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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复出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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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复出 (上)
生活就像QJ,不能反抗,就学着去享受。
忘了哪里看到这句话。
它奇妙的一针见血,让我每每在无奈之极的时候只能用它来安慰自己。
面对不能选择的事情,没有退路,那就干脆放弃,直接考虑自己能选择的有什么。
覃欢对我的恨,和我对平凡生活的渴望,都是不能改变的。
另外,我心底还是有点佩服M&Q的老板的。
他把这事看的很清楚——巧妙的提出要求,既为公司挣到了利益,又给了覃欢这个顺水人情。而且,这个聪明人不能不谨慎考虑威胁我的尺度,对我有所忌惮。为什么当年报纸诋毁我的事情发生后,公安部门会迅速介入、使事态的发展逆转?为什么我能在杀手的袭击下安然无恙?为什么我被覃欢泼了硫酸还面容如常?这些不好解释的事情,便是让他捉摸不定的我的本钱。
所以,只考虑了几秒钟,我就冷静地接受了威胁,同意复出。
这场博弈,虽然开始的时候我处于劣势;但再往后走,还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只是。。。
很想瞒着所有人偷偷地拍完这出电影就算。
我从没有对他们提起过,Spirit。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当年发生的一切。
怎么才能说明白,默昀——这个许久不曾提起的名字,对我的意义?光是从脑海一闪而过,锥心的痛便蔓延全身。
何况,撇开往事不提,谁会支持我进娱乐圈?在那个世界经历过的人,谁不向往平和的生活?要是他们决然反对,我真不知道怎么继续。
我只是,不想对他们说谎。
说了一个谎,就需要不断的说新的谎言来圆第一个谎。如果不能一辈子说谎,那就不要开始第一个。暂时的逃避,往往造成以后更多的冲突,甚至,亲密朋友间的失望和信任破裂。
信任,对经历过被珍视的人背叛的我来说,太珍贵了。
胆小的我不敢冒这样的险——因为我太怕被蒙骗、或者隐瞒什么,所以,我不会这样对待我重视的人。我宁愿一开始就硬着头皮,亲口告知。
坦诚的时候虽然艰难,不过之后,就不用背着沉沉负担小心翼翼地行事了。
刚好,张杨和尉迟雷约我们去他们的狗窝打火锅。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感,整餐饭的气氛都比较压抑,不管是言语还是眼神都很少交流,甚至互相的视线碰撞也有些慌张。难道,他们知道了什么?
整餐饭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好几回,就是说不出口,结果连带着没什么胃口。终于看其他人也停了筷子,我受不了满肚子话憋一个晚上,堵得慌,决定这次一定要说出来。
“不好意思,能听我说一件事情吗?”眼睛盯着火锅,筷子无意识地在碗里搅动,我咬咬牙,说:“其实,我在上大学前曾经,曾经以‘Spirit’的名字。。。演过电影。后来,因为被一个歌手陷害,我当时。。。爱的人。。。死了。。。我,也回到了玄泱国,在河边里遇上你们。。。所以Spirit就消失了。前段时间,那个歌手所属的公司认出了我,要求我加入他们公司,出演一部电影,否则就公开我的身份。然后我就同意了。”
刚开始还断断续续,接着越说越快,流利得好像背书一样,到后面快得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听清楚了没有。一说完,我瞟了一圈,出乎意料的是,大家的脸色都很沉重,却没有惊讶。看来,他们都早已知道Spirit的存在,也猜到了,是我。那我和默昀的关系,赵蔺,应该也是知道的。
我赶紧摆手故作轻松道:“没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就这部电影而已。之后,我就会退出。公司也不想到时候闹得鱼死网破,所以答应了。”
大家还是沉默。
赵蔺缓缓开口:“你的伤,就是那个歌手的杰作?”
