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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县君 ...

  •   崔宝言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她记得在宋季青和狗腿子元满的逼叨逼叨中沉入了水底,可现在她怎么还好好的在崔府,面前的母亲竟然如此年轻,那种刺骨的憋闷是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绝对不是她这种脑子能凭空臆想出来的,难道上天怜悯她死得冤枉让她们一家团聚了?

      崔氏见宝言睁开了眼,大喜,又是哭又是笑,折腾了一番,才想起上前摸摸她的脸:“祖宗,你可算是醒了。”

      抬起胳膊动动,崔宝言低头瞧瞧自己,身着水绿色的襦裙,身子也比之前清瘦了许多,再看四周摆设,都是她出阁前的样子,可她大婚过门那日,明明将那个百花瓷瓶打碎了呀,怎还好端端的在桌上?她眉头微蹙:“我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崔氏转喜为怒:“刚醒过来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呸呸呸!”

      看母亲的一言一行都甚是真实,宝言捏了捏自己的脸,是疼的,难道自己回到了过去?!宝言直愣愣盯着崔氏,也不知前世的崔府会是怎样的结局,最终她还是没出息的湿了眼眶,低泣着叫了声:“娘。”

      “你这大病了一场,身子倒是比以前轻了。”崔氏瞧着宝言可怜兮兮的模样,自家女儿出落的是愈发标致了,揩去她脸上的泪痕,心疼道,“好端端的怎么还哭起来了?”

      宝言自己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拉着崔氏的手:“娘,我到底怎么了?”

      “你发了两天的高烧,可吓死我了,瞧瞧你身上的疹子,还未褪干净。”崔氏撩起她的袖子,果真如此,她圆润的胳膊上密密麻麻都是未褪干净的红疹子,崔氏甚是担忧道:“老天保佑,可别留下伤疤才是。”

      宝言记得,十四岁那年起过疹子,高烧不退,险些要了她的命,见宝言傻愣着,崔氏将袖子放下来,忍不住笑道:“老天保佑你没事,娘告诉你啊,以后不准胡闹了啊。”

      胡闹?宝言绞尽脑汁地想自己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一无所获,又听母亲说道:“你这御前一跪不打紧,你爹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若不是还念在俊平王的面子上,恐怕……”

      御前一跪?!还是因为宋季青,这么刺激的?

      想到崔府将来的灾难,那些功名利禄不过是身外之物,长久安乐才是最重要的,见宝言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崔氏暗暗高兴,宝言真是长大了,不中留了,她叹了口气半忧半喜:“行了,你跟俊平王的婚事就那么定了,不准再胡言乱语。”

      见宝言要说话,忙抢在她前面又补充道:“同你做媒的馥贵人也不高兴了的,派人传了话,让你在府里自省。”

      馥贵人不高兴不是因为她,是因为皇上不高兴,嫁了人的女子哪个不是这样,完全就是夫君高兴自己就高兴。

      “娘——”宝言拉着崔氏的胳膊,“言儿不想嫁人,言儿只想陪着爹爹和娘。”

      崔氏只当她是害羞,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净胡说,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母亲说的有道理,你嫁个好人家,我也有个躲清静的去处!”外面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来,宝言猛然抬起头,说话那人已推开门打了帘子兀自走了进来。

      冷风夹杂着鹅毛大雪从门缝里钻进来,那人连忙关紧了门,宝言打量着来人,原来是崔府的独子,自己的亲弟弟宝安,宝安刚从外面赛马回来,肩上披着一件玄色大氅,脚蹬同色马靴,发色如墨高高束起,眉浓唇红,肤色白净,他朝母亲行了个礼,重新望着宝言,那双眼睛柔中带笑,见宝言也望着他,将马鞭放在桌上,挑挑眉拉了把椅子坐下:“长姐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有人就急死了。”

      “有人?”宝言拧了拧眉,旧人她忘却的差不多了。

      宝安偷偷瞟了眼母亲,似乎有所顾虑,没再说下去,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灌下去,末了擦擦嘴:“我先去换身衣服,回来再找你。”

      “这孩子。”崔氏忍不住笑着斥责道,“没点大孩子的样子。”

      宝安拿着鞭子起身离开,外面天色已朦胧,崔氏又跟宝言叮嘱一番才让小厮去取灯笼,待崔氏这边刚走,宝安就溜了进来,他已经换了身白色常服,腰间是花色束带,手拿金色花纹暖炉,宝言知道他有话要说,坐起来问:“方才你说的那位‘有人’与我熟不熟?”

