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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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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GI的身体很冷。
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天,烈阳当空,他依旧寒如霜冻。
我多次说,NAGI,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他总是一味的拒绝,却没有理由。只是固执的摇头,直到我抓了他的肩叫他停下。
这样的NAGI不懂节制,我不制止,他势必摇到天旋地转。
而后来的我才终于明白他不去的原因。那是因为医院的走廊弥漫了死亡的味道。
NAGI第一次主动叫我的日期我记得清楚。
那天清晨,我睡眼朦胧中鼻息微痒。打了个哈欠,张眼是NAGI生气的表情。
“SHO,我饿了。”
“哦——恩?”我猛一个激灵,撑起身,不注意间掀倒了坐在身上的他,伸一只手去拉住,放在自己心口,我有些不可置信。
“你——叫我——什么?”
“SHO。”他看着我,再看看自己的手腕,鼓鼓腮,瞪着我。
“呵呵。”我笑起来,向后仰倒,他拽了我的睡衣领子,逼我盯着他的眼睛。
“笑什么?”
“没什么。”
“说。”
“你终于记得我的名字。”
“哼。”他跳下床,背对我,双手叉腰道:“SHO,三秒钟,我要吃到饼干!”
而在他转身的那一瞬,我清晰的看见他手臂上三个红色的字母,刻上去的,是SHO。
于是我就想,NAGI,到底是你真不记得我的名字,还是别的什么呢?
之后的几天里,NAGI手上那碍眼的伤痕一直纠缠着我。偶尔从梦中醒来,手臂被他压得发麻。我微微挪开他的头,他不舒服的哼哼,于是那块红色的印记又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问,他不说,我们一直固执己见,我不认为这是好的预兆。
而对于NAGI,我还是没法彻底了解。或者怪我太过偏执,我始终认为,NAGI,现在的你应该告诉我关于过去或者未来。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你从哪里来?”
他包了满口的食物,诚实而心满意足道:“我忘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问他,他说,我忘了。多好的借口。
我想,NAGI,你还是不能信任我。
我想,NAGI,你为什么不能信任我?
于是我笑得有些自我嘲弄,SHO,你又凭什么要求他来信任?
不过萍水相逢的两个人,遇见了,在这夏日将过的季节感到一丝寒冷,于是拥抱着权当温暖。
说不上喜欢或者爱恋,甚至是连依靠也算不上。
我觉得,我对于NAGI,是流浪路途的中转,休息够了,自然懂得离开。
我有时会觉得恐慌,迫不及待的想要推开房门,却又在手扶上把时停滞。我如此想要看见他的微笑,我如此害怕失去他的微笑。
这感觉是多么脆弱和卑微,我有些蔑视现在的自己。
NAGI从未在我面前说出喜欢两个字,或者说,我并不奢望他会说出来。
我是没有安全感的男子,父亲酗酒,然后酒醉了殴打我那可怜的母亲。我在墙角看着母亲低低的哭泣,双手抱膝,觉得这个故事多么俗套。
那年我十八。
我父亲死在我十八岁生日的第二个清晨。
他张着眼看天,唇下有细密的胡须。
我冷漠的看着他,看着他再难以握紧的拳头和指节,然后告诉母亲,他死了。
母亲对着他的尸体哭得萧瑟无声。
那时我想,或许她还是爱他的,所以能够容忍他的暴躁和野蛮。
我想,他还是爱她的,因为他一直带着那枚掉色的戒指。黄色,很紧的固定在手指上,勒出个环印,像个圈套。
一头套住他,一头套住她,他们注定纠缠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而我奇怪的是,这样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互相伤害。
母亲泪目看我,我问她,你恨爸么?
