丁姑娘,你……”
  丁一:“我跟司空去江南吧。江南花家富甲一方,我就不跟着你们风餐露宿了。”
  江湖上流言四起,花清渠自然不能坐视,他也很快放出话去,花家有月灵珠不假,但却从不曾做假账,这月灵珠乃是花家重金购得,所用积蓄尤在花家经手的赋税收入之上,只为进献圣上,愿圣上福寿安康。
  花清渠的办法果然聪明,既然花家肯为圣上重金购珠,自然不至于在赋税流通中做手脚,其次,这月灵珠既然是要进献圣上,江湖中不想惹麻烦的人也就不会再打月灵珠的主意,花家也可得几日太平。
  中秋节将至,花清渠也就放下手中生意,回到桃花堡。此时花家七位少爷除了二少爷早亡,七少爷与陆小凤出海以外,均已齐聚花家。司空摘星和丁一也在花家做客,就是他们带来了陆小凤和花满楼出海的消息。
  花清渠笑道:“这下倒好,若是他们真能找到珍珠,我也就不用动如烟的嫁妆了。”
  若没有一颗世所罕有的珍珠,花清渠也不会轻易放出话去。花清渠的妻子叶如烟有一枚极其名贵的南海珍珠做嫁妆。叶如烟不是名门世家出身,祖上曾做过珠宝生意,但至其祖父已然家道中落,这枚珠子是她唯一的嫁妆,也是祖传之物,所以若非叶如烟主动提出为夫分忧,花清渠是绝不会动这枚珍珠的。
  司空摘星:“怎么,三少爷,你还真有一颗月灵珠?”
  花清渠:“不过是颗罕见的珍珠罢了,倒没有传言那么稀奇。”
  丁一:“能拿出来让我们瞧瞧吗?”
  花清渠吩咐下人请叶如烟拿着珍珠过来。
  不过多时,一个美貌少妇着绿色稠衫走了过来。江南三月,杨柳如烟,这叶如烟的身姿果然如春风拂柳般摇曳动人。
  叶如烟手捧一锦盒,走至跟前将锦盒打开,便觉光彩照人,映得她的脸色更加好看。却见盒中一个又圆又大的金色珍珠,光泽莹然,明若月华,当真是世间少有的佳品。
  司空摘星鉴宝无数,也是个行家,见到这样的珍珠也不由赞叹,说道:“我道这样的宝贝只有珠光宝气阁才有,江南花家果然深藏不露!”说着欲拿来赏玩。
  花清渠拦住司空摘星和也凑上来的丁一,扣上盒子,说道:“既是要进献皇上之物,为表尊重,二位还是莫要动手了。”
  司空摘星拍手赞道:“好啊!有这样的宝物进献皇上,什么做假账的流言哪里还有人在乎!”
  花清渠笑:“司空兄莫不是偷不来账册,以此安慰?”
  司空摘星:“开玩笑,世上有我司空摘星偷不来的东西。放心,三少爷,若真有这东西,我一定给你偷过来!”
  花清渠听了最后那句话脸色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变,不再言语。
  众人只等陆小凤和花满楼归来,但好事总不会来的那么容易,日子平静得久了,总会出些意外的。
  就在八月十四,杭州知府于涛带着众多官差持刀来势汹汹闯入了桃花堡,不理会花家下人的询问阻拦,径直闯入大厅,花如令和花家五位少爷不知何故,也都齐聚大厅,连司空摘星和丁一也赶了过来。
  于涛一脸威严大步走入客厅,居中而立,举起一块黄帛,高声道:“陆小凤、花满楼速来接旨。”
  这么紧张的氛围,只怕没有人能笑得出来。但凡事都没有那么绝对,他们听到了一声轻笑,丁一忍不住笑了,要找陆小凤居然来桃花堡传旨,实在是有几分滑稽。
  花如令上前一步,拱手道:“于大人,非常抱歉,犬子和陆大侠出门,尚未归来。不如于大人暂且回府,我派人去找他们,叫他们上府衙接旨。”
  于涛厉声道:“不行!我就在这里等,在陆小凤和花满楼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花家半步!”说完对官差一使眼色,众官差已拔刀出鞘。
  江南花家何等身份,从来没有人敢在花家如此放肆,花家几位少爷都已脸显怒容。
  五少爷花沐雨已有几分沉不住气,沉声道:“你这是要软禁吗!”
