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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岳夏?岳夏!月下柳梢头!”
      在离和纪冉冉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的时候岳夏猛然惊醒,梦里那个一直在叫她名字的声音仍然在耳边挥之不去。岳夏烦躁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砰的一声从床上弹起来冲向卫生间洗漱,同时心里暗暗嘀咕哪个没文化的一直在喊,难道不知道那首诗应该是月上柳梢头吗?
      等岳夏到餐馆的时候已经过了她和纪冉冉约定好的时间十五分钟了,越过人头攒动的餐厅岳夏很快就发现了纪冉冉脸色不太好看的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两杯冰水一罐可乐。岳夏拍了拍额头,心想糟了,这间餐厅一向以没效率著称,四下无人的时候服务员上软饮都要花个十分钟。纪冉冉面前都已经摆上了可乐,一定是等了很久了。
      岳夏在尽量飞快的穿过餐厅的同时又不能碰到周围的食客,这段路走的相当不容易。她拉开了纪冉冉对面的凳子,小声的说了声嗨,然后很理亏的低头准备好被纪冉冉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果不其然,岳夏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纪冉冉已经开始发飙了。“岳夏你能不能靠谱点?你每次让我坐在食堂里等你也就算了。一个喝早茶的地方,所有人都是成群结队来的,就我一个人坐在这边多尴尬啊?我又不能玩手机,只能和面前这罐可乐大眼瞪小眼。”
      岳夏连连道歉,解释说“我昨晚三点钟才睡,结果早上闹钟又没响。对不起啊冉冉。”其实纪冉冉发泄完了也就不那么生气了,缓缓换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喝了口水开口问:“为什么睡那么晚呀?”
      岳夏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餐巾纸,喃喃说:“我又做那个梦了。每次都是周围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就是能听见有人不断地喊我的名字。几乎每次都是不同的人,昨晚那个人一直在说‘月下柳梢头’。”
      “难道不是月上柳梢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对呀,可能是为了把我的名字带进去改了一下吧。”
      纪冉冉撇撇嘴,“谁那么无聊?”
      岳夏的目光越过纪冉冉落在了她身后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姑娘身上:“不知道。”
      纪冉冉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岳夏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冰水,努力的用嘴包进去了一个冰块在嘴里吮着玩。纪冉冉突然发问:“对了,你最后回复林纬言了吗?”陷入爱情的人对爱慕对象的名字总是特别警觉。尽管岳夏并没有走神,听到纪冉冉的问题还是吃了一惊。岳夏尽力假装很平静,不紧不慢地嚼碎了冰块,回答说:“没有啊。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他。”
      “夏夏,就像我昨晚说的,不论你是怎么决定的,至少给人家个痛快吧。要不你就不要让他过来,一点希望都不要给他,要么你就接受他。是,他是喜欢过于薇。可是这重要吗?首先他俩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于薇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林纬言,从头到尾也没有给过他任何不恰当的暗示,更没把他当备胎养过。你喜欢了林纬言这么久,现在他好不容易也喜欢你了,我不懂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纪冉冉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感觉自己都有点中气不足了。她拿起面前的可乐吸了两口,抬眼看了看岳夏想听听她的看法。岳夏还是一言不发,右手握着玻璃杯不断地用大拇指摩擦着透明的杯壁,手指蹭着杯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冉冉,我一直觉得……”
      “嗯?”
