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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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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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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一剑刺在那个人身上,她冰冷的心脏蓦然一痛,那个人抱着另一个女子走了,她蓦然跟着楚帆上了蜀山大殿,身边群魔乱舞,各色各类的妖魔庆祝着这一场胜利的狂欢盛宴。
  火光冲天里,无人注意她被人点了穴道,浓烟滚滚中,也无人注意她何时失了踪影。
  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着,她浑身僵硬,没有人给她下达命令,她便不会动。
  冰冷的黑暗里,不知何时有暖流渗入,有了光亮,有了颜色。
  “骨头,骨头,你快醒醒!”沉寂的世界,终于有一天,被一个焦急的声音闯入。
  “滴答”“滴答”是清脆的水滴滴在金属器物上的声音。
  她木然开口:“骨头是谁?”眼神聚焦,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袭粗布长袍,头戴方巾,目光温润。
  东方彧卿惊喜道:“骨头,你醒了!”
  花千骨,白子画,青衣人,大婚,亡灵深渊……记忆,一点点复苏,心中的阴翳,却挥之不去。
  神志清醒了,提防之心也上来了,她问道:“你是谁?”伸手摸到床头的长剑,握在手中。
  “异朽阁东方彧卿。”东方彧卿笑的温柔,假装看不到她眸子里的警惕。
  花千骨抬起头,眼神黑黝黝地看着他,这个名字,她听说过。
  “你已经睡了三个月了。”他叹息,伸出手怜惜地抚摸她的面皮,“骨头,你受苦了。”亡灵深渊,一个连他都不寒而栗的地方,她竟然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
  对外界事物的抵触让花千骨不自觉往后缩,躲开他的手掌。
  东方彧卿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失落地喃喃自语:“如何能让你想起前世呢?”
  抱着膝盖发了会儿痴,花千骨忽然问道:“我是谁?”眼光不经意扫过剑身,长剑的倒影里,她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左侧额角滑到右侧下巴,暗红的痕迹,狰狞可怖。
  “啊——”她尖叫一声,扔了长剑。
  “骨头,骨头,没事的,过几日便好了,没事的。”东方彧卿上前将她颤抖的身子抱紧,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花千骨瑟瑟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是谁,我是谁?”
  “滴答”“滴答”水滴滴落的声音由清脆变得低沉,东方彧卿看了看桌上的铜壶滴漏,眼神染上一抹哀伤,时间不多了。
  他咬了咬牙,强行扳正花千骨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眸子,认真道:“骨头,下面我说的话,你要认认真真听仔细了,一个字都不能落下。”
  花千骨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形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你怎么?”
  “骨头,你听好了,那个人,叫垂天,是上古魔族,两百年前妖神出世,便唤醒了他,这一次他是想要将天下变作魔族的天下,他将你放入亡灵深渊,将你做成傀儡,我唤回了你的生机,可是你体内还有垂天下的蛊虫,我已经无力拔除,这种东西会操纵你的心神。”
  花千骨下意识捧住心口,她知道,这里时常有一个声音冒出来,蛊惑她的心神。
  “你必须依靠自己的意志去克服它,只要你的意志足够坚定,这些蛊虫就耐你不何,无论它对你说什么,你只需要牢牢记住,你是花千骨,独一无二的花千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代替你。”
  “我……”她晃了晃脑袋,努力摆脱着那个声音带来的阴影。
  “那个女子只不过是你的一根头发,我已经没有时间弄清楚垂天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了,”东方彧卿取出一颗晶莹的丹药,塞入她口中,“这枚丹药,可以帮你融合杀阡陌的内丹,骨头,以后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身子呈半透明状。
  看着他悲哀又温暖的眼神,花千骨没由来觉得心脏抽疼,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越来越透明的身躯,嗓子里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东方,不要走。”
  “骨头,让白子画看管好十六神器,那或许是你们反败为胜的唯一契机。”东方彧卿身子几近透明,声音也微弱的几乎听不到了。
  “你是花千骨,你记住,一定要记住!”一遍一遍告诫着她,点醒她,他的身子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空气里。
  从亡灵深渊走出来的人,永生永世沦为傀儡,东方彧卿凭借着鼎天的能力,再度逆天而为,用自己的永生永世换来花千骨的生机。
  一滴泪,滴在尘埃里,毫无声息。
  黑暗里,青衣男子冷冷低笑:“好你个东方彧卿,给我玩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花千骨匆匆离了异朽阁,上得长留,她本以为打破白子画的结界还要颇费一番功夫,哪知长留山外的结界和绝情殿的结界,竟都耐她不何,轻而易举便从密林穿入长留,又躲在云朵中攀上了绝情殿。
  三生池水飞流直下,隆隆作响,她怔怔在那绝情池旁立了会儿,看着清澈池水中的倒影,不由苦苦一笑,这样一幅可怖的面容,如何去见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自幼受杀阡陌耳濡目染,更是对自己的容貌万分仔细,何曾料到有朝一日竟会落得容颜尽毁?
