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假beta[机甲]》苍非蓝

9、独处

　　顾云初是被浑身的酸痛叫醒的。全身的肌肉仿佛被扔进酸水里泡了一遍，头脑也有些昏沉——非常典型的人体经过高强度空间跃迁后留下的后遗症。

　　他摇摇头，用力回复清醒，发现此刻正是深夜，面前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周围树木野草环绕，而不远处的树木下，一个衣着华美的俊美青年人事不醒的昏睡着——正是容璟。

　　……那这篝火是哪里来的？

　　抬手揉揉额角，然后扶着身旁的树干准备站起来，却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云初立刻放轻了呼吸，凝神看向传出声音的方向。

　　是林中的猛兽吗？还是救了他们的人？

　　都不是。

　　看着眼前的哼哧哼哧捧着一片大叶子的，熊猫？顾云初觉得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很可笑。

　　大概只有顾云初膝盖高度的小熊猫也看向了他，视线相对，他竟然从一只熊猫的脸上同时读出了欣喜、激动与一点儿委屈。

　　它加快了速度，迈着小短腿走到顾云初面前，将趁着水的芋叶递给他：“爸比，喝水！”

　　顾云初：“……”这一上来就称亲人的做法似乎有点眼熟，昨晚他才在星网上遇到一个。

　　他弯下腰，双手接过这只小熊猫辛辛苦苦运回来的水，礼貌地问它：“谢谢你的水，请问你是？”

　　熊猫扭捏地将两只肉呼呼的手背到身后：“我是你的宝宝呀~我的初始名是BSA1号，爸比你可以先给我取个名字吗？”

　　“BSA？嗯……就是救了我的那颗小红豆吗？”顾云初斟酌着问。昨晚他按可可说的在管家机器人上创建了那个BSA后缀的文件后，机器人就慢吞吞地转过身体去往厨房，来来回回拆了好些房间里的家具和电子产品，组装了很久，最后竟然做出了一个小红豆似的东西，还写了一张小纸条：遇见危险就捏碎它。做完这一切后，管家机器人头顶冒出一阵青烟，报废了。

　　小熊猫用力点点头：“是的，我是奶奶做的宠物型人工智能，那颗小红豆是我的胚胎~”

　　“胚胎？抱歉，失礼地问下，那你是生物宠物还是？”

　　“是仿真机械宠物~但我不用充电哒！”小熊猫挺起胸膛骄傲地道。

　　顾云初点点头，虽然并不太懂具体的技术，但既然装载机甲的空间钮都开发出来了，小红豆里装个小熊猫似乎也很可行……的样子。

　　总之，顾云初并没有在它身上看到一丝恶意，况且它是实实在在地救了他。“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小熊猫流利地回答：“这里连不上星网，我刚才自动查阅了奶奶给我输入的本地资料库，这里是卡西莫民族帝国与维尔斯联邦共和国的边境交界处，名叫M9527行星。”

　　编号命名的行星？那应该没有人类存在啊。但环顾四周，在地球从军的那几年顾云初多次执行野外任务，去过的山林不计其数，虽然现在处于夜晚视线很不清晰，但树木上利器的擦伤、部分叶片被踩踏的痕迹很明显都是人类留下的。

　　这时裤脚被拉了拉，顾云初低下头，见小熊猫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爸比你看我是不是很有用，给我起个名字吧？”

　　呃，起名字？顾云初有些为难，看了眼容璟，确定他还有一会儿才会醒来，顾云初蹲下身体，问它：“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名字？我不太擅长……这个。”

　　小熊猫歪歪脑袋，伸出小爪子开始数：“爸比叫顾云初，爷爷叫莫非，奶奶叫可可，那我叫……顾小熊猫？”

　　顾云初默默拍了拍它的脑袋，看来可可给它设定的智商并不太高，“那就叫顾小熊猫吧，很好听。”

　　顾小熊猫闻言开心地抱住了他的膝盖，拿脑袋一脸幸福的蹭来蹭去：“太好啦，谢谢爸比~”

　　顾云初摸摸它柔软的毛发，如果不是能感觉它的血管处明显有着电线丝的触感，完全没法看出这是一只机械宠物。

　　“你带着我们空间跃迁过来的吧？还能再带我们回去吗？”顾云初问道。

　　小熊猫趴在他的膝盖上摇摇头，“不能，那个跃迁是奶奶在胚胎上放置的一次性装置，技术超前我现在的数据库至少二十年，现在已经没有了。”

　　超前二十年？顾云初微微皱眉，可可的身份，看来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如果有别人问起来，就跟他们说是碰上了游离的虫洞，奶奶跟我嘱咐说。”小熊猫继续道。

　　顾云初点点头，既然没有办法径直离开，他便走到容璟的身旁，将他推醒。

　　容璟的跃迁后遗症显然比顾云初要严重许多，好一会儿，他才迷茫地缓缓睁开眼睛。

　　现在和容璟隔得近了，顾云初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是极深的暗红色，此刻映着摇曳的篝火，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温柔深沉的气质。