  花如令摆手示意他住口,对于涛又一拱手,说道:“那就有劳于大人到东厢客房暂住,等楼儿回来,再叫他来接旨。”
  于涛:“也罢。不过花大侠最好祈祷令郎早日归来,我可没有耐心一直等下去。”
  花如令:“自然。来人,带于大人到客房歇息,好生招待。”
  于涛带了官差离开大厅,去了东厢。
  花如令长叹一声,愁眉不展。
  大少爷花润玉安慰道:“爹,您别太担心,一切等七弟回来再说。”
  花如令叹道:“我这把年纪的人,也就是操心子女了。我只担心楼儿自幼眼盲,却又喜欢行走江湖……唉。”说着又摇了摇头。
  花清渠微笑道:“都说做父母的偏心幼子,果然如此。以七弟在江湖上的名头,哪里用得着爹爹操心。”
  花如令:“话是如此,但于大人忽然前来,我怕楼儿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丁一摇头道:“花大侠不用着急,我看于大人这么气势汹汹的样子,七少爷可不像是遇到麻烦,只怕是在外面惹了麻烦。”
  司空摘星:“你把‘只怕’两字去掉吧,跟陆小凤在一起,还能不惹麻烦?”
  花清渠和花沐雨与陆小凤等人相交甚熟,二人闻言直接白了司空摘星一眼,花沐雨道:“谢两位吉言了,二位可以闭嘴了!”
  八月十五清晨,花沐雨和六少爷花鸿影两人在园中散步,谈论着最近的事情。
  花鸿影:“五哥,你说江湖上盛传的做假账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花沐雨:“这事你可得问三哥,生意上的事我一向不知道。”
  花鸿影:“莫说的跟三哥真的做了假账似的,我才不信会有这样的事。我只是在想花家这是得罪谁了,听司空摘星的意思,县令张成因此事被杀,七弟还成了唯一的嫌疑人。”
  花沐雨:“说起七弟我倒觉得未必是花家得罪什么人了,很可能是那麻烦缠身的陆小凤得罪什么人了。”
  花鸿影:“可是这次牵扯进来的都是朝廷中人,会跟陆小凤有什么关系?”
  花沐雨:“你若这样说,我倒觉得跟花家也没什么关系了。”的确,花家虽算半个皇商,但仍以武林世家自居,严守方外之人的界限,不曾参与任何官府之事。
  花鸿影:“我忽然很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了,谁这么大胆子,敢向江南花家挑衅。”
  花沐雨笑:“这世上胆子大的人可不少,昨天那个不就是一位吗?”
  花鸿影:“于涛?你说他忽然来宣旨,会不会也与此事有关。”
  花沐雨:“很有可能,不然岂非太凑巧了?而且据我所知,这于涛好像还跟张成是同年,有点交情也说不定。”
  花鸿影笑:“我真想看看他圣旨上写了些什么。”
  花沐雨笑:“你若真想看,倒也不难。”
  然而花沐雨说错了,现在要看圣旨并不容易。
  他们未至于涛所住院落,便听见里面传来于涛的怒喝声:“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圣旨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花鸿影和花沐雨闻言相视一笑,暗想:让你如此盛气凌人,现在有人替我们教训你了!
  两人缓步走进东厢,花沐雨微微躬身,微笑道:“于大人为何发这么大火?花家若有照顾不周,还请大人直言。”
  于涛冷哼一声,道:“哼,照顾不周?花家派人盗取圣旨该当何罪啊!”
  花沐雨亦沉下脸来,说道:“于大人说话可要讲究证据。花家不是容你放肆的地方!”
  于涛:“要证据是吧,五少爷让我在花家搜上一搜,自然能拿出证据来。”
  花鸿影亦沉声道:“于大人,希望你不要太过分,江南花家岂是你说搜就搜的。”
  于涛:“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江南花家有什么了不起,我可是拿到了你们做假账中饱私囊的证据,看你们还能得意几时!”
  花鸿影和花沐雨闻言皆是一惊,愣在当地一时无语。
  却听门外有人笑道:“原来张成说的证据在你手里,莫不是你害死张成,拿到证据?”正是陆小凤的声音,花沐雨和花鸿影闻言均是一笑。
  于涛吃了一惊,却见陆小凤和花满楼缓步走了进来。
  于涛:“你……你们怎么进来的?”他昨天已命人包围了花家,任何人进出都要向他通报,他并没有听人禀报这两人已经回来。
  花满楼微笑:“走进来的。”
  陆小凤一副悠然的样子,道:“你说你留在外面看守的官差?他们好像并不介意我们进来似的。”
  陆小凤有的时候就是有意要气人,不熟悉他的人一定会生气的,于涛现在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花沐雨笑:“陆小凤!你们回来啦!”