明白他说的是毁容失声,半晌,我微微地点头。
又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有点沉不住气,偷偷抬眼瞄瞄大家的反应。
尉迟雷,不用说,因为狐狸的关系,他对于我的事情抱着漠不相关的态度,所以总是一副面瘫脸。狐狸的眉头打结,眼眸似乎冒着怒火;嘴紧抿着,似乎欲言又止;拳头紧了再松,松了再紧。赵蔺则像以往沉思的时候一样,眼眸低敛着,也没什么动作,看不出情绪。
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失望。
莫名地有些焦躁,我冲口而出:“总之,你们不用管了。我明天就去和导演见面,今晚要早点休息。先走了。”
推开椅子转身,手被握住。
“等会。”赵蔺也退开椅子站起身,“明天我也去,让导演给我安排个角色。”
。。。黑线。
“你们酒店老板不会同意的。”
“这刚好为酒店做宣传,他肯定双手双脚赞成。”
“你。。。好,虽然你帅,但演戏是另一回事!你没有任何经验,导演不会要你!”
“你的第一部戏之前也没有经验。况且,”他顿了顿,冷笑一声,眼里兀地迸射出犀利嗜血的光:“最会演戏的不是演员,而是玩弄政治之流吧!别忘了,我最近演的,可是一个义军的大将军!”
我一下子无语以对,拼命想把手抽出来,却被牢牢抓住。
“那我也去!”狐狸猛地站起来,“戏里能安排什么角色我都行,反正我可以随意变化!”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尉迟雷似笑非笑,眉眼间却尽是肃杀之意。
11 复出 (中)
这晚的气氛有些诡异。
我隐约感觉到,在看不见的某处,暗潮汹涌;转眼看他们三人的表现,虽然总有点不对劲,但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对于这场电影,最后的决定是赵蔺陪我去,狐狸乖乖留在家。乖乖,狐狸虽然一大把年纪了(至少也有上千岁!),但简单得像张白纸,用涉世未深来形容他绝对没错——坚决不能让他接触这个犹如黑洞一样的娱乐圈。
总之,在回家的路上,在赵蔺两道灼人目光的压迫下,我打了电话给梁石,请他帮忙向黎育源导演引荐身边的这位仁兄。他在电话另一边微一沉吟,便答应了下来。
我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意外的同时连连道谢。
梁石笑道:“你这么客气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毕竟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正色回道:“也许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点滴的帮助也是恩惠。呵,不扯远了,再次谢谢你。晚上早点休息,晚安。”
梁石轻笑,也道了晚安便挂了电话。
我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反正我只需要把赵蔺介绍给黎导就成,估计黎导也不会给他什么角色,说不准就露脸一秒钟,那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嘿嘿。
谁知道,第二天,黎导见到赵蔺比再次见到我还兴奋,还没打招呼呢,就两眼放光地一击掌,围着他一边转圈一边自言自语。这下可把我给郁闷出一头黑线——该不会,最后让他当精灵王子,把我给筛了吧!
万幸万幸,最后黎导还是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紧紧的拥抱:“欢迎回来,我的精灵王子。”
我还没来的及感动,黎导下一句话就是:“你这朋友太棒了!我想让他出演男二号,你的父亲精灵王!”
我不着意地在黎导的怀抱中打了个寒战,转眼看见赵蔺满面的舍我其谁之色,嘴角开始抽搐。
黎导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问清我们的时间安排后,马上定下下次见面的时间和讨论内容,准备两个月后开始正式拍摄。
离开公司,赵蔺打电话给酒店经理,居然真如他所料,经理恨不得双手双脚地赞成他的出演,只叹这是魔幻题材,不可能在酒店取景。
事情发展到这里,赵蔺的参演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也好,有个人照应,总比一个人孤军作战的好。只是,很多事情都要分外小心。比如,不能和赵蔺走得太近。所以,我从公司后门离开,赵蔺从前门走。
唉,娱乐圈,我又要回来了。
说回来,明天就要离开血管外,转科去外科门诊。如何才能不引起别人注意、被人认出来,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都要开始细细考虑了。。。
这一切还真是让人头疼。
刚进校门,正苦恼着,便看到祝晶在十米外迎面急匆匆地走来,脸色不太好。就连我冲她招手,她都没看见。走过我身边时,我一拍她肩膀,把她吓一大跳。
一看见是我,她的脸便垮了下来,委屈地冲我扁了扁嘴:“你现在有空吗?我忍了很久了,谁都不能说。。。但憋着这口气就怎么都出不去,很不爽。”
一拍即合,因为我也不太爽。
