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买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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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荫镇是华山方圆二十里境内唯一一个有集市的小镇，周围散布着许多小村庄，门派内所需的物资多是在此购买。
华荫镇原也不叫华荫镇，百年前不过是个无名村庄，仅住着十几户人家。后来全真七子之一的郝大通九转功成，北上传教来到华山，于此开山立派，才有了现如今的华山派。华山派在此落脚，山脚下的路匪恶霸横行无忌的情况得以整治，村庄间的交流也就日渐频繁。华荫镇地势开阔，和华山距离又近，便成为交易落脚的不二之选，渐渐繁荣起来。众人感念华山派的恩惠，故而取名华荫镇。
周怀筠一行十三人到达华荫镇时已经是申时一刻，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索性找了家客栈开好房间，又点上饭菜，打算在吃饭时先分配任务，明日再各自去购买物资。
征得了客栈掌柜的同意，众人挪了三张方桌搁角落里并成一排，倒也坐得下十三人。周怀筠无事，也有些好奇门派如何维持运作，便留下来旁听。令狐冲见周怀筠有兴趣，也有意讲的详细些，譬如门派内所需的布匹酒水等是一季一买，而米面油盐等粮食则是一月一买，因为下山不便，山上的师兄弟们也会将自己所需写在清单上拜托采办的弟子一同带回来。同时，大门派都会有自己的产业，华山派也不例外，所以每个月采买的时候也要去视察门派名下的店铺及租地等等。
因着周怀筠此番下山重在“散心”，令狐冲也就没有给周怀筠指派任务，只叮嘱了三日后的午时务必准时与众人在客栈内集合，便去安排其它。
用过饭后，众弟子一哄而散，自去逛街，令狐冲也被岳灵珊缠着一并去了。席间周怀筠便注意到岳灵珊频频躲闪自己的眼神，这般急的拉着令狐冲就走倒也不算意外，倒是令狐冲对岳灵珊没有叫上周怀筠这事大感诧异，甚至回过头来想替岳灵珊叫上一句，却被岳灵珊跳起来捂着嘴粗暴的拉走了。周怀筠感慨了下小姑娘家的薄脸皮，估摸着这几日岳灵珊都不会想见着自己，略感惆怅的上楼了。
这一天从晨起演武到下山采办，实在太过匆忙，直至此刻躺倒在床上，周怀筠才能静下心来回顾反思。今日种种，都始于岳不群对王止痕的从轻处置，在周怀筠看来，这也是最为奇怪的一点。不说王止痕对同门出手违反门规，自己好歹也是岳不群名下弟子，这般当着师父的面就对弟子下手欲置之死地，无异于挑战岳不群的权威，便是岳不群用门规严惩了王止痕，别人也无话可说，可结果却出人意料。周怀筠是不信王止痕有这么大的本事得了岳不群青眼才免于重责，最大的可能便是岳不群为了卖王止痕师父一个面子。周怀筠并不关心岳不群对人家到底是有所求还是有所图，既然岳不群答应自己武功大成后便让自己下山，现今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事，岳不群不肯教授自己内功心法，那么自己只有在剑之一道上勤加练习，等到剑招快到无人可挡时，岳不群也就再没有能阻挡自己的借口了。这般想着，当即起身下到客栈后院练剑去了。
第二天清晨，周怀筠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朦胧醒来刚要下床去开门，便被身上猝然传来的酸痛感给疼的倒吸一口气，昨日到底是受了些刺激，练剑练得狠了些。周怀筠轻叹了一声，在床上又躺着缓了会儿，才缓缓坐起身来。
敲门声是从右边的客房传来，若是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令狐冲的房间。既然不是来找自己的，周怀筠索性抻了个懒腰又躺倒在床上，准备再休息会儿。奈何敲门声愈来愈大，还伴随着呼喊令狐冲的声音，即便把头埋进被窝里也无济于事，周怀筠恼怒的掀开被子，下床开门一气呵成，对着右边还在锲而不舍敲门的弟子叱责道：“究竟何事，大清早便如此吵嚷？”
“二，二师兄早！我，我有急事，要找，要找大师兄……”那弟子看起来十分着急，夹杂着对周怀筠的敬畏，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
“既是急事，直接进门找人便是，若是大师兄睡死了不应门，你也要等他起来不成？”
“哦，对，对，谢谢二师兄提醒！”那弟子恍然大悟，转而冲着门喊了声“大师兄，我进来啦”就推门走了进去，然而左脚刚迈进去下一瞬便顿住了，整个人傻愣愣的有些懵。看样子令狐冲是不在的，周怀筠也不愿多管闲事，转身就准备回自己房间，却被那弟子急走几步赶上来拽住了衣袖，“额……二师兄？你，你有看到过大师兄么？”
