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山河无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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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西延又给叶辰送了信，约人到扬州一见。
真是，本来人都在洛阳，可不知怎么的，樊西延想着任性一回，硬生生把人约在了扬州。
叶辰摸着那封信，发知道之前收到的信少了一封，如今在战事如此吃紧的情况下约他到那么远的地方。他收起笑容，喃喃道：“你已经知道了吧。”当天夜里，他找机会离开了狼牙大营，只身前往江南。
小时候他被主人收养，跟一群孩子一起，后来十岁被送到江南藏剑山庄，被当做从小失踪的小少爷，从此生活在江南温润之地，主人说，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不过见了那天策府的人，有机会好好结交一番。他是个听话的且知道感恩的孩子，老老实实的做个江湖人，学铸剑，学做生意，学着结交朋友。他一直都很喜欢中原，可是那一天，他失踪好久的暗卫在夜间出现，告诉他，主人准备起兵清君侧，要他想办法跟樊西延回天策府。
他本来也是准备跟着回去的，可是，清君侧说的好听，主人，要造反？他要将这战火燃烧在他爱着的中原武林，如果有一天樊西延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主人教导他要忠于自己，其他的，都是身外物，皆可抛。
皆可抛吗？林间小道上只有马蹄声哒哒响过，叶辰摇摇头，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去见他一面，至于其他的，被主人责罚？被信仰抛弃？被心上人的怒火淹没？无所谓了，他能为主人做的都做过了，身份被那个聪慧的天策女子识破，对主人来说就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扬州。
战火还不曾烧过来，这边表面上一如既往的祥和宁静。
他乘着小船赶来，远远地看见樊西延在渡口等他。夕阳下，一身朴素布袍，腰间悬着柄样式古朴的剑。
“西延。”等不及小船靠岸，他用蹩脚的轻功扑向岸边，眼见着就要落尽水里，樊西延身形一动，将他抱在怀里，足尖轻点水面，借力返回岸边。
今日的叶辰也换下了平日的门派服饰，着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袍，手执一把折扇，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怎么这么冒失，差点就掉到水里了。”
“这不是有你嘛。”叶辰笑的有恃无恐，然后拉了樊西延的袖子向城内走去，就像之前他们做过的事情一样。
两人在扬州城最大的茶楼前停下，小少爷转头看向樊西延，“可愿随我前去品茗？”
“自当奉陪。”
就这样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游遍了扬州，直到傍晚将近，两人并肩走出扬州城，樊西延开口了。
“去清风亭吧，我有话对你说。”
“好，有些话总要说的。”
叶辰找了个借口磨蹭了一会，等他过去的时候，樊西延正站在亭中，手中握着的，正是叶辰送给他的那柄剑。
影子长长的投在地上，伸出手去想要碰触，可是，该面对总要面对的。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樊西延早就知道他来了，听到他向前，他同时转身，抬手将剑抵在叶辰心口。
叶辰停下脚步，看着那柄从采料道铸造全部由自己完成的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开心，所以他笑起来，抬脸看着樊西延：“西延，好久不见。”
这声招呼入耳，樊西延的手有些抖，叶辰胸口的衣服被划出道小小的口子，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口问：“你是安禄山的人？”
“是。”
“身为天策府的一员，大唐的存亡就是我的存亡，天策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你可知。”
“我知道。”
“那你可愿离开，我可以保你无虞。”
“你有你的信仰，我也有的坚持，安禄山大人是我此生注定要追随的人，无可更改。”
“叶辰！”
“不用说了，没有安大人就没有我今日。”
“那可是反贼。”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叶辰垂下眼，“我只记得，他是我的主人。”
“那你将我放在何地？！”
叶辰看着面前持剑的樊西延，他总说自己像个孩子，其实他才是个孩子啊，自己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呢？叶辰笑了笑，目光下移，看着胸口的剑刃，离心口还隔着好几层布料呢，还在晃动。真是，手这么不稳，基本功练得不行啊，自己可是敌人呢？
他抬头，轻声唤着“西延。”同时用力往前跨出一步，有点疼。
利刃入肉的声音他听了无数次，却从没有那一次像这次一样清晰。
“西延”他张口，血迹从嘴角划出，明明声音听起来那么微弱，双手却还是有力的抱着樊西延，他说，“这样，你就不用为难了。我其实，也很喜欢，这个大唐，这个有你的大唐。”
“叶辰！”樊西延执剑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他左手抱着叶辰，看着逐渐消逝的气息，终于表现出了不知所措。
“这么固执，何必呢”清风亭不远处的石桥上，站着个黑衣女子静静地往这看，若樊西延看见了，定要惊呼起来，桥上站着的就是他的师姐宸右。
宸右终究是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就见得两人的互不相让，兵器深深的穿透身体，倒没有什么血迹，她看着樊西延抱起叶辰，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人间诸多事，聚少离多，悲多乐少，如果当年不曾入得天策府，这两人，是否还会有今日的局面？宸右被自己脑海中这可怕的年头吓了一跳，她想着万花谷小屋内，在她面前哀泣的人，那时候是否有着和西延一样的心情，这一切，是谁的错呢，无非是天意弄人。
樊西延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师姐看在眼里，他抱着叶辰，向城外的小岛走去，他们约好了要泛舟江上，把盏言欢，那船，是叶辰早早备下的。
他解开岸上的绳子，把叶辰放进去，一掌击在岸边，小船慢悠悠的向水域深处漂去，樊西延躺在叶辰身边，摸索着用匕首在船上凿开一个小洞，水慢慢的渗进来，沾到叶辰的伤口带出些血来。樊西延抱着此刻毫无生息的叶辰，细细吻过他的眉眼，脸颊，与口，舌尖探在里面扫着，水渐渐的将两人淹没，樊西延的话也被淹没在水里，他说：“我想守护这个大唐，可是这里没有你。”
太阳完全的落下去，有些冷，宸右看着从海面消失的小船，抱紧了双臂。
从此，山河无你，便无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山河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