走到僻静处,沉吟一会儿,她幽幽道:“原来选择读医,是因为觉得这是个技术性行业,猫腻比较少。我真的很想一心一意做学问,不拉关系、不找人情、也不用陪酒吃饭。。。即使之前老师也说过,在大医院升职称,只有40%是靠实力;而小医院,则是20%靠实力。现在,我挺失望的。”
拜托,校学生会主席这么说,会让人很崩溃的。。。
不过,我知道,虽然她善于交际,那只是和她认可的人交往、做她喜欢做的事。拉帮结派或者巴结老师什么的,她既不屑,也懒得做。
难道,过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转身看我,苦笑道:“这事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说,就只能自己憋着。。。到今天,真是咽不下去了,又不敢告诉陈旲,难受死了。。。”
看着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我只能默默陪在她身边。
“年前科室聚会你还记得吗。那天你值班没去,我和靓靓去了。结果,她被拉去陪酒,我被拉着陪几个教授唱K。副主任先是让我们脱衣服,后来我们觉得不对劲,几次想走都被副主任拦了下来,就连借尿遁的计划也被她堵在门口,怎么都走不成。然后。。。”
她咬紧下唇,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
“金教授,咱们医院院宝级的教授,把我从大包间叫进去小套间陪他唱K。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醉,一边唱,一边就压过来,咬我的嘴唇。”说到这,她的手一下子握成拳,“我傻了。一反应过来就马上推开他。但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就说要出去上厕所。一进大包间,我马上拿起包就走,也不管谁拦我。”
我能想象到她当时的震惊,要是她告诉我她冲动地扇了金教授一巴掌,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我回去把嘴洗了一遍又一遍,那个人真的让我觉得很恶心。如果这是我将来一定要适应的工作环境,避不开的话,我宁愿离开。就算有人说,人在社会里不能活得太理想,过刚易折,水至清则无鱼什么的。。。是到,我明白,很多事情应该妥协;只是,我是有尊严的女医生,不是高级陪酒女。关乎我的原则的事情,我不能妥协。人生在世,很难做到潇洒如风,但至少不能憋屈。”说到最后,她的眼睛晶亮地忽闪着,刚刚的委屈散开不见,只余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
我知道她想留在我们实习的这间附院,这是华南地区最好的医院,大家都为留在这里挣破头。她是个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要怎么去实现自己梦想的人,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今晚,并不是她向我倾诉什么——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支持的微笑;更重要的是,她籍着对我说的机会,告诉她自己,人生原则不能向现实低腰。而她也将承受自己的选择所导致的结果,不管是好还是坏。
在这短短的诉说中,她已经自己跨过了这小坎,也许没几天就会遗忘这件事。
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女生,就算遇上再大的磨难,她也不会放弃,而且都能扛过去吧。
看着她,每每让我觉得是在照镜子看自己。在娱乐圈浮沉,让人容易迷失自我。要出淤泥而不染,必须先定下自己的底线;坚守着这条线,心底便恍若明镜,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怎么选择,都不需挣扎便能作出决定。
正如她所说,人生在世,做不到潇洒如风,至少不能憋屈。
12 复出 (下)
不出意料地,第二天的报纸和娱乐网站都在显著位置报道了“精灵王子复出”的消息。至于某酒店经理也作为重要角色参演的消息,则是副标题。当然,报道中并没有提及我和赵蔺的关系,而且配题图片也无一例外地都是我戴着墨镜的照片——可以看得出M&Q公司确实是有做工作以免我的身份泄露。
梁石在电话里列出了长串工作清单,我对应着实习时间表,一边记在纸上一边飞速动脑怎么调整出时间来安排。社区实践的那两周听说很空闲,应该可以空出来,把工作尽量集中在这段时间;值夜班的话,第二天如果没手术,也可以一早就下班,这样就空了一天;另外,实习以来我还没有请过病假。。。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用这个应付过去。。。对了,我还有两周的找工作假期,这个是可以半天半天地请假的。。。
“嗯,好的,那麻烦尽量把工作安排在晚上,实在安排不了的我会努力配合。。。嗯,没问题,拜托你了。。。非常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呵呵。。。嗯,再见。”
挂了电话,狐狸就在旁边愤愤地嚷嚷开了:“你怎么可以对这个威胁你的猥琐家伙这么和颜悦色!!!要是我的话,哼哼,肯定想着办法刁难他,整死他!!!”