　　可惜这种温柔在容璟认出他时瞬间消失了，仿佛眨下眼睛就能连灵魂都带上面具，只见容璟冷淡地扫了四周一遍，当目光落在他腿边的小熊猫上时停了一下，随即转回到他脸上。

　　“有话就说。”容璟仰头看着他说。

　　顾云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白地道：“我们遇到了虫洞，现在这里是联邦和卡西莫帝国的交界处，想要离开，你得和我暂时合作。”

　　容璟侧过头，用手腕的发绳将散乱的银色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

　　顾云初看着他的动作，知道他其实是在确定手腕的终端没有被动过——并且真的处于离线状态。

　　“好，合作。”容璟看来也不是墨迹的性格，“但这个是什么？”

　　容璟扬起下巴，看着小熊猫道。

　　“我的宠物。”

　　容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将手递给他：“腿酸了，扶我一下。”

　　顾云初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容璟的身材修长高挑，白天交战时格斗技术也很不错，但手腕却格外白皙细瘦——顾云初想着，大概这人脱下身上这身军装时，看起来也会更像个优雅高傲的公子哥，而不是那个在前线出生入死的战神吧。

　　容璟站在原地慢慢地活动手脚，顾云初对他说道：“待会儿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我来守夜。天亮了再出发。”

　　容璟道：“轮流守夜吧，不是要合作吗？”

　　顾云初便说那好吧。

　　于是容璟在差不多舒展开身体后，便再次倚着树干入睡，而顾云初负责三个小时后叫醒他。

　　顾云初静静地坐在篝火旁，偶尔拿余光看看容璟。小熊猫倒是很快趴在他的腿边睡了过去，而容璟……显然更习惯于驾驶机甲作战，其他种类的战斗经验则稍逊一筹。

　　装睡装的一点也不专业。顾云初也不戳破，毕竟三个小时后的他自己，显然也是不会在他面前放心入睡的。

　　时间到了，顾云初将容璟叫醒，见他揉着眼睛似乎是真的刚醒来似的，顾云初忽然心中一动，将终端调到三角眼等人的监控截图，问他：“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既然你主动提出轮流守夜彼此多一点信任，那我也毫不客气地拿他们来试探你好了。

　　没想到容璟仔细看了一会儿，竟然直接托盘而出：“他们是容家暗馥机构里的人，为首那个人我刚好有印象，叫容炎，是个三十多岁的Beta，实力虽然一般，但他算是容家旁支血脉，加上做事斩草除根的习惯很受家主喜欢，这些年办的事还不少。”

　　顾云初愣了愣。这人怎么好像……一点所谓的家族感？都没有，而且暗馥机构的，显然是容家的机密之一啊。

　　容璟好像看出了他的诧异，竟然冲顾云初歪了歪脑袋——有点像刚刚小熊猫的动作——恶趣味似的道：“觉得奇怪？这世界上要是有竞选谁最希望容家赶快完蛋的比赛，我大概又能拿个第一。”

　　顾云初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你不是容家的继承人吗？”

　　容璟撩起耳边的发丝在手指上转了转，眼睛看着他们面前噼啪燃烧的篝火，淡淡道：“我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他没有多说，转开了话题：“委托我杀你的任务，应该就是那个容炎提交的吧。你和他有仇的话，可以上星网的地下虚拟格斗场看看，他似乎沉迷于玩这个。账号的话……我回去连上网了可以帮你看看。”

　　“……谢谢。”

　　“不用，”容璟伸长腿，斜倚在树干上，纤细的腰肢从白色衬衣下露了些出来，“你睡吧，天亮了我叫你。”

　　顾云初便也闭上眼睛，缓缓调整呼吸，装作自己睡着了。但眼睛却并没有完全紧闭，留了一丝微光。

　　却见容璟沉默地坐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后，忽然动作极轻地起了身，悄悄地向他走来。

　　顾云初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自觉紧绷的身体，感觉到他一步步走近，慢慢地弯下腰……

　　就当他都准备好跟容璟动手时，顾云初突然隐约觉得不对。

　　疑惑地睁开一点眼睛，看到眼前的情景——顾云初表示：……哦。

　　美丽的银发青年蹲在熟睡的小熊猫旁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对着熊猫的脑袋戳了戳，又戳了戳，见小熊猫和顾云初似乎都没有发现，又试探地摸了摸小熊猫圆滚滚的身体。

　　表情依然清冷淡漠，但那双眼睛——好像真的在发光啊喂！

　　意料之外，但好像又是情理之中，顾云初只能再次闭好眼睛，假装自己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似乎是怕把小熊猫吵醒了，容璟悄悄地摸了一会儿就站起身回到了原位。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时分，顾云初被容璟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