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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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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个噩梦,是好多年前的噩梦。
爱子站在淋浴间用适温的水冲洗着身子,从头到脚抹上沐浴露,冲完那些沫子后再用香皂,来来回回弄了几遍。
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又用沐浴露再抹了一遍。
她喘着粗气,扶着墙。
只要一闭上眼,那些往事就会浮上来。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还会想起来?
她簇紧眉头,拉开门。
咣当一声,鼬失手摔了新买的牙杯,他嘴里全是牙膏沫子,现在正转过身子艰难地咳着。
爱子拿了浴袍裹在身上,面无表情的从他身侧擦肩而过,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她拿了面包和果酱出来,又回到客厅。黑发上的水一滴滴地落在浴袍上。
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您好,相泽先生,我是秋田。」
「我想询问之前中断的治疗方案,能否再继续。」
鼬的喉咙辣得难受,他将沫子冲掉,又含了几口水下去,舒服了不少。
他捧水浇在脸上,也盖不去脸庞的火辣,更无法将刚刚那幕从脑海中消去。
该死。
他忍不住在心底咒骂,但抬头,脸上却已挂上了谦和平静的表情。
爱子的通话已经结束,但心情说不上好,她一边将沾了果酱的面包朝嘴里塞,一边看着打开的电脑,神情严肃。
「早饭就吃这个吗?」
鼬走过来,似乎已经忘了刚刚自己的囧状。
爱子没给他一个眼神,把果酱推了推。
然后她又打了个电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五分钟后挂断了。
鼬摸摸鼻子,拿过面包,他没有沾果酱。其实他也不爱吃这些面包,家里的早餐从不会这么简陋。
他又想起躺在医院里的家人,眼神微微一黯。
「你今天要去医院吗?」爱子抬首,整个脸庞看上去湿漉漉的,有种昨天没有的柔和感。
鼬点点头,将面包快速地塞进口中。
「正好搭顺风车。」她站起来,朝卧室去。
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那套黑色职装,头发没干任由它们散着,她抱着一份被文件袋封好的资料。
「这么早上班?」现在不过七点,她未免有些敬业。
爱子蹙眉,她不大想回答鼬的问题。「我有预约。」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变得有些健谈。
她朝玄关去,换上黑色的皮鞋,整个人都变得冷淡起来。爱子没有稍作等待,开了门就出去。
「早上好,秋田小姐。」邻居家的阿姨抱着吉娃娃对她问好。
爱子扯着唇角笑道。「富美酱散步回来了啊。」富美是那只吉娃娃的名字,阿姨很喜欢炫耀这条狗。
阿姨认为她也喜欢,便走过来将富美凑近她。「富美酱,这是爱子呦。」
富美酱对她伸了伸舌头,爱子讨巧的拉大笑容的弧度,不着痕迹地挪了几步。
「哎呀,这是秋田小姐的弟弟?」阿姨看到正在换鞋的鼬,面露惊讶道。
显然没想到一向不好相处的秋田,还会有亲戚过来。
鼬对她笑了笑。
「是远房亲戚的孩子,暂时到这边游玩。」
「东京有不少好地方呢。」阿姨没多打搅。「我该回去吃饭了,你们好好玩吧。」她抱着富美挥挥手,开门进了屋。
爱子关上门,将备份钥匙交给他。
两人默声下楼,再遇到什么人都没见爱子打招呼,想来她只熟悉邻居。鼬在心里将那个抱着吉娃娃的中年妇女回忆了一遍。
鼬跟着爱子到了停车场,看到她开了一辆丰田的车门,他不疑有他直接钻进后座,坐好时才发现驾驶座上有个男人。
靠驾驶座的那边有车,停车场光线不好,竟让他没发现。鼬有些尴尬,更有些坐立不安。
男人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目光又放在副驾驶座上。
爱子将文件袋放在储物格内。
「去哪儿?」他问。
「你家人在什么医院?」爱子问鼬。
这时,男人的目光又从后视镜透过来,也是那种带有审视的眼神。
鼬有种想下车的冲动。「东都大附属医院。」他按耐住心里的情绪。
车发动了,男人开了窗,冷风灌了进来。
「你养的猫?」他问爱子。
「我没那种癖好。」
「我并不觉得。」
爱子不耐,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扎人。
「他叫鼬,远房亲戚。」她扭头给他介绍。「这是隼人,我关系不太好的朋友。」
「是男朋友。」隼人纠正道。
爱子敷衍点头。「对,男性朋友。」
鼬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问好,两人间的气氛看上去的确不怎么样。隼人伸手打开储物格,拿了个东西丢给他。
「吃点精神一下。」是薄荷味的口香糖。
鼬看着后视镜,说了句谢谢。
「那个日子又快到了呢。」
隼人和秋田算是从小玩到大,和青梅竹马有些区别,两人是同学,孽缘一直延续到高中。
现在两人目前是同事。
「假请好了?」
爱子点头,目光从车外飘过。
「又是一周?」
「这次半个月。」
「……」隼人微愕。「批了?」
见爱子点头,他直接炸了。
隼人暴躁地按着喇叭,有些愤慨。「为什么?我明明申请过那么多次。」
爱子撇了他一眼,添油加醋道。「他说你不务正业。」
「……」
鼬瞧着两人互动,觉得有趣,心里有些吃味儿。
「那些人能应付得来吗?」隼人没再发怒,调整情绪好像在一息之间,鼬觉得他刚刚或许只是在说玩笑话。
爱子沉默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魔鬼。」她没有正面回答。
隼人看着她,表情有些认真。「要我陪你去吗?」
爱子没有回答,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在靠近医院的地方,他又开口了。「听说搜查一科的警视死了。」
他说的漫不经心,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鼬目光紧盯着驾驶座,有些怔愕。
「是吗?」爱子倚在车窗上。「那真是出大问题了。」
在医院前停下,鼬愣愣地下车,目光忍不住追随着丰田而去。
隼人借着车镜看了眼他。「要去哪儿?」
「相泽医生那里。」
「我讨厌那个医生。」隼人咂咂嘴,一脸嫌弃。「他简直就是个庸医。」
爱子不作声,他依旧喋喋不休。
「心理疾病很难被治愈」良久,爱子才道了句。
隼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所以你一直会是个‘病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事实就是如此,爱子又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