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小先生》南瓜核桃派

16、第十六章

　　纪泽楷到了公司自然就忙起来，开完了例会，几大部门经理就过来和他汇报公事，讨论完了，也快接近午饭时间了。

　　他把马思诚叫进来说：“你去准备下Joe &Paul的企划案，我一点钟要看。”

　　马思诚利落地答：“是。”

　　自从叶东上手公司上的事儿后，纪泽楷就开始将很多重要甚至机密的事情公开给他，这种行为让重今一帮经理高层痛心疾首。他们都是对重今集团忠心耿耿的老人，生怕叶东年轻没经验，把重今给毁了，但纪泽楷倒是不在意，还曾表示过：“不犯错怎么成长？”吓得那帮人每天都心惊胆战的，尤其他们难免对叶东有成见，一旦叶东心怀不轨，那么重今算是走到头儿了。

　　马思诚最近没少为这事儿发愁，一直想着如何劝谏自家老板不要色令智昏，免得将来事态严重，控制不住。可他太了解纪泽楷的脾气，不敢冒冒失失地直接说，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这次纪泽楷主动提出来要看企划案，他觉得正是个不错的时机，打蛇随棍上：“这样的重要的企划案还是你亲自处理最好。”

　　纪泽楷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马思诚，笑了下说：“几位经理叫你说的？”

　　马思诚才反应过来纪泽楷原来都知道，心里干脆一横，说：“我觉得他们讲得有些道理，叶东不过二十出头，又是叶既明的儿子。当年他爸爸害得重今损失惨重。。。”

　　“好了，我又不是老糊涂，何况当年事发，东东还是还是小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纪泽楷不以为然地打断他，随即眯起眼睛，声音一变道：“你们有心思琢磨这些，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挤垮和收购胜霆。”

　　这天纪泽楷下班格外的晚，叶东发了两次短信过去，都只回复一个：“忙”字。眼看将要七点，叶东想起来纪泽楷忙起来就记不得吃饭，煮了些中午刘姐包的水饺送过去。结果刚下车，一辆奔驰就停在了他的旁边，车窗玻璃徐徐降下，那人笑道：“正好过来找四叔，结果子韫认出来这是你的车子，我们就过来打个招呼。”

　　叶东认出他来，他就是纪伟国的独子纪善存，胜霆集团第三大的股东，他笑着打招呼：“纪先生，你好。”

　　纪善存带着江子韫从车子上下来，道：“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叫我善存就好。”

　　俩人客套着，江子韫只是默默地观看，叶东说：“你们跟我上去吧，四叔就在楼上。”

　　纪善存微笑道：“不麻烦了，既然遇到了你，我也不用去找他了。我知道你和四叔现在手里已经有相当比重的胜霆B股，按照胜霆的内部规定，A股与B股持有到达33%就能对公司有重大决策权。不知道四叔和您对手中的股票有何打算？”

　　叶东似是开玩笑，说：“你们父子叔侄三人是胜霆最大的三位股东，可谓是将胜霆牢牢握在手里，又何必介意我们呢？”

　　“您应该知道我和父亲还有二叔手中虽然拥有大比重的A股，可是B股的占有率却不高。胜霆原本就是我父亲和二叔一手打理起来的产业，我们仍旧希望自己手中可以持有大比重股份。所以我们有诚意从您手里高价买回来B股。”

　　叶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才笑笑说：“这样的事情是和我谈好一些。不过，纪先生，我手中的股票是靠着收购散股得来的，当初也下了不小的投入。”

　　“所以我们真心希望您愿意让出来手中的股票，若您愿意，我们很乐意给您不菲的报偿。”

　　叶东看了看腕表，拍拍手中的保温盒道：“我得上去了，再晚点儿，你四叔要饿肚子了。”

　　纪善存心平气和地伸手将他拦下，说：“叶东，你我明人不说暗话。纪家旁支亲戚虎视眈眈，胜霆如今的确遇到不小的困难。还记得，您父亲当年一直是纪家最得力地助手，后来开办永实测探，我父亲和二叔都帮了不少忙。尤其当年，若不是我二叔全力帮忙，恐怕永实早已不复存在。望你可以记着当年我二叔的那份善念。现如今，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还希望你不要拒绝。”

　　叶东淡淡的望向他，街道两旁的灯光倒映在他的眼中，显得十分刺眼，他忽然一笑，道：“对不起，我想你四叔不会同意我将股票转让的。”

