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天空》清溪淡游

27、相遇太早

　　秋日的午后，是最舒服的时光，和煦的阳光，适中的温度，本是最适合休闲娱乐的时刻，但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却只能浪费在题海里。
　　这个月开始进入月考阶段，每月一次年级统考，成绩系统排名，既方便学生查缺补漏，更好的复习，又让老师全面了解学生水平，给出合理建议。因此，无论对学生还是老师，月考都十分重要。
　　茜茜在宿舍总结错题，把做错过的题在笔记本上重做一遍，她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正在做听力的淑谨愤愤地拔下耳机，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再是什么兔子快餐，我就杀了他。”

　　宿舍的电话号码可能和某快餐店相似，606每个成员都接听过：“找刘德华/张学友/郭富城。”之类的电话，还以为对方故意戏弄，还曾经计划着要反戏弄一次。
　　有一次宫静接到电话，对方说：“我找周润发。”
　　宫静恶作剧地回答：“他不在，我是林青霞。”
　　对方嘀咕：“新来的？以前没这个人。”
　　宫静配合地编故事：“我刚签这家新公司，你有什么事？”
　　对方回答：“那你送两份蛋炒饭，一份紫菜汤到××小区。”
　　宫静愣住，对方大概等得不耐烦，便说：“你不是兔子快餐吗？不送就找老板来，我要投诉林青霞。”
　　宫静回神，故意用甜腻的声音说：“好的，我记住了，谢谢光临，再见。”放下电话后却变得恶狠狠的：“还要投诉我？我让你饿一天。”
　　淑谨拍拍他的背：“林妹妹别气别气，气出皱纹就不美了。”说完便和茜茜朱颜笑做一团。

　　茜茜还在开心的回忆里神游，淑谨接起电话：“喂，找谁？……她不在。……我骗你干嘛，她真的不在，回家准备月考去了，你打她家电话吧。”放下电话后气哼哼地说：“我要投诉林青霞。”
　　茜茜问：“找宫静？”
　　“可不就是那位大状元嘛，红杏出墙是他，死缠烂打还是他，真不知什么意思。”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茜茜曾路遇过宫静和林康，林康斯文秀气，看着宫静的眼里满是温柔，茜茜还是不能相信他会背叛宫静。
　　“秦小姐，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以为是女配演了一场戏，女主刚好碰上，掉头就跑，然后男主千般解释，女主回心转意，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这位男主从来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一味纠缠，几乎可以称得上人品低劣了。你就是太单纯了，永远都不信世上有坏人。”
　　茜茜愣住。她总是看见他人好的一面，总认为人人都有可取之处，却不愿细想别人的缺点，把所有人的行为用好的理由去解释，淑谨常对她说“人心险恶，要有防人之心”，她不是不明白，但还是不愿意以时刻提防的心态对人，这就是单纯吗？
　　淑谨叹气：“算啦，小公主还是简单快乐就好，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保护你的王子，现在看书吧。”然后自言自语道：“再这么下去只怕我们要少一个舍友喽。”

　　后来的事情果然不出淑谨所料，宫静心烦气躁，上课神思恍惚，几次没回答上老师的提问，作业完成的也不好，被秋哥参了一本后，皇太后宫静妈勒令她搬回家。
　　眼看“四朵金花”半学期就缺了一角，淑谨叹惜道：“我终于有点相信早恋害人了。”又拍拍茜茜的肩：“快刀斩乱麻吧。”
　　茜茜心下烦乱。
　　那天虽然没有直接回答秦曦夕去美国的事，但是她心里也还是思量了一番。她自己私下也看过一些托福相关书籍，虽说她英语不错，要考高分还是要全力以赴，绝不是一边准备高考，一边自学可以做到。但是，她不可能像秦曦夕那样破釜沉舟退学备考，因为她无法向父母解释原因。她虽然家境好，却不是十分富有，自费留学的高额开销是家里难以承担的，而公费留学不但需要很好的托福成绩，还需要极其出色的过往经历，她虽优秀，但没有杰出到令美国高校给一个高中生公费的程度。
　　欧晓鸥说得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回家后的宫静渐渐平复，不知是真的已经放下，还是学会了伪装，不过她确实不再有神情恍惚的时候，上课认真，课后主动提问，俨然成了好学大军的一员。
　　月考如期举行，各路人马无论考前多么信心十足，信誓旦旦，考后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
　　原因无他——题目太难了。
　　学校大概想给骄傲的附中人一个下马威，出了一套难度高于高考的试卷，在高三年级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就连以前如鱼得水的优等生，都尝到了“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味道。
　　淑谨捧着惨不忍睹的数学试卷哀悼：“54分，才有总分的三分之一，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宫静安慰道：“再怎么样也比我好，我只有你的一半。全班就不到五个人及格。”
　　淑谨还是愁眉不展：“可是朱颜考了将近一百三，可见还是有高手啊。”
　　茜茜劝道：“别拿你的短处比别人的长处啊，你语文考了一百三十多，全班最高呢。”
　　朱颜也说：“就是，你和我比理科干嘛，我就只有这点优势，你不看我文综刚上两百。”
　　淑谨还是叹气：“这样高考怎么办啊，就这么点分，要给附中丢脸了。”
　　宫静说：“这你就不用愁了，附中第一次月考历来是出了名的难，总是把所有人吓个半死，慢慢习惯了就好，会一次比一次进步，复习认真的人高考时能比现在高一百多分呢。而且被吓多了也就麻木了，高考也不紧张了。”
　　淑谨放了心：“那么说还有希望？”
　　宫静轻松地笑：“现在才十月，还有大半年呢，我都不愁，你们基础好，上得更快。”

　　茜茜考得也不理想，却把忧愁放在心里，一点也没表露。她是四人中居中的那个，在班里处于中上，算是不会引起他人特别关注的类型，这与她初中时总是站在顶端的感觉不同，刚开始不习惯，有时还愤愤不平，现在却觉得庆幸，庆幸自己不必面对审视的目光，庆幸自己不会露出秘密。
　　她的出国梦啊，从始至终也只是梦，一个在秘密中破灭的梦。
　　她习惯了听话，顺从地接受安排，习惯了接受，不懂得据理力争。而他习惯了得到，从眼花缭乱的备选项中挑拣，要而不得的感觉只怕从来没有经历过。
　　他不懂得妥协，她没办法改变。
　　月考前几天，宫静说起上一届学生的去向，一个名字她特别留心——欧晓鸥，放弃重点大学的录取，远赴美国。
　　欧晓鸥出国那天，正是她把第一次拍的贴纸照寄给他的同一天。不是不心酸的，她把希望寄托于平面的形象去唤醒他的记忆，却有一个人实实在在地站在他面前，陪他回顾往昔。
　　并不是不信任，只是距离带来的空虚难以平复，由此产生的无望难以压制，注定是一场烟火，绚丽只在记忆。
　　从箱底翻出一盒旧磁带，曾经觉得里面的歌尽是软绵绵的哀怨，听过一次就搁下，此时再听却找到了共鸣，深深记住了其中几句歌词：

　　只怪你和我相遇得太早
　　对于幸福又了解的太少
　　于是自私让爱变成煎熬
　　付出了所有却让彼此想逃跑

　　上天让我们相遇得太早
　　对于缘分却又给得太少
　　才让我们只能陷在回忆中懊恼

　　她把歌词夹在照片里，由歌而起，由歌而终，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吧。她没打过电话问他是否收到，他也没再打电话劝她过去，也许是默认了这个结局。
　　过去，快乐的，悲伤的，终究过去。
　　梦醒了，她还是要沿着自己的足迹，平静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