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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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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简坐在慕青病床边看着床上这人,心中百味杂陈。
输液瓶、导食管、病号服,就这几样简单东西相加组合,便把一个原本朝气蓬勃的好看男人变成了现在这个躺在病床上伤痕累累、形容枯槁的昏迷病人。
不,把慕青变成这样的,并不是这些冰冷无生命的医用设备,而是昌德集团那个丧心病狂的杨盛德老畜生。
“医生怎么说?”迟简紧紧握住慕青无力摊开的手,问一旁也坐着的小齐和慕青妈。
“还是原先的说法——直肠到大肠的最顶端,多发性创伤与撕裂,但是昨天检查发现大肠和小肠有一部分伤势恶化,可能会坏死,阴、咳……”小齐顿了顿,“yin jing 嵌顿,不排除永久性损伤的可能……”
小齐说到这儿,实在不忍再说下去。
慕青妈却捂着脸低低哭了起来:“这些伤治不治得好都没关系,我可以养青青一辈子,我只想要青青醒过来。可医生说,青青可能醒不过来了,唔……我的青青醒不过来了……”
慕青这次身体器官受到了严重创伤,可能会一直这样昏迷下去。为了向慕青妈说明病情的严重性,医生甚至还向她举了个案例:1973年,一个印度女人就被hexiehexie致四十二年持续性昏迷,直至自然死亡都没有醒来……
“杨盛德!”迟简猛地一击近旁墙面,雪白墙上立刻沾上他零星血肉。
无法原谅,怎么可能原谅!
饶是慕青现在已经收拾得远比刚入院时干净体面,饶是这是他第四次来看慕青,迟简心中的怒火也没有稍加平息——
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儿,一路陪着他打架闯祸做明星的好哥们儿,五天前在会所里差点儿被一个老变态hexie至死!除了一身的伤,现在还可能永久性昏迷、植物人一辈子!
迟简到现在都忘不了,五天前一个平常的夜里,他突然接到慕青打来的求救电话赶到‘黑革’娱乐会所后,他推开包厢门的一瞬间,看到的是怎样一副惨怖景象:
铺天盖地的咸腥浊气,散了一地的皮鞭锁链蜡烛,沙发上散落的注射器和药剂,桌上沾满了红白hexiehexie的各式阳xing,电视播放的hexie里不停传出的尖锐哭号,还有那个躺在昏暗光线里艰难挣动,一身狰狞鞭痕烫伤、股间血流不止的慕青。
天知道当时的迟简是用了多大力才咬住牙关没有吼出声来。
等他喝退服务员、快速关好门奔向慕青时,挣扎在昏迷边缘的慕青却紧抓着迟简胳膊反复恳求:
“简哥,我求你别报警、千万别报警……我丢不起这个人,我不能丢人……我只能靠你了……我求你了……”
迟简最后没有报警。
他叫来了小齐,两人开车把慕青暗中送进了医院,并替慕青向公司请了长假,动用了所有关系帮慕青要到了加护病房,砸了全部积蓄替慕青治伤,同时勉力安抚闻讯赶来的慕青妈——慕青爸早年去世,慕青从小就跟着他妈过活。
慕青虽然比迟简混得好一些,但也只是个不入流的三线小明星,性子比迟简还散漫,赚多少就花多少,反倒是迟简这几年被李默管着,尽管没接到多少通告戏约,却凭着潮牌店的生意攒了二十来万,这次正好被迟简全部拿出来给慕青救急了,李默甚至也拿了他自己的十几万存款给迟简作备用医药费。
李默……
迟简摇头散去脑中那点不合时宜的杂思。
他现在要抓紧办的,是怎样替慕青讨回公道。
该向谁去讨公道?
