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灼灼其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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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融融，和风惠畅，水上的八角亭中一蓝衫青年静坐抚琴，琴案一角的铜炉中升起缕缕幽香。
“二弟的琴技越发精进了。”一紫衣青年带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入亭中。却见青年眉目舒朗，嘴角含笑，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润谦和，却隐隐透出上位者的威势。两个少年一红衣一白衣，皆是神采奕奕，风姿不凡。只是仔细观之，那白衣少年眼中透着狡黠与灵动，红衣少年看起来似是更加沉稳些。
“皇兄过奖，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萧景琀拂了拂衣袖，站起来笑对来人。
“怀王殿下太谦虚了。”一旁白衣少年几步走上前来，“上次在我家言豫津那个小鬼一定要缠着你弹上一曲《忆故人》，不过七八岁的小毛头，能有什么故人可忆？又能听懂啥？倒是十三先生听到了，颇为称赞，自叹弗如呢。”
“哦？还有这事？十三先生可是晋阳姑姑的专用乐师，于音律一道颇多浸淫。他谱的一手好曲，又对演奏者要求颇高，能得十三先生如此赞叹，二弟的琴艺当真了得。”
“小殊言过了。十三先生不过是看我一个小辈，说几句鼓励我的话罢了，景琀实是当不起。”
“怀王兄的琴声确实好听。”红衣少年说得一板一眼，极为认真。
“你们看，连景琰这个木头都这么说了。怀王殿下你就别再谦虚了。”
“我哪里木头了！”
“好了，你们俩也别闹了。”萧景琀忙止住二人，“大哥平日政事繁忙，今日难得休沐，定是被你们这两个小鬼缠着才会出门，你们这两个小子，也不知体恤一番。”
两个少年听了，微微低头，面上颇有愧色。
萧景禹见了，轻拍少年的头，微笑道“平日帮着父皇处理政务，总是待在屋子里。今日休沐，出来散散心也好。景琀你日日闷在府中，也该多出门走动走动。明年你就加冠了，可这京中却无多少人知道我大梁还有个怀王，这像话吗！”
“王兄教训的是，”萧景琀忙拱手称错，“只是我自幼体弱，常年琴书为伴，惫懒惯了。今日大哥带着景琰和小殊亲自来请，我自当奉陪。”
说罢四人一同走出八角亭，朝岸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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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前厅，萧景琀让三人略坐一回，自己则去换下一身长袍广袖。
待萧景琀换完衣服走至前厅，便见他一身素衣劲装，长发束起，端的是英俊潇洒，眸光回转见尽是一派隽逸无俦。
三人一时怔住。
“怎么？有何不妥？”萧景琀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怀王殿下，你这是……要和我们一同骑马？”
“自然。我已命落白取鞍备马。”
闻言，萧景禹三人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瞧不起我？我虽自幼体弱，但也不至于到骑不了马的程度。与你们一同出游不过几个时辰的事，又怎会受不住？”
“好吧。景琀你若是想骑马也罢，我们左右不过去城郊走走，也耗不了多少体力。”萧景禹些许无奈，最终还是妥协了。
“怀王殿下你若是累了定要告知我们，我骑马快，可以先进城给你雇辆马车。”
“好，那就辛苦小殊了。”
四人出得门，骑上马，一路向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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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北城门，但见一片土地开阔，半里外一处桃林里桃花开得正艳。四人策马行至桃林边，只见满林子的花衬着融融的春阳，让人直觉一片和暖，春光正好。
“前些日子听闻北郊的桃花开得不错，今日一见，果然烂漫可爱，不负诗经‘灼灼其华’之语。”萧景琀看着这一片春|色，不由赞叹。
“可不是？瞧这桃树都开始吐绿了，过不久花就该败了。这会儿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呢。”林殊看了眼萧景琀。“若不是我和景琰想着两位殿下定是一个忙于政务，一个闷在府中，这般绚烂的春色定是不常见到，也不会闹着你们出来。”
闻言，萧景禹和萧景琀相视一笑。