　　江子韫已经忍了太久，全部发泄出来：“他自然不同意，因为他恨纪家，当年纪家的确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可那也是为了帮助纪家渡过难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的道理他却始终想不明白。后来，纪家付出了惨痛代价，我外公提早退下，我二舅因为疑似贿赂政府被调查了半年，胜霆股票一落千丈。就连我爸爸都受到牵连，被调离到偏远地区，明升暗降。小东，这些恩怨，原本就应该与你无关，你为何非要卷进来？”

　　叶东撑不住冷笑，看向纪善存：“纪先生，我是如何没有父亲没有二叔的，我想没有人比你的家人更明白了吧？”

　　纪善存面对他的嘲讽，目光从茫然到可笑再到冷淡，最终看向子韫说：“子韫你说的没错，叶东被他欺骗的很彻底。”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想要指责我的未婚夫，还请拿出来证据。失陪了。”

　　马思诚正在给纪泽楷看一些资料，纪泽楷的眼神渐渐凌厉，看完直接扔回去说：“下周我不想再看到这只股票出现在交易厅里。”马思诚点头说放心，疾步离开了办公室。

　　等门关上，他起身走到落地窗户前，静静地看着街道上的灯光泛滥成海。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叶东那双令他炫目的眼睛，那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每次他望向他，总会有片刻失神。

　　昨夜，他听得出叶东没有睡着，而他自己却也睡不踏实。他眉头微微一皱，摸了摸手腕的手表，沉吟良久，举棋不定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只是手中的棋子发生了质的变化，他不能错失良机，更不能前功尽弃。

　　田建兴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纪泽楷凝神思索的模样，他并不知道纪泽楷所想，却知道纪泽楷现在最想听什么。他见纪泽楷从烟盒里夹出一根烟，忙上前亲自帮忙点烟。纪泽楷见是他，随口问：“怎么了？”

　　田建兴开口道：“老板，刚才小刘说叶先生来给您送饭了，还是亲自煮的您最爱吃的饺子。叶先生没有带着司机，是自己开车来的。我都问明白了，叶先生穿的挺厚的，不会冻着。刚才门口保安说已经到了。只是被纪善存拦住了，估计一会儿就能上来。谈话内容不知道，只能看到叶先生表情不太好。似乎是在生气。”

　　纪泽楷吸了口烟。

　　田建兴已经捧过来烟灰缸，让他弹烟灰。

　　纪泽楷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有眼色了，看来还是上次的事儿得了教训了。行了，一会儿他要上来了，你先出去吧。”

　　叶东抱着保温盒走到纪泽楷的办公室，纪泽楷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叶东将保温盒放在茶几上，说：“我耽误了会儿功夫，你饿坏了吧？”

　　纪泽楷没有动，只问：“怎么不让司机送？”

　　显然他都知道了，叶东道：“太晚了，不想麻烦了。我在楼下遇到了纪善存和江子韫，纪善存是来帮自己爸爸当说客的，他想将我手里的股权买下来。”

　　纪泽楷微微一笑，笃定地说：“你让他们失望了吧。”

　　叶东点点头，朝他道：“别操心他们了，还是快吃饺子吧。”坐过去帮他拧开保温盒的盖子，他火候掌握的不好，原本就煮的有些烂，被闷了这么久，面皮和馅儿都糊得分开了。他只觉得烦躁，看着保温盒说：“哎，不能吃了，不如我再去给你买点儿别的吧。”

　　他重新拧上保温盒的盖子，拎着站起来。突然纪泽楷抱着他的腰将他掼到沙发上，保温盒猝不及防地从手里飞出去，砰地一声砸到墙面上，盖子裂开，面皮和馅儿狼藉地滚了一地。

　　他的手臂被纪泽楷紧紧地禁锢在头顶，他近乎野蛮地疯狂掠夺，他被他吻得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只能艰难地张着嘴任凭他辗转吮吸，眼角泛泪。

　　纪泽楷体内的叫嚣的野兽终于觉醒，再也克制不住，他贪婪地，霸道地，忘情地啃噬着他口中的腥甜。直到他的手顺着他的腰身探下去，叶东的身子像是烙铁，滚烫地灼伤了他的手指。他终于放开他，叶东仰着脸，手紧紧抓着他的领子，就像是濒死地溺水者好不容易得到了氧气，已经忘了别的动作，只能大口大口呼吸，水雾迷蒙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眼睛。纪泽楷才完全清醒过来，说：“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在纪泽楷眼睛里看到不舍和隐忍，他只觉得时间都凝结了，久久没有说话。纪泽楷凄惨地苦笑了下，缓缓地转过去脸，轻声说：“我今天太忙，就不回家休息了，我叫人送你。”