      “正要跟你说这事。”宝安坐过来,低声道,“下午我进宫陪练的时候,俊平王问我你醒了没有,说要见你。”

      是宋季青。

      宝言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难道他要兴师问罪?宝言一愣,有些不悦:“他见我干什么?”

      听宝言的语气,俊平王好像不太受待见啊,宝安心里惴惴不安,那俊平王刚才差人送来的礼物岂不是没戏了?他稍稍犹豫:“长姐,这表情是见还是不见啊?”

      既然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就要好好利用,为免重蹈覆辙,避为上策,宝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些个皇亲国戚,整日里游手好闲,不见,你告诉他,我要在府中好好养病。”

      “什么意思?”崔宝安白净的脸上两条眉毛快要拧在一起了,想了半天也没明白,翻了下眼皮,“我隔一天就要进宫陪他习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躲也躲不过啊。”

      “你什么表情?”宝言想了想又说,“你把那天我在御前拒婚的经过给我叙述一遍。”

      “哎呀,不说还好。长姐,你那天可把崔家的脸面丢尽了,你说你若是英勇就义也算是一条好汉,可是你刚说完不想嫁,没等皇上准备好表情呢,就咔嚓倒过去了,多少人等着看我们家的热闹呢。”
      “还好晕过去了,不然咱爹得让你这个不孝女气死。”
      “馥贵人反应最快,让宫女把你抬出去了。”
      “脸最难看的还是俊平王的……”

      “行,行了,别说了。”宝言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这是闯了什么祸啊,还好父亲母亲开明,换做别人,还不把她抽筋扒皮了,年轻就是不懂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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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言一件大事:崔侍郎家的小县君喜欢城北的王麻子。

      一大早出去买糖糕,宝安就听到这个消息,惊得把早食都扔了,气呼呼地跑到宝言房里告状,宝言正在练字,听了宝安的话,蘸了浓墨在纸上写了个“妙”字。

      宝安翻了个白眼咬牙道:“妙什么啊?让我找出这个嚼舌根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气得小爷我到现在胸口还疼,城根儿王麻子,亏那王八蛋想得出。”

      宝言瞪他:“你骂谁呢?”

      宝安叉腰:“谁诋毁的你我就骂谁。”

      “不准骂!”

      “凭什么?我偏骂,背后使绊子的缩头乌龟。”

      “骂吧骂吧,我就是你要找的缩头乌龟,你骂我,你也跑不了。”

      仔细一想也是,一般人没有这个损点子,宝安挑了挑眉:“……真是你派人放的话?”

      宝言笑,继续练字:“换做别人,我能饶了他?”

      说的也是,宝言可不是吃素的,可宝安还是不明白,那王麻子从前他倒是见识过,就是个泼皮无赖不说,长相还丑陋无比:“你这不是作践自己?就那王麻子,我呸!”

      见宝安护着自己的模样,宝言心中一暖:“你就别管我的事了,就算出了事还有咱爹呢。”

      宝安想了想安下心来,长姐做事素来稳妥,既然她放了口风,自然就有这样做的道理,这样想想他心里好受了许多,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糖糕还没买回来呢,遂又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到了常去的那家糖糕铺子,伙计正巧打烊,宝安耷拉着肩膀在街上打算找别家的尝尝,迎面走来两名布衣小厮,朝宝安作了个揖,低声道:“崔爷,郡王爷要见你。”

      “郡王爷?”宝安大喜,“知道找我什么事吗?”