      “这个声音很像冬天鞋子踩在雪里的声音是不是?你听。”岳夏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手指转圈的速度,咯吱咯吱声更响了。纪冉冉满以为岳夏要说什么重要的话,却没想到是这么没有营养的玩笑。纪冉冉好气又好笑得瞪了岳夏一眼,“喂!”刚好是餐厅里播放两首歌的间隙,纪冉冉的声音即使在人声鼎沸的茶餐厅也显得好像特别突出。冉冉闭上嘴,尴尬的看了看周围,低下头做出抱歉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你认真一点好不好?我是真的担心你。也是真的觉得林纬言很好。”
      岳夏还是沉默着,用左右手拇指轮番摩擦着杯子。纪冉冉看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自觉也不好意思开口,一并沉默的坐在那里。
      “我也知道他很好,”岳夏突然开了口。纪冉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她。大厅里并没有窗子,尽管是白天还是开着灯。暖橙色的灯光下岳夏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明明没有进行很激烈的对话,她的脸却稍稍泛着红。“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对我不公平,对林纬言也不公平。但我没办法控制。”带着橙色鸭舌帽的姑娘从岳夏身边挤过,可能是听到她的话,也可能是听到她低沉的语调,好奇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为了于薇摆过蜡烛拉过横幅,零下十度在宿舍楼下拉小提琴。于薇呢?除了第一次让我传了个话之外理都没有理过他。他追过于薇,没有追上,全世界都知道。现在我,于薇的好朋友,变成了他的女朋友。别人会怎么想我?他们会觉得我是备胎,觉得我可怜,可悲,捡别人不要的。”岳夏的声音微微提高,甚至带点抖,旁边桌子的人不禁微微侧目。纪冉冉赶忙碰了碰岳夏的手,示意她小声一点。“夏夏,你别这么想。谁也不能改变过去,重要的是现在怎么样不是吗。”
      人只是习惯于说他认为正确的话,很多时候并不在乎是否实际,岳夏淡淡的想。谁都知道现在比过去重要,但是真正能放下过去的人又有几个呢?岳夏低头喝了口水,纪冉冉好像并没有准备放过这个话题的意思。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下来,氤湿了白色的桌布,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深色的环。纪冉冉看岳夏迟迟没有开口,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岳夏突然开始说话了。“我喜欢了他那么久。从初中开始我就喜欢他。那时候我们学校食堂的鱼丸是论袋卖的,我用二十袋鱼丸向林纬言他们班的同学换来了他的电话号码。那时候我鼓起勇气给他发短信,我到现在还记得短信的内容。”说到这里岳夏抬头笑了一下,眼里亮晶晶像是有泪光。“‘你好,请问你是林纬言同学吗?—一个仰慕你很久的女生。’我还用了‘仰慕’这个词。这二十二个字我编了整整三天。想不到吧?整整三天写出了这么一条幼稚的短信。”讲到这里岳夏突然停住了她的故事,抬头白了纪冉冉一眼,“别数了,就是二十二个字。这些年我数过很多遍了。”坐在对面的纪冉冉吐舌头笑了笑。
      “我那时对自己说,三十七个小时他不回复我,我就再发一条。再发一条他还不回复我,我就再也不喜欢他了。真是三十七个小时的坐立不安啊,不管上学还是在家每十分钟就看一次表。他根本就没有回复我。不过想想也是,我要是收到这么一条无聊的短信也不会回复的。我又给他发了一条,我说:‘林纬言,你笑起来就像春雨里洗过的太阳。’”岳夏轻轻地笑出了声,像是被自己逗乐了。纪冉冉没有发声,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听着故事。“他还是没回我。那时候还小,没心没肺,那两天觉得自己难过的要死,过两天就像没事人一样和朋友们嘻嘻哈哈了。过了好久,久到我都快把他忘了。高一升高二放暑假的时候,和班里同学一起吃饭,有人叫了他。我那时候的闺蜜知道我喜欢他,快结束的时候提议大家互留电话号码,以后有问题可以互相交流学习。除了他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哪里需要短信互相交流学习。其实他很快就答应了,对我来说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岳夏讲着她的故事,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嘴角带着微笑像是回到了当时的场景一样。
      “我看到他还是会紧张。毕竟年纪小嘛,看到帅哥都是会紧张的。但其实我已经快要把他忘了。我把电话号码和名字输进了他的手机,他低头看了一眼,突然就笑了。”
      “然后呢?”纪冉冉问。她从没听过岳夏讲这个故事。
      “他冲我眨了一下右眼,说:‘春雨里洗过的太阳?’他声音压得很低,我都以为是我听错了。”
      纪冉冉好奇地问:“他怎么知道是你?他认出你了?”
      “我的手机后四位是他的生日。我刚知道他生日的时候兴奋了好久,觉得这是命定的缘分。我没意识到我的手机号码对他来说会是多么的好记。但他冲我眨眼睛的时候我的心脏好像停跳了一拍一样。大厅里那么多人,我眼里只有他一个。我回到家就收到他给我发来的一条短信,他说:‘你笑起来也很好看。’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再一次喜欢上他了。”岳夏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眼角却已经泛红。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就像下雨之前弥漫在空中湿润的水汽,仿佛瞬间就会化成雨水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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