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轻似梦 ...
-
仇华拿出早晨买的烧饼，就着水囊中的水吃起来。阳光就照在石台上，寒冷的冬天已然过去。她望着远处人家的炊烟，觉得生活从未纯朴自然。
那远处的村庄里，可能有一户人家在院子里摆好了桌子，把饭菜馒头、米粥从灶房里依次端出来，长辈坐着、幼童站着，都围着桌子边上吃饭，狗在桌脚下蹲着，不时在桌底下绕来绕去。他们旁边有一棵树，树影便映在饭桌上，映在地上。
也可能在某一处小小的院落里，只有一位老人独居。屋顶飘起的炊烟绕过曾在冬日沉睡的草木。院子里种着几棵槐树、两三棵香椿树，厨房边上种着石榴树，屋前有柿子树，屋后有株桃树。看不见的地方，可能已经埋了种子，等待再暖和些时候的发芽、生长。一只猫卧在太阳下，时不时舔舔毛。
她只是坐在石台上，吃着烧饼，喝着水，觉得昨夜在雪中的寒意已经完全褪去。一年之计，正在开始，她也又长大了一岁，眼下却没有对未来的打算。
那又如何呢？仇华跳下石台，然后把水囊和吃剩的烧饼等物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她拍拍手，随后又跳上了石台。
仇华站在石台上，转过半圈，然后向山下望去，一条小河在阳光照射下波光流动，远处的城在午后的河边显得安静温暖。
仇华不由得一笑，春风得意，她的脚步轻盈，在石台上轻轻跃动。
如今，她不是很自在吗？还是不要总将自己陷入失意中吧。
失意、得意？
她就暂且前行便好。
仇华收拾好东西便继续往山上走，涉阶而上。过了一会儿，一个红衣女童和一位白发老者从山上下来。女孩眉眼如月，流露出一份温柔的善意。仇华心情也变得明媚清扬起来，看着女孩眼含浅浅笑意。相逢便是际遇，虽然是匆匆一瞥、擦肩而过。仇华想到擦过天际划过的流星。
仇华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软软甜音问道：“姐姐。”
仇华往回看去，只见小女孩拉着老者的手回头看着自己。女孩嘴角一勾，笑容更甜。仇华看向女孩，女孩的眼睛，如同黑色宝珠一般。
“何事？”仇华笑着问道。
“爷爷，我们走吧。”女孩笑了笑，拉着白发老人的手说道。
仇华看向白发老人，只见老人向仇华点了点头，仇华会意，老人便同女孩继续下山了。过了会儿，仇华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她只是想到这座小山的山顶上去，她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所以要去看一看。
仇华边向上爬，边时不时向下看去，好像每往上走不远，眼前的景色便大有不同。等她穿过一个石门，在旁边的石桌边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往上走了片刻后，终于到了顶上。原来这山顶是平的，建了一个小寺，方方正正，外面被一圈白色石柱围住。四周与走道两边都有水，还能看到夏日残荷的影子。仇华却不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的石柱边上，静静立着。
“哈哈，终于到了。”
仇华粲然一笑，听起来那人累的不行，正在擦汗的样子。
仇华回头看向从石门进来的那个人，笑意加深。
“啊，又遇见了。”只见那人好像开始不自在起来，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我正要走的。”仇华笑道。
“哦哦哦----”
那人挠挠头道，“哈哈哈，你看我是刚来的，那我就先走啦。”说罢，便急急往前走去。
仇华看向那人，他突然往回看了一眼，见仇华正往这边看便赶忙扭过头去。
仇华摇摇头，从石门中看向山下，她又要往哪儿去呢？
“姑娘。”
仇华回过头，有些疑惑地往身后看去。
“我姓田名惜佑。”