我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你啊。。。亏你活了这么久!尽量与人为善,既是为对方好,更是为自己好。人生一世长着呢,你怎么知道以后有没有哪件事情就需要他帮忙了?再说了,和别人合作,要是搭档心情好了,你的工作也做的比较顺利。”
“切,你也不是多大岁数,说这么老气横秋的话干嘛!是不是。。。”他突然失了底气,低了脑袋,小心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是不是,之前被我们欺骗过、伤害过,还。。。差点就没命了。。所以。。。看破红尘了啊?”
“哪儿的话!”看得出这话在他肚子里憋了很久,这回才终于找到机会问出来。我失笑,抬手便是往狐狸脑袋上一拍:“什么看破红尘啊,我才不要变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那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你以为我真的要变成神仙啊,哈哈~”
狐狸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我啊,只是想要做一个像水一样随物赋形的人。尊重每个人,也尊重自己。选择我能选择的,以善意的角度接受我无法选择的。情势需要我低声下气,我便放低姿态;需要我掌控局势,我便自信以对。我一边用适当的距离保护自己,一边相信这世上都是好人、用真心相待每个遇到的人,你不觉得这样比‘愤青’过的要舒服多了吗?这才是潇洒人生!”
“你啊。。。不懂就算了。”看他迷茫的样子还是不太明白,我笑着写了几个字递给他:“推荐你这首歌,自己好好听听去。”
“得意的笑?!”
“是啊。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这些潇洒的字句就是人生哲理,多听听,也活的轻松些。”
虚心受教的小狐狸马上把纸条收起来,用力地点头,充分满足了我作为师长教导小孩子的虚荣感。我这才想起来,小狐狸在上班时间跑来外科门诊找我干嘛?
“你今天不用上课,怎么跑回学校?”顺便不着意地皱了皱眉,怎么普外门诊这么闲,说了半天话,都没有病人过来看病呢?
“哦,啊,呃。。。其实。。。”狐狸似乎有点犯难,不知怎么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我去年底曾经和尉迟雷去了溜冰。”
想了想,确实有这回事。那是去年圣诞节时候的事情,本来小狐狸特别希望我和赵蔺也能去,算是四个人一起过节。结果赵蔺没假,而我的带教老师特别严厉,要求我周末也要天天回医院查房,所以最后就他们两个去了。
“那天,遇上一个特别嚣张的孩子,似乎挺会滑冰的,但脾气不太好。一个不会滑的孩子不小心撞了她一下,结果被她推到地上,摔的可狠了,还被她骂。我看不过眼,就说了那个家伙几句,她却挑衅我,说不会溜冰的人没资格在冰上说话。”
“哦。”听了半天还没听到点子上,我用疑问的眼光看他。
“以前在黄炀国时,因为我属性是火,为免遇上水、冰属性的对手时毫无反抗之力,要专门在冰地里修炼,所以,我溜冰没什么问题。”他又瞄了我一眼,才犹豫道:“那时,我回忆了一下在电视里看到的溜冰表演动作,就做了几个给她看,哪里知道她是省队的,她教练也在场边,一下子相中了我,硬留下我的联系方式,要我代表省队参加全运会的溜冰比赛。。。”
我有点惊讶,但马上变成浓浓的内疚。
连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实在太不关心他了。
张杨来到这里的四年里,我总是在想自己的和赵蔺的事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忽略了他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异乡人,在做什么,想什么,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反而,让他三番四次地为了我的事情焦急紧张。。。难怪尉迟雷总是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我,我的确是太不该!刚刚说的那么好听,其实我还差太远了。。。
“我是这样想的,只有在这个世界扎根,才有资格伴在你身边。。。”
“张杨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资格?我们是平等的,你愿意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了!我希望,大家都能轻松自在地在这里生活就好!” 我不禁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天,在我的忽视下,他是以什么心情度过这四年的?!
他却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坚定道:“既然要在这个世界长久呆下去,就必须有一技之长。我做不到像赵蔺那样努力,但现在是个机会!如果我能凭借溜冰这一项扎稳脚跟,那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能逼我回去黄炀国了。而且,即使你成为大明星,我也能站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