      自从上次宝安转达了宝言的话后,他就没再见到俊平王。

      “禀告宝爷,小的不知。”其中一名小厮又行了个礼。

      “那行,你们在前面引路吧。”宝安抖抖袖子抬了抬手。

      宝安被小厮带着到了郡王府,俊平王一身黑色便衣正在小湖边喂鸭子,灰色的鸭子成群结队争相逐食,很是热闹,两名小厮朝郡王行了礼,又转过身朝宝安行了个礼,方才恭恭敬敬地离开,宝安望着那俩人,嘀咕道:“王府规矩甚多,这礼来礼去的,也不嫌麻烦。”

      俊平王但笑不语,把喂食扔进湖里擦擦手:“你姐姐身体可好了?”

      “好得很。”宝安眉眼都是笑意,声音也洪亮了许多,“比先前时候还要生机勃勃,我早上才去她房里看过,正装模作样练字呢。”

      宋季青这才抬起眼来正正经经瞧着宝安,这纨绔跟宝言长得甚是相像,可性格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四肢发达,一个人小鬼大,昨晚就有人放出风声,说是崔家小县君芳心暗许,她既能在家安心练字,想必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宋季青扯了扯嘴角:“那就好。”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乐坏了,王麻子正窝在城墙角晒太阳,旁边两名小乞丐,一胖一瘦在聊天,胖的抓了把面果子:“听说了吗?”

      瘦的往他身边挤挤:“你说。”

      “御史大人家的小县君有心上人了,还是个麻子。”王麻子这会儿正犯困呢,听见胖子的话不由支起了耳朵,那胖子吸了吸鼻涕继续说道,“说的就是咱们这片儿的,姓王,外号叫王麻子。”

      这不就是我嘛?王麻子睁了一只眼。

      瘦子又问道:“怎如此想不开?小县君是不是长得丑?”

      胖子斜了斜眼:“我见过,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可真是人在城墙睡,喜从天上来,王麻子躺不住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跳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撩起垂下来的头发甩了甩,把俩乞丐呛得一阵咳嗽,瘦的那个站起来骂了几句,王麻子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满面红光,一口气跑到祖坟地里,刨出祖传的一对银镯子。

      “咱们王家的祖坟风水好啊,到我这儿有出头之日了!”
      王麻子抱着那对银镯子又是哭又是笑,过了会儿抹抹眼泪大摇大摆地到崔家提亲去了。

      元满听了下人的禀报,跑到大门前看热闹。
      她瞧了半天,最后掩着帕子嫌弃地啐了口:“我呸,还真有叫王麻子的?”

      王麻子胸脯一挺:“瞧,我跟小娘子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结果被小厮们乱棍打了出去。

      崔侍郎处理完公务回府,到了家门口见石狮子底下蹲着一乞丐,满脸麻子,灰色的头发乱糟糟系在身后,怀里还抱着黑漆漆的两个小圈圈,不禁上前盘问一番,弄清了原委,气得差点吐血,让管家给了王麻子二十个铜板打发他走了,崔侍郎仰天叹了口气,黑天盼白天盼,这好不容易就要把宝言送出去了,却突然半道儿上来这一竿子,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没娶到媳妇,有铜板也成,王麻子拿着铜板往回走,心里美滋滋的,他把铜板放在眼前晃晃,还未收回,一双手从半空中探过来,王麻子到手的铜板又飞了,他怒目瞪向那双手的主人。

      冬荣捏着枚铜板,微微用力,小圆片中间受了力凹进去一块,王麻子傻了眼:“都,都给你了,大侠。”

      说完连滚带爬地跑了。

      冬荣看着俊平王:“王爷……”

      宋季青从冬荣手里把铜板一枚枚数到自己手掌里,掂了掂,哗哗的响,他笑:“明天请宝言宝安姐弟俩下馆子去。”

      冬荣也跟着笑,自从王爷许下了婚事,人活泼了不少,近来笑容也是越来越多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小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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