仇华展了展眉，微微一笑。
“之前误会了姑娘，深感抱歉。”
仇华点点头。
“田惜佑，对吧？”仇华勾嘴一笑。
“我之前确实是跟着你的。”
只见那人有些错愕的样子，却也看着仇华不说话。
“我实在太无聊了，不如我们交个朋友。”仇华看着田惜佑说道。
“你叫我秋姐姐便好，我便叫你阿惜如何？”
“我们就此别过吧，若是你愿意，南边小城城东有一处破庙，十年后的上元夜，我会去那儿。”仇华觉得心下圆满了许多，便要下山去。
“我为何要答应？”惜佑问道。
仇华愣了一下，然后转回身子，笑着回道：“不为何。”
“你不愿意也是可以的。”仇华打算往下走，又回过头说道：“因为我挺喜欢你的。”，然后看着惜佑笑了起来。
“阿秋，如何？”
仇华眉眼一弯：“阿惜，我走了。”
“把这个带上。”惜佑手中放着一个银质小牌：“这个送给你。”
仇华咧嘴笑起来，说道：“阿惜，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倒是还有早上剩下的一个烧饼，你要不要？”
“好呀，我这会儿也饿了。”只见惜佑笑起来，又是那副风流柔情自在的样子，仇华看着他也满含笑意。
“烧饼给你。”仇华从包袱里拿出用纸包着的一个烧饼，然后递给了惜佑，惜佑接过后便打开纸包开始吃起来。
待惜佑吃完，仇华便从身上口袋中取出一个宝格伸到他眼前，笑道：“这个很有意思的，送给你玩。”
“谢谢阿秋。”
仇华笑了笑，说道：“好罢，我要下山了。”
“我也是要下山的。”
“怎么？要一起走吗？”仇华笑了笑。
阿惜也不说话，只是扬扬眉便往山下走了，仇华便不远不近如早晨时候那样漫步走在阿惜身后。
她知道的，自己是个没有方向的人。
阿惜也是如此吗？
“那个你要吃吗？”在前面走着的惜佑突然回过头来问道。
“走了这么久，现在又饿了。”惜佑在一家小铺前停下拉过凳子坐上去朝仇华笑道。
“好啊。”仇华笑笑，也坐到桌前。
“我要一碗面，加个鸡蛋、加块豆干，要葱花、不要辣。”仇华对惜佑说道。
惜佑笑笑，眸子星亮，向老板说道：“麻烦来碗面，加卤蛋和豆干，要葱花、不要辣。”
“可以下份元宵吗？”只见惜佑起身向老板走去。
“可以可以，这几天还是有的。”老板笑道，不一会儿就把二人要的食物端了上来。
仇华吃过面，觉得腹中十分满足，不由揉揉肚子，微微一笑。
惜佑拿勺子吃过元宵，用手支起脸，也不说话，若有所思。
“我们走吧。”仇华笑笑，站起身：“对了，还没付钱吧。”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了几块铜板。
“付过了，走吧。”惜佑站起身，向仇华示意道。
“好。”仇华一笑也跟上惜佑。
日头将要落了，街上本显得有些冷，但此时店铺前的灯火都点了起来，也让人觉得热闹许多。
“阿惜。”仇华叫住惜佑，笑道：“我走了。”
惜佑不说话，只是低低头。
“那我便走了。”惜佑抬起头，扬起眉笑道，一如初见少年那般模样。
仇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阿惜着着宽衣长袍，往前走了。
淡淡的哼唱声传来，仇华想，他便是这样的阿惜。
仇华慢慢往回走，手里还握着几块铜板，她走到一处卖花灯的地方，买了一个花灯，然后提着花灯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黑暗处的一个小石桥，然后将花灯提在河水上空，夜色如水，水中有灯，柔柔地泛起涟漪。她把灯放在石桥边上的小石凳上，然后便沿着河往西边赶路。
未来如夜色般让人看不清楚，但心中的希望便是她往前去的明灯。
听到远处院子的犬吠声，仇华是欢喜的，若她不离开家，便还是终日那个躲在深闺发着春梦的女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轻似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