  陆小凤:“我倒希望我还没回来,为何我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说完看向于涛。
  花满楼笑:“你都知道是麻烦跟着你走了,回不回来还有什么分别?”
  于涛对几人旁若无人地对话忍无可忍,说道:“陆小凤,花满楼!我是奉皇命行事,你们最好放尊重些。”
  花鸿影本要反驳说于涛无礼在先,花满楼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口,对于涛躬身一礼,道:“在下便是回来接旨的,便请于大人宣旨吧。”
  此刻轮到于涛哑口无言了,愣了愣,才道:“你们少装蒜,盗取圣旨,该当何罪。”
  陆小凤:“于大人,我不明白啊,就算是我们私下取走圣旨,的确是大不敬,但既然这圣旨就是给我们的,于大人也不必如此紧张吧?”
  于涛脸色微变,道:“你……你什么意思……”
  花满楼再次施礼,微微一笑,道:“于大人,我们并非有意得罪,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涛无奈,微一迟疑,便在一旁椅中坐下。
  花满楼亦坐在了他对面,说道:“我知道你为皇上办事一片忠心,但你这份忠心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岂非适得其反?我向你保证,我并没有盗取圣旨,只是这圣旨的来历我也猜得一二。于大人若信得过在下,就请先行回府,花某日后定会上门拜访。于大人忠心耿耿,当不至于希望被人利用了吧?”
  于涛只听得冷汗直下,道:“此话当真?”
  花满楼:“我没有必要骗你。”
  于涛:“好,我带人先回府衙,不过,不要让我查出你们与此事有关,否则是何等罪过你们自己掂量吧!”说完起身带了手下人离去。
  花鸿影已忍不住问道:“七弟,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打什么哑谜?”
  花满楼:“你说皇上会不会因为无凭无据的几句流言就下旨对付花家?”
  花鸿影沉吟道:“的确不会。朝廷一向不轻易插手江湖事,否则一旦打破平衡,事情就没那么好平息了。”
  花满楼:“那如果皇上真的要对付花家,会只派地方知府带当地官差前来吗?”
  花沐雨恍然:“不错!若真是逼急了,江湖人很少有不奋起反抗的,不可能如此草率。”
  花满楼:“所以,于涛根本就不是奉皇命行事!”
  花鸿影吃惊:“难道他是假传圣旨?”
  陆小凤:“不会,看他刚才紧张的样子哪里有这么大胆子。”
  花鸿影还想再问,花沐雨已抢先道:“知道你陆小凤是推理断案的好手,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小凤:“你知道皇上封赏功臣有时会是金牌密令一类,于涛出身官宦世家,他祖上曾立有大功,先帝便立一卷签署盖章的空白圣旨交于他,此令日后自行填写,可用于求财、求官、免罪等等。于涛就是动用了祖上这个密令。”
  花鸿影笑:“我说为何张成、于涛本是同年,于涛升官却要快得多。不过这于涛倒也挺舍得,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拿来对付花家了,也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他了。”
  花沐雨:“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可不信你陆小凤能猜出这么多来!”
  陆小凤:“当然不全是猜的,猜出一二,巧就巧在来贵府的路上我恰好碰见了金九龄,就向他打听了一下于涛的事。”
  花沐雨:“陆小凤果然是运气好!”
  花满楼笑:“当然。不然五哥以为他为什么总能破获奇案?”
  陆小凤:“花满楼,你们实在是太不懂得待客之道,我刚从海上回来,你们便像审犯人似的问个没完。”
  花沐雨笑:“我这就命人准备酒菜去!三哥可等着看你的月灵珠呢!”说完和花鸿影一起出去。
  陆小凤走到一旁坐下,问道:“你想留下来看看是何人盗走了圣旨?”
  花满楼点头:“既然有人来过,总会留下痕迹的。”
  陆小凤:“出入花家而不为人知,一定也是一个厉害角色。”
  花满楼:“是不是厉害角色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是你想的人。”
  陆小凤吃惊:“你知道我想的是谁?!”
  花满楼:“陆小凤,你刚才笑了,不是想到什么熟人了吗?但我敢说,不是司空。”
  陆小凤已无心追究花满楼如何知道他笑了,忙问:“为什么?”
  花满楼:“因为味道,这个房间里没有熟人的气息。”
  陆小凤:“花满楼,你真是让我们这些目能视物的人无地自容了!”
  花满楼笑:“哦?你陆小凤还有无地自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