“你既看了不在房间，问我又有何用？”周怀筠见那弟子没有放手的意思，索性转过身子正对着他。
那弟子被盯得不自在，终于讪讪的松了手，向周怀筠赔礼道歉，“抱歉，二师兄，怪我，怪我太心急了，实是，实是事情有些棘手，需要找大师兄商量对策。”
周怀筠看那弟子说完话也不走，就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明显是在等着自己给他出主意，只好提示道：“你先进屋仔细看看，大师兄有没有留下书信，再去问问楼下掌柜的，看大师兄昨晚是否回来过。这个小镇就这么大，总有人见过大师兄，若是小镇里寻不到人，便去镇口问问是不是出了镇子，你找些师兄弟同你一道，人多寻的也快些。”
那名弟子感激的道了谢，便进屋去搜寻看是否能发现些有用的东西，周怀筠也不回房了，打算去客栈外边寻些小吃摊子解决早饭。待到晌午，周怀筠正在街边摊旁挑选一个模样精致的兔子香囊，便听到远远传来呼喊自己的声音，抬头一看，早上那名弟子正激动的朝自己挥舞着手臂向这里跑来，身边还跟了另外两名弟子。
等到那三名弟子走到近前，周怀筠便开口询问，“怎么，找到你大师兄了？”
“没呢……”刚还兴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也许是得了周怀筠的提点，发觉周怀筠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说话倒是不结巴了，“客栈掌柜的说大师兄昨夜就没回来，连带着小师妹也不见了。不过我们在镇子东头问到昨天傍晚有人看到一男一女出了镇子，一定就是大师兄他们！”
“哦。”周怀筠冷淡的点点头，又转回身去挑选香囊，过了半晌才挑了个小老虎的，张牙舞爪的甚是可爱，“老板，我要这个。”
付了钱刚准备再去药店挑些夏季驱虫的草药装进香囊里，却看到那弟子还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一旁的一名弟子正嘟哝着想把他拉走，那弟子却依然纹丝不动。
见周怀筠疑惑的看过来，那名拉人的弟子尴尬的松了手，转而挠着脑袋撇过头装作打量四周的摊子，反倒是之前那弟子，没了人的束缚，又踏前一步眨巴着眼瞅着周怀筠，一脸“我有事求你呀但是不好意思开口啊所以快问我有什么事啊快啊快啊”的表情。
周怀筠有些受不住，终于妥协了，“好吧，你还有什么事么？”话音刚落，周怀筠差点被对面人眼里绽出的光芒闪瞎了眼，“是这样的二师兄，我叫许无忧，刚才拉我的那个人叫刘正，还有这个一句话都不说的人叫田启桦，我们都是去年刚上山的新晋弟子……”
“说正事。”周怀筠有些后悔开口搭话了。
“哦哦，我们三个人是这次负责采购粮食的，可是老板说今年大旱，粮食收成不好，连我们华山的米粮铺子也没多少囤粮，这才想找大师兄商量该怎么办，可现在大师兄不见了，所以想拜托您……”
“我又不负责采办，当务之急还是去找你大师兄拿主意才对。”这件事总结起来就两个字——“麻烦”，难得下山，周怀筠可不想把时间花在这上面。
“出了镇子就再难寻找大师兄的踪迹了，何况远水救不了近火，二师兄你就帮帮我们吧……”
这个许无忧，看着单纯，倒是不蠢，奈何周怀筠无动于衷，许无忧干脆上前一把握住周怀筠的手，乞求道：“二师兄，若是这事儿办不好不仅大师兄要担责，我们也会挨罚的。”
华山弟子见到自己一向躲着走，且这许无忧动作实在太突然，周怀筠一时没避开，这番被人抓着手，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也顾不得面子上好不好看，十分迅速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许无忧也不气馁，再接再厉道：“虽然我身边的朋友都说您冷漠，凶残，不好相处，但是早上您居然帮了素不相识的我，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您一定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受罚的对不对！”
“……”周怀筠有点想走人了。
“而且，能否买到粮食关乎我们华山上下下个月的口粮问题，若是您能解决这一危机，说不定以后的采办就是您来负责啦！能每月都下山多棒啊！”
呵，小小年纪居然都学会利诱了，你这么赤裸裸的出卖令狐冲的采办资格你大师兄知道么，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能接手采买，倒是能做更多的事。
“好吧，我且跟你去米粮铺子走一趟，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也怨不得我了。”
“哎！”许无忧兴高采烈的应下，一边带路一边给周怀筠介绍现在的状况，田启桦依旧不发一语，刘正则一副见鬼的表情跟在后面。
