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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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艾艾最终还是没去看黎早，看来我们貌似固若金汤的闺蜜之情完蛋了。
上了回北京的飞机已经是晚上八点。
回重庆这一天多时间里女儿一直很沉默，除了初见我那一刻表现出来的开心之外，大多时间都是静静地跟在我后边，一副忧郁的样子。刚开始以为是我心里装的事太多，脸色严肃让女儿害怕。就有意地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问她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她却是一个劲地摇头，等我送她回去，快到家属区的时候女儿才拉住我，问我啥事才能回重庆不走了，说想跟我住在一起。
我没明白她说的话，就说好好好，我学完就回来，到时你就跟我一起住，不听话我可要打人……
“妈妈！”女儿叫我之后眼巴巴的望着我，得到我的示意后又说：“奶奶和爷爷吵架打架，凶得着不住，都打好几回了，奶奶现在眼睛还是紫的。他们两个还说要离婚也。”
“为啥子也？”
“我不晓得，他们平时谁也不理谁，饭都是自己煮自己的，经常吵着吵着就要打起来。”
“那你乖点哈，莫惹他们生气！”
“妈妈，我很乖了！我放学回家做完作业就看书，连以前每天一块钱的零花钱我都不敢要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储钱罐猪猪饿得愁眉苦脸的。妈妈我都这么乖了，结果还是要挨骂的。”
“为啥呢？”
“他们做好饭都要我一起吃，我随便跟哪个吃都有人不高兴，都会被骂白眼狼。妈妈，我突然有点想老祖了，要是她在的话我就可以跟她吃饭了。”
“一会我给你几个钢蹦喂你的小猪哈！”
“妈妈真好！”女儿一跳就从后面揽住了我的脖子。
“小财迷！你爸爸呢？”
女儿说好久没见他了。一说这话方才灿烂的脸又阴沉了下来。
我随即给习戈打了个电话，问他家里老头老太太出了啥事，伙食都分开吃了。他回说公司那摊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够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过问家里的事。
我让他抽时间回家看看，他却说这辈子算是完蛋了，让我自己在北京好好闯，说女儿以后得指望我养了。
婆婆家里多了一台21寸的旧电视。
公公和婆婆分居了，他把卧室搬到了以前我和习戈住过的房间。我以前的梳妆台上就摆着那台21寸旧彩电，公公虎着一张脸，正窝在床上看重播多次的电视连续剧《激情燃烧的岁月》。
婆婆紧咬着嘴唇坐在另一间屋的沙发上。屋里没开灯，有点暗，快速换台的白光像一道一道闪电打在她阴郁的脸上，有暴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我和女儿开门进去，站在五平米的小客厅。他们都看到了，可谁也没说话，都一副沉迷其中的样子。
左边是以前老祖住的房间，大概六七平的样子，她去世后这房间就成了女儿的闺房。看公公婆婆脸色不好，我推着女儿躲进了她的房间。房间换样子了，以前紧靠窗边摆着一张掉了漆的褐色单人床。老祖走了，婆婆去旧物市场换了一张米白色的旧床回来。床对面有个带玻璃的小橱柜，老祖在的时候那里一直摆着个塑料圆罐子，里面总是满满当当装着花生，瓜子，糖之类的东西。女儿两三岁左右就知道踮着脚尖去罐子里抓东西吃了。每次等她把糖果抓到手，正在熟睡的抑或是正望着窗外出神的老祖总能及时冲她笑骂：“个死猴猴，又来偷老祖的糖糖吃！”女儿回头看老祖一眼嘻嘻地跑开了。
也就在老祖临走的那一年，也是我和习戈闹得最凶的时候，习戈几次吵着要离婚。每次我去那边，她都从半开的房门探出头冲我招手。我一过去就会被她拽进屋，等关上房门她会从糖罐子里取出两块糖塞我口里：“牧秋啊，你莫和习戈一般见识，要好生过日子！他出去野累了就会回家的。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你看巧巧嫩个乖，要好好带她，别个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你莫和小庄一般见识，女人离婚不好的……”
老祖临走那天，我还在深圳打工，早上她让习戈给我打电话。那时她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秋啊，巧巧乖，乖，习戈不乖，我骂他！好好过啊，好好过，后妈后老汉都会欺负巧巧的……”
女儿或许也想起了老祖，定定地看着柜子。上面装糖的罐子早没有了，只有两排女儿的书。把女儿抱在怀里，心里挺难受的。老祖三十几岁就寡居，为几个孩子不受气一直未再嫁。而我却因为不甘心，硬和习戈离婚让女儿成了单亲，本来简单的家庭关系一下就变复杂了。她得周旋在爷爷奶奶，习戈和我之间，谁也不能得罪。连对我的想念都得暗藏心底，因为一旦被爷爷奶奶看出来，那就是对他们的背叛，她就成了养不家的白眼狼。有时为了讨好奶奶她不得不附和着说爸爸和妈妈都不好。说完之后还小心翼翼的让我别怪她。
用老祖的话说，习戈是只花鸡公，年轻时放松绳子让他在外头瞎转，年纪大了就会收心的，到那时一家人不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嘛。对于习戈醉酒打人的事，她是这样说的，哪个女人结婚了不受点丈夫的气啊，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初时夫妻，就得忍，得熬，等年纪大了，就好了！不能光想着自己过得好不好，得像只老母鸡似的，护着孩子们长大，少让他们受委屈。
我承认老祖话是对的，只要我能一忍再忍，等习戈老得动不了，平静的日子应该会有。可人生也就几十年，我是为孩子过，还是为我自己过呢？
说白了，我没有老祖那么伟大。
可看到女儿现在的状况，我又开始后悔了。想起上次和佟爱年和她女儿吃饭，完全没想到，只是对小欧说话和蔼了些，性格温和的女儿反应居然那么大，先是用洗手液给小欧洗嘴巴，后又把番茄汁砸得小欧满脸都是。她不懂事我很生气，还动手打了她。那天深夜，女儿跑出了家门。我出门找她，刚下楼，就远远看见她正在小区健身区荡秋千。那片地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儿。
那一刻我才明白，女儿之所以有那样的表现，是不想我的爱再被人抢走。那天我答应了女儿，不和佟爱年交往，即便以后要找，也要找个女儿满意的。可跟佟爱年分手没多久，又因为老师一句人皆可夫，我没有征询女儿的意见，又擅自跟他复合。由此看来我真的很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不考虑女儿的感受。
弯下腰，捧着女儿的小脸细细地端详着。眼眉多像小时候的我啊，这就是我生命的延续，可我却是怎么对她的呢？她长大后肯定会恨我的。
女儿用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我看，半响，说：“妈妈，明天走行吗？我想再抱着你睡一晚。”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