“此番倒是小殊和景琰费心了。”萧景禹看着两个弟弟，眼中尽是柔色。“想来你们两个也待不住，不如我和景琀留下来赏花，你们自去附近玩耍。只是别跑远了。”
“还是祁王殿下了解我们！”林殊面露喜色，“那我们便先行一步。景琰，走！我们赛马去！”
萧景琰看了一眼兄长，见两人皆是点头微笑，便抱拳与林殊一同离开。
待二人策马远去，萧景禹和萧景琀二人便下的马来。
“骑了近一个时辰的马，景琀怕是累了吧。我刚才在马上看到这桃林里有一处茅草亭，也不远，不如我们一路走过去歇一歇，也可看一看这桃林美景。”萧景禹看了眼萧景琀额角沁出的细汗，温声说道。
“皇兄费心了。”萧景琀拭去额角汗珠，敛眉道。
“哪里，你我兄弟二人本当相互关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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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边走边看，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果见一处草亭。那亭子虽然简陋，却不破败，在花树掩映间，倒生出几分雅趣。
二人栓了马，走至亭中，却见亭内设有两张坐席，虽不知是何人所为，倒也方便了二人歇脚。萧景禹见萧景琀面上疲态难以掩饰，责道：“二弟还是过于勉强自己了。”
“不过是长久疏于锻炼，略坐一会便好。不妨事的，皇兄不必担心。”
“你啊，自小就是个懂事的，怎么偏偏在自己的身体上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萧景琀垂了眸，弯了弯唇角，不作应答。萧景禹体谅弟弟身体不适，便也不再多言，侧身赏起花来。待他回过眸，便见萧景琀正襟危坐，看着桃花，似是入了迷。
“二弟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着这桃林盛景，心里有些许感慨罢了。”
“哦？”
“只是此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由想到日后零落成尘。所谓盛极必衰，古今凡圣，如幻如梦，纵是风华绝世，也抵不过日影飞去，这世间又有何物恒久不已？”说罢，又摇头轻叹，面上略有愧色地对萧景禹说道，“但见繁盛，必感凋零，我还是太煞风景了些，扰了皇兄兴致，还望皇兄莫怪。”
“盛极必衰”，说的是这灼灼的桃花，却又何尝不是眼前之人。萧景禹这几年开始着手朝政，表现得极为优秀，隐隐有超过梁帝之势。而帝心多疑，他这一番作为于国而言是好事，而对于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而言，却是过犹不及了。这几句话，是感慨，亦是提醒。萧景琀虽无心朝政，但念及兄长这些年来的关怀，终是忍不住说上几句，只是，也仅止于此了。
萧景禹逸群之才，又怎会听不懂弟弟的话中之意。只是他身为皇长子，重任在肩，又有着青年人的壮志豪情，如今既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萧景琀知其心性，不免心头叹息。只是想起这番话当初亦对另一个优秀的少年说过，那时的情景，却是忘得差不多了。不知如今眼前的这位皇子，在日后面对怀疑与背叛，又是如何情状。
萧景禹知其心意，却也不点明，只作不知，笑骂道：“你自幼心思重，也不知是跟谁学来的。若是景琰小殊那两个，想到的必然是日后满树的蜜桃。况且你今日出游，待到下回，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便是再想，恐也见不到此处落英缤纷的美景。”
“也是。我眼中的凋零又岂知不是他人眼中的美景。”萧景琀自嘲一句，复又叹道，“只是年年岁岁，春华秋实，不觉已近二十年。想来这廿载岁月，也不过旦暮之间。”
“景琀你也知自己要二十了，父皇……他政事繁忙，对自己的儿子难免有所疏失，你自己也不知进取。你自幼体弱，性子又散漫，对诸事皆不上心。只是既然生在皇家，便免不了一些往来逢迎，你总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我知你才德，若是你想，定不比我差。况且如今的大梁，正式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的时候。你看四弟五弟小你几岁，平日都想着上进，你怎么就……唉！”
“皇兄也知我生性散漫，景琀也没什么大志向，只盼日后，像纪皇叔那样做个闲散王爷也就是了。于父皇而言，只需要一个皇兄就够了。”
“你……”
“今日皇兄难得休沐，还是莫要再提政事，好好放松一下才是。”打断兄长的话，萧景琀复又转身看向桃林，却见萧景琰与林殊正骑马走来，一路上还笑闹不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灼灼其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