迟简也是在送慕青进医院之后才发现,慕青的户头上突然多了两百万存款,而他却无法查到汇款人的个人信息,只查到这两百万分别由两个不同的汇款人分两次汇入,一次一百万。这笔钱,迟简分文未取,取了用了就算慕青认栽、同意私了。
问也是慕青助理的小齐,小齐犹豫再三,只给了迟简“杨盛德”这三个字。
这个名字一出,迟简便猜到了——杨盛德,房地产业巨头昌德集团的董事长,hexie圈里有名的老hexie,专爱hexiehexie年轻男人,每年都能听到一两次他玩伤玩残某某小明星的传闻。
现在迟简就亲眼见到了被杨盛德这个老畜生玩成了植物人的慕青。
慕青生性散漫,自出道以来从不炒绯闻傍大款,也不喜欢结交权贵,公司派什么活他就接什么活,干干净净能有点钱他就很知足。而能把慕青骗去黑革那种地方、给杨盛德拉hexie的,除了他俩的老东家理念娱乐公司,迟简就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中介者了。
据传理念最近想拍一部大制作电影,杨盛德就是最主要的投资人。
可小齐除了“杨盛德”,什么也不肯多说了。
迟简去问他俩共同的经纪人威哥,去问公司职工,去问常接送慕青出席活动的司机,甚至跑去质问公司的总负责人高以邦,一无所获。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所有人都告诉迟简:“别问了。再问下去,你可就危险了。”
迟简最后去问了李默。
李默与理念的总负责人高以邦很熟,偶尔能看到李默受邀和高以邦一起喝咖啡聊天。迟简有好一阵子还为此跟李默闹了不少别扭。
听李默说,高以邦是他以前的高中同学,后来去了米国留学,归国精英,年纪轻轻就当了理念的二把手。
迟简向李默打听慕青的事时,是带着一些迁怒的。
他直觉慕青出事跟理念、跟高以邦脱不了干系。
昨天是周日,上午李默从幼儿园休假回家后,洗完迟简这几天换下来的衣物,特地给迟简煲了汤、做了一桌好菜,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这才坐到了沙发上休息,对着在窗边发呆的迟简说想晚上跟他一起去医院看慕青,说给慕青妈留了壶汤,要一起带去让慕青妈喝一点。
迟简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问了慕青的事。
李默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出的话却和其他人毫无二致:
“简哥,这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好不好?慕青现在最需要的,是赶快把身体治好。”
迟简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在听到李默这番话的一瞬间就暴跳如雷。
事后想想,大概是他一直很自信地觉得,就算全天下人都不理解他,但至少李默是理解他这份要替慕青讨公道的心情的。
可这次李默却跟其他人一样,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所有人都在劝迟简放弃追责,拿着那不明不白的两百万帮慕青治伤就好,就连慕青本人在昏迷前也央求着迟简不要报警……
迟简可以不报警,但他至少要让那些敢做不敢当的畜生给慕青道歉,让那帮杂种也付出相应的代价。慕青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就被人给害了,一个人的一生也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毁了。
可李默这次却不理解他。
两人越说越激动,话赶着话,迟简就对李默不管不顾地吼出了一通口是心非的话:
“李默你就是不想让慕青好过,就是恨不得慕青一辈子在病床上烂掉死掉最好,对吧!你从缠上我的那天起就一直不待见慕青,觉得我喜欢慕青,现在慕青终于出事了,你是不是正在心里可着劲儿地乐呢?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串通了高以邦,把慕青送去给杨盛德那老畜生玩儿的?!”
伴随着这一通怒吼的,还有迟简抓起柜上那张合照就往地上摔去的疯狂举动。
迟简永远忘不了,当时李默在听到他这一番话、看见碎了一地的玻璃相框后,那一瞬间的错愕,和之后慢慢涌上脸庞的自嘲绝望。
可当时盛怒之下的迟简已经停不下来了:
“李默,你当年是怎么逼我跟你结的婚,你还记不记得?”
“李默,亏我以为你当时只是鬼迷心窍才做了傻事,一直觉得你其实是个好人,原来你从来没变,你一直就是这么个黑心冷血的人!”
“李默,这么多年你缠我管我,让我戒酒戒烟,让我早睡早起,给我补这补那,我只当你是为我好,所以你在暗地里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赶走,我忍了。可你现在为什么要对慕青下手?那是慕青,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交情过命的慕青!”
可李默却在听到这番话后冲迟简笑了,笑容里带着些迟简看不懂的苦:
“慕青跟你是过命交情……那我呢?我究竟是你‘结发妻子’,还是你暖床pao友?”
迟简当时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失望冲上胸口——结婚这三年多来,他迟简对李默是怎样的,李默难道是瞎了没看见吗?!他李默怎么可以现在还对自己问出这样混账的话!
“李默你怎么一直是这个德行!你他妈就是个SB!离婚!我哪怕是身败名裂、滚出这个娱乐圈,今天我也要跟你离婚!”
迟简想当然的,就拿出了多年来屡试不爽的杀手锏——离婚。
以往每次吵架,只要迟简提离婚,不管谁对谁错,李默都会立刻低头认错求和——迟简是知道的,李默最怕的就是和他分道扬镳。
这段两个人的婚姻关系里,李默永远是最输不起放不开的那个。
可这次,李默却三年来头一回点了头:
“好,我同意离婚。”
迟简不敢相信地瞪了李默半天,可李默再没看迟简一眼,他始终沉默平静,甚至还起身去卧房开始打包行李。
迟简知道他该去道歉、去挽留,可他最后还是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又一次拎起了钥匙摔门而出……
再回家时,面对的便是一室“废墟”——他和李默两人婚姻的废墟。
……
“简哥,刚刚公司那边来了电话。”小齐从病房外接完电话走了回来,推门就对迟简道,“说是让你现在就过去一趟,是有关慕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