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齐家 ...
-
烈日炎炎下,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齐白玉是被热醒的,矮小的身体穿着月白色的亵衣眼睛未睁,背脊挺得笔直的坐起,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黑石地板上时,这突如其来的寒冷之意让齐白玉的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睁开眼,齐白玉打量着这房间里的装饰,一双灵动的黑色瞳孔里闪过诧异之色,但面上却依旧是刚睡醒的懒散模样。
找到了自己毛茸茸的兽皮小拖鞋,齐白玉走近天香木打造的桌椅,鉴于身高原因,齐白玉只能两只脚踩在圆凳上身体尽量往贴近桌面往前倾,伸出手一对比,眼看还差一点点就能碰到精致的汝瓷茶壶,可是身体已经达到最大的前倾度了。
齐白玉抿了抿嘴,一双灵动的眸子死死盯着这汝瓷茶壶,半晌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身体缓缓往回缩。
喝不到灵茶解渴,本尊要被渴死了。齐白玉板着脸一脸严肃的瞪着这天香木雕刻的圆桌上摆放的汝瓷茶壶。
干脆叫婢女进来倒茶好了。齐白玉心里刚升起这个想法,立马被她打消了念头,看这一睁眼就改天换地的架势,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冷静一下。
嗓子眼都快冒烟了,齐白玉尚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出现了决然之色,缩了缩脚趾头,齐白玉蹲着身体将旁边的圆凳搬了过来,正好靠近圆桌的边缘,而齐白玉就这么默默的踩在了圆凳上爬上了由天香木雕刻而成的圆桌。
齐白玉坐在圆桌上,双手捧着汝瓷茶壶一阵咕噜,这灵茶刚入口带着一丝丝苦味,涌到喉咙时,却又开始变得甘甜,等到腹部时,一股暖意升起,无需引导,化作灵力的灵茶自发在经脉中温和的游走,整个身体都变得酥酥的。
将汝瓷茶壶放下,齐白玉打了个嗝。慢吞吞地从圆桌上爬下来,再将圆凳复位,齐白玉甩掉脚上的拖鞋,躺在铺着一层柔软银狐毛皮的雕花大床上,翻滚了两圈。
齐白玉平躺着,视线直直的盯着床顶雕刻的龙姿凤态,深深叹了口气。倒是没想到,此次悲愤之下的神魂自爆竟是让她回到了幼年时期,这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齐白玉的视线有些弥散,上一世她乃是万中无一的冰属性异灵根,虽然幼年时遭遇了些许磨难,但齐白玉的根骨摆在这,只需有一个好的修炼环境便能稳步向前,那时候齐白玉遇见了那个宛如站在天山之巅的男人,他是她师尊。
齐白玉的师尊亦是冰灵根,每逢师尊历练归来,她与师尊四目相对时,总能感觉到心脏快速而有力的跳动,她那时便以为徒弟对师尊都是这般的反应。
后来,齐白玉闭关冲击元婴,再次见到师尊时,那站在天山之巅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种齐白玉从未见过的神情注视着身边的粉衣女子,齐白玉的心脏仿佛被巨锤砸下一般,皱着眉以为是冲击元婴时留下的后遗症,似逃一般的再次闭关。
又过了许久,许久,齐白玉才道自己那时动了情,忍不住苦笑,情之一字真是沾染不得,自那以后齐白玉便是在避着师尊了,直到渡劫时,齐白玉再也没有见过师尊。
被好友背叛置之死地的滋味如何?