因为离华山名下的米粮铺子较近，所以许无忧先带着周怀筠来这了解情况。此时是正午，铺子门口一个人也没有，走进去才看着两个店伙计躲在柜台后打瞌睡。许无忧上前叫醒他们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个伙计小声抱怨道“怎么又来了。”
周怀筠诧异的询问另一个伙计，“你们平时都这么做生意的？”
那伙计见这几人都是生面孔，又不是来视察店铺的，本懒怠搭理，但华山派毕竟也是正经东家，只好敷衍答道，“这华荫镇又不止我们这一家米粮店，况且每次收粮，隔壁那条街的王记粮铺总能赶在咱前头收购好粮，大家自然去那的多。”
生意比不上对手却知不足而不改，与人说话还看人下菜碟儿，生意能好就怪了，若是自己从前的那些东家，估计早将这些伙计打出店铺去了。
周怀筠也懒得同这些势利眼的伙计打交道，交代许无忧几个问题打发他去问，结果这家粮铺的粮食本就质量不好，今年又是最晚知道粮食欠收的，收回来的粮食少得可怜，质量更是比以往还差。
再在这呆下去也没意义，周怀筠叫许无忧领着，直奔王记粮铺去了。因为粮食欠收，与华山派的米粮铺不同，王记粮铺门前此刻还排着许多人准备买粮囤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周怀筠本想直接进去找掌柜的谈买卖，却在门口被店伙计拦了下来，说是要买粮食一律排队。
刘正忍不住上前，“我们是华山派弟子，来与你家掌柜的谈生意的！”
那位店伙计赔笑道：“这位客官，小的知道各位是华山派高徒，也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您看，这碰上了粮食欠收，大家都急着排队买粮，小的也不能为您坏了规矩耽搁各位乡亲们呐。有什么不是，小的在这给各位赔罪了，但还是请您排队稍等会儿。”
刘正刚要发作，却被周怀筠抬手拦了下来，只好默默跟着周怀筠到队尾排队等候。
等轮到周怀筠几人时，许是先前的店伙计已经和掌柜打过招呼了，刚进店门周怀筠便被一名店伙计迎到了里间。掌柜早已备好茶点，一见到周怀筠几人便起身行礼赔罪，直道怠慢了贵客。周怀筠回过一礼，又寒暄了几句，便直入主题，说明来意。
“不瞒您说，在下几月前便猜测今年粮食要欠收，是以囤了些粮食图个有备无患。谁知今年旱情如此严重，不仅陕西一带的小麦收成欠佳，连南边的稻米都不够供应当地的。这几日店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但如果华山需要，在下这就挂上停售的牌子，将剩下的粮食卖给您。”
周怀筠闻言，突然问道，“那附近的百姓怎么办？”
“这……”掌柜的面露难色，“我已经派人去更远些的村镇收粮去了，兴许能收些余粮回来的……”
掌柜的说话如此遮掩，想必收粮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周怀筠沉思片刻，又开口询问，“那掌柜的，你们店铺里的陈粮还富余么？价格几何？”
“有的有的，精粮还没卖完，自然也没多少人会去买陈粮，您若要我便以每石三十文卖与您，只是……华山派有恩于在下，若是您来我这却只能买到陈粮，在下心里有愧啊。您且将剩下的精粮收了去，余下的事情在下总能想到办法。”
“掌柜的不必有心理负担，这些陈粮并不是供给给华山的，你只需挑好的陈粮与我，不论多少我都收了，只是不要掺杂谷壳碎石之类的，可以么。”
“这是自然，王某人做生意就讲究一个‘诚’字，还烦请您在此稍等片刻，我亲自去督工挑选。”
“那就多谢王掌柜了。”
待到王掌柜离开，刘正便质疑道：“难道真的要拿陈粮回去交差？那也只比回去拿不出粮食好上那么一点，还是得挨骂啊？”
“你真笨，没听到二师兄说了不是给我们自己吃的么，二师兄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许无忧说完又狗腿的给周怀筠续上茶，“对不对啊，二师兄。”
周怀筠忍不住挂起一丝笑意，“你倒是机灵，记住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啊，什么？”
“收购陈粮，不论多少，要好的，不要掺杂谷壳碎石。”一道陌生的声音冷冷的插进来。
周怀筠诧异的抬头向声源看去，只看到田启桦沉默笔直的站在那，和之前无异，可那说话之人除了他再无可能是其他人了。不过现在周怀筠只需有人清楚自己的意思就行，当下便吩咐许无忧和刘正跟着田启桦去其它粮铺收购陈粮。
“不带上我们华山派自己的米粮铺么？”
“不想做生意的铺子和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何分别？不用去理会。”
“哦。”许无忧弱弱的应下，便随着田启桦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买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