　　“不了，我自己回去。”

　　叶东站起来迅速地逃回车子旁边，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他不敢，他在害怕。他坐在车里看着散落漫天的星斗，闪闪铺成一片那样迷人好看，但是太阳出来，星星就会消失了，即使他们再闪亮，也会消失在太阳的光芒之中。

　　再美好的事物也终有成为陪衬的一天，他赌不起。他已经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二叔，他怕再失去纪泽楷，所以，还不如不曾拥有过他。

　　他终于发动了车子，呼啸离开。

　　道路两旁的灯光，像是两道仪仗队，整齐的排列的，没有尽头，纪泽楷站在落地窗前，机械地打理领带，一次，二次，他终于放弃，将领带扯下来扔在地上。他目光里渐渐悲哀，最后他终于颓然坐回办公桌前。办公桌上放着叶东与他的合影，背后圣帕特里克教堂，他不信鬼神，却在这一瞬间希望上帝可以保佑他，也可以谅解他。

　　叶东没有回家去，开着车子在街上兜兜转转，胃里空空的难受，他将车停到街道边，旁边的Pub闪烁着霓虹光彩，他想起来这是方嘉业和唐慎明经常带他来的地方。

　　他拨了唐慎明的电话，忙音响了一阵子，他以为没人接通，便将手机塞回兜里。酒吧里气氛异常高涨，男男女女，群魔乱舞，他在吧台坐下，酒保问他要什么，他想了想说：“French Martini。”

　　他只要心里难受就想喝烈酒，可单独喝又灌不进去，鸡尾酒好入口，又容易晕，晕了便有理由不用面对空空的房子了，也不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周边渐渐喧闹刺耳，灯光慢慢地模糊成一个一个光团。忽然有人大力拍了他一下，在他身边坐下，强调怪怪地问：“呦，哥哥怎么一个人？”

　　他认出来是阮正宁，他脑子有些不清楚，但还是讥笑道：“阮家大少爷怎么跑到这种乌烟瘴气地地方来了？”

　　阮正宁叫了杯酒来说：“我是约了人的。善存哥和子韫哥。”

　　怎么又是他们，叶东皱着眉头，喝干了手中的酒，说：“我先走了。”

　　谁知道脚踩到地上有些踉跄，他下意识扶了下旁边，手臂被阮正宁接住，他低声在耳边恶毒道：“别走啊，你还没说说当纪泽楷的禁脔是什么感觉呢？是不是也经常像这样站不稳？”

　　叶东挥拳正被阮正宁接住，两只手都被他控制住，要是平时还好，可现在喝了酒，身子软软地，怎么也挣脱不开，突然身后传来厉声质问：“你在做什么？”

　　阮正宁猛地放开他，扯出了个笑说：“我哥站不稳，我扶他一把。”

　　叶东努极反笑，口齿不清地骂了句：“放屁，谁他！妈的要你扶。”酒气蒸的脸色通红，带着醉意的眼神瞪过去，竟有种风情在，就连向来坐怀不乱的纪善存都觉得心里漏了一拍，阮正宁更是看呆了。

　　江子韫只顾搀着叶东进包厢休息，并没有多注意那俩人的表情。

　　包厢里，阮正宁开了酒和纪善存干杯称兄道弟，江子韫坐在叶东身边给他擦头上的汗，不悦地问：“纪泽楷他人呢？”

　　“他忙。”叶东原本醉醺醺，在听到纪泽楷地名字时，有了片刻的清醒，纪泽楷若是知道他自己跑到酒吧喝酒会气死吧，他连忙说：“你别告诉他我在这儿。”

　　江子韫会错了意思，以为他们吵了架，安慰说：“好，我不说。”他现在不方便马上走，只好给唐慎明发短信希望他能过来帮忙，唐慎明这次回得倒是极快：“四叔已经知道了，他正在赶过去，我正在停车。你出来接接我们。”

　　江子韫稍稍放了心，见叶东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朝那俩人说：“小舅来接他了，我出去迎他一下。”走出门后，又不放心地折回来，命令阮正宁：“你跟我一起出来，我记不住房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