齐白玉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一时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很愤怒,但是神魂自爆时,齐白玉却出奇的平静,看着这些人惊恐交加的神情,心中无悲无喜。
齐白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吐了一口浊气,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时神魂自爆时,齐白玉没有多想,因为想再多,再恨,也无济于事。但此刻重生一世,此仇不报,良心实在难以安稳。
握紧自己的小拳头,齐白玉眼中难得露出了兴奋之色,盘膝坐好,她准备修炼了,修真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弱者为蜉蝣,蜉蝣之命,微如渺尘,轻如徐风。
“嘎吱——”空铃木制成的木门便是有这个不好的地方,一旦有人推动便会发出声响,哪怕推动得再小心翼翼,也不能将这种声响剥离。
空铃木虽然不是满山遍地,但也并非少见之物,也因空铃木这般特性,居住在青角岭的人但凡是家中有幼儿的皆会置办这么一扇木门,出出进进,也能做到心里有数。
齐白玉收敛了脸上神情,瞅着外间,与平日无二。
一身绿衫手中端着深褐色托盘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见着在床上晃着两条小腿的小姐,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圆桌上,语气轻快,“小姐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齐白玉任由这侍女拿着衣衫将她摆弄,一阵抬手放下、抬手放下,这一身桃杏色的立领轻衫裙总算是穿好了,齐白玉动了动鼻翼,用手扯了下侍女的衣袖,五岁幼女的嗓音软软糯糯,“绿竹,今日是什么点心?”
绿竹手中拿着一条绣着翩翩飞舞蝴蝶的发带,梳理着小姐一头乌黑的秀发,笑着答道:“是小姐最喜爱的勾杏软糕,小姐若是馋了,那便乖乖等会,待绿竹为小姐打理好这一头秀发。”
齐白玉闻言嗯了一声,却未点头,安静的站在原地。
这一碟勾杏软糕共有六块,齐白玉净手后就直接抓在手里吃,还不忘拿一块递到绿竹身边,看绿竹欣喜的接下,齐白玉这才继续吃盘子里的勾杏软糕。
“绿竹,爹爹现在在哪?”齐白玉咽下最后一块勾杏软糕,手捧着汝瓷茶杯喝了一口以后,随口问道。
绿竹正提着汝瓷茶壶站在一旁准备给小姐的汝瓷茶杯满上,听到小姐的问话,绿竹想了想,答道:“这个时辰,家主应当是在勤墨阁处理家族事物,小姐可是想家主了吗?”
齐白玉摇了摇头,望着一旁的绿竹,“绿竹,明日我想吃红玫甜糕。”
绿竹点了点头,眺望映照在窗纱上的日光,神色一怔,低头望着小姐这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斟酌道:“好,奴婢随后便去吩咐厨娘,眼下这个时辰,小姐该去找徐夫子求学了。”
绿竹后面的声音有点小。
齐白玉抿了抿嘴,将手中捧着的汝瓷茶杯中装着的灵茶一饮而尽,迈着小腿伴随着空铃木发出的嘎吱声响,一个人出了房间。
徐夫子何人是也,齐白玉上一世最不喜的启蒙先生。总是板着一张脸,但凡是交代的课业没做完,不给解释的机会,那戒尺便落到背上了,偏偏爹爹对这位徐夫子极为尊重,齐白玉被戒尺教训以后去找爹爹哭诉,总是还要再挨一次教训。
久而久之,齐白玉心想连爹爹都不能帮她摆脱徐夫子的魔爪,反而还帮着徐夫子一起欺负她,齐白玉这性情便不怎么跳脱了,总是一个人闷着。
走在廊道上,齐白玉思索着这个徐夫子,徐夫子是在齐白玉五岁夏季的时候来的,齐白玉看着院落里燥热的地面,恹恹的草木,聒噪的蝉叫让人生厌,她的心情也变得不怎么好了。
来到徐夫子的院落,齐白玉看着枝叶繁茂的榕树下手中拿着一把戒尺背对着她的徐夫子,双手擦了擦胳膊上冒起的小疙瘩,齐白玉走到距离徐夫子约莫十步左右时停下了脚步,恶声恶气的喊道:“喂,徐夫子。”
上一世齐白玉对徐夫子便是这般毫无尊敬之意的态度,对这个总是动不动就拿戒尺抽她的男人,齐白玉简直恨不得他立马滚蛋。
徐夫子一转身,幼女肉嘟嘟的小脸上对他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徐夫子愣了瞬息,便抬头仰着,声音古板,“前些日子让你背的弟子规,可会了吗?”
徐夫子身材削瘦却高,一袭青衫穿在身上让人感觉空荡荡的,好像随时就会折断一般,齐白玉仰着头像个桀骜不驯的小恶霸,“没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