  当即自虚鼎中去了斗篷,掩盖住残破的容颜。
  走在绝情殿后山那片针叶林中时,她还暗暗心喜道近日来法力大增,连长留的结界都挡不住了,殊不知,白子画早先就悄悄在她身上下了咒语,无论是长留还是绝情殿,她都可以来去自如,不受限制。
  堪堪踏入院中,她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慌,难不成是近乡情怯?
  看到他该怎么跟他解释?该怎样将真相说与他听?又如何告诉他她那一剑不是故意的?
  一个个先前她都未曾想过的问题冒了出来,她不由隐了气息身形,悄悄踏入庭院中,却在看到庭院中两个依偎这的身影时,身子一僵,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桃花灼灼,初秋的冷风也丝毫不影响其吐露芳华,红衣女子巧笑嫣然:“夫君,这是小骨新做的桃花糕,你尝尝。”将一个白玉小碟轻轻放在石桌上,轻轻扯了扯桌边白衣人的袖袍,似在讨好,又似在撒娇。
  “小骨!”白子画急忙放下手中笔墨,责备道:“你身子还未养好,怎能下厨?”站起身将女子揽入怀中。
  小骨在这里啊,花千骨心中喊着,却没有勇气走过去,拆穿那个女子,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白子画那样的神情。
  心底冒上来一个声音:“阿孤,阿孤,你在哪儿?”她晃了晃头,努力忽略那个声音,深吸一口气,迈出一步。
  但见红衣女子咯咯娇笑:“做这个又不费事,怎会累到?反倒是夫君,整日忙着处理长留这些事物,都好几日未曾好好休息了吧?”手指不由抚上他的眉心,轻柔按压,眉眼间的神态,半分心疼半分调皮,与花千骨如出一辙。
  拉下她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啄,白子画温柔道:“累不累?”
  花千骨一直都知道,白子画在等着前世的她,等着她苏醒,等着她恢复记忆,所以,即便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刻,他的眼神都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女子。
  红衣女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夫君赶快尝一尝,许久未做了,不知做的如何。”眉目流转的温柔,让她羡慕不已。
  花千骨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连茶都泡不好,莫要提做什么桃花糕桂花糕了。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你看,这才是白子画想要的花千骨,你根本不是,你连属于花千骨的记忆都没有,你怎么称得上是他?
  画郎,你的小骨回来了,你便不要我了,是吗?
  “是啊,他找到了他的花千骨,便不要你了,因为你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你不是!”那个声音喊道。
  桃花树下两人喁喁细语,偶尔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她就在那里站着,心底那个声音不断叫嚣着:“快回来吧,回来吧,我的辰方护法!”
  花千骨怔怔看着两人,张了张口想要喊他,眼泪却先流了下来,看着他揽着另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笑得清淡而满足,没有隐隐的忧心,也没有焦虑,只有喜乐欢悦。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宁静,忽然令她不忍打破。
  心底那个声音变得蛊惑起来:“走吧,你不属于这里,你看,他们多幸福。”
  半个身子站的僵硬,她幽幽叹口气,转身离去。
  这厢正在吃桃花糕的白子画却是一怔,脱口而出喊道:“小骨!”
  红衣女子诧异道:“夫君?怎么了?”
  白子画摇了摇头:“没什么。”想来近日当真是太累了,竟出现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