她摇头,她扑在我脚下抱了我的腿,她说,SHO,你要原谅这个男人。
在埋葬完我父亲的第二天,我离开那个地方,独自谋生。
我始终记得有一天夜晚他喝醉看天的模样,我躲在他身后,他侧目看我,冷笑数声。我轻轻说,我恨你。
那时的我,如此绝望而热烈的痛恨着这个男人。而在离开的那天,这一切都失去了理由。
母亲告诉我,我不是他的孩子。
我本不受这个世界的欢迎,不过一次莫名空虚后的报复。
我想,原来爱情这样的事情,越深就越恨,然后恨到世界尽头那一天才突然发现,留下的只有肩头伤口,黯淡难愈。
我非爱情的结果,我想,我还是不懂这样的事情。
看着沉睡的NAGI,抚摩他手上我的名字,他皱眉,我就笑。
我笑着在他耳边轻问,NAGI,你这样做,是否怕有一日,终会忘记了我?
九月。夏末。
NAGI提议去看海,他说他依稀记得海风拂面的温暖。
我准备了众多东西,帐篷烟花的,放在蓝色的包里背上。
这个包是NAGI买的,他早有预谋。他说有了这个包,我可以空出两只手。
他也空着两只手,他说这样的我们,可以从不同的位置十指相扣。
NAGI没有驾照,NAGI为我们开车。这一路我坐得有些胆战心惊。
他是任性妄为的家伙,喜欢或者不喜欢,不懂得如何掩饰。
我不了解他的过去,正如他不了解我。
我看着窗外风景轮换,感觉我们是流浪天涯的人物,就多了一分浪漫。
海岸樱花树多,他兴奋的伸头去看,他叫道:“SHO,看看,那些花。”
我抓着行囊紧盯前方,回应道:“哦。”
这一个字似乎不对他的胃口,他回头怒瞪着我,我抓着方向盘。
我说:“NAGI,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半路上,不如我来开车,你来看花。”
他摇头,掰开我的手道:“SHO,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
我说:“我在乎,可是我更在乎你的生命。”
话音刚落,车险进了路边的沟壑。
仿佛为我们所设,不多不少不大不小的合适,掐了轮子,难以前行。
野外无人。
天色将黑。
我有些恼怒的看着那两个轮子,一条直线上,深深沦陷在地里。
左右研究后,我做出决定,露营。
回头告诉他这一想法,NAGI难得的面有愧色。
“SHO,对不起。”
我愣了愣。
那是我第一次听他说对不起。真心的,没有讽刺味道。
他接过我背上的包,没有站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我忙拉住他。
他对我笑了笑,道:“接下来,我背包,你负责牵着我。”
而这件事的结果是,三步以后,NAGI喘着粗气对我道:“SHO,我累了,我们宿营。”
那夜的风清凉。
我将预备的大衣铺在NAGI身下,为他盖上被子。他在被里蜷成一团,手环了膝,双眼不眨的盯着我。
我叹气。
记忆中是第几个女朋友说过,她喜欢这样的姿势,叫人觉得安全。
NAGI是害怕受伤的家伙,我轻微了解他的感受,却又总是擦边而过不得完全。
我伸手揽了他,他自然的靠进我的心口。
我揉着他的头发,他在我胸前一圈圈画得专心。
我问他:“NAGI,你在干嘛?”
他说:“我在给你写符,写完这个你就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我说:“为什么你总是想到分开这样的事情?”
他说:“因为你从来没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透明的蓬顶连着天,我指尖上扬,摸不到天的味道。
我哦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把头蹭了蹭,柔软的头发在我鼻下来回摆动,有些痒,我揉揉鼻子。
风在帐篷外轻声吟唱,我和着节拍点头,NAGI扣了我的手。
“SHO。”他叫我。
“恩?”
“你还在么?”
“废话。”
“不要对我那么凶。”
“哦。”
他猛一下翻身,压了上来。我从眼角下方看着他。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心不在焉?”
“没什么。”
“你不开心,我看出来了。”
“没有,我只是累了。”
NAGI嘟嘟嘴。借了些光,我发现他的唇形如此好看,于是吐舌去舔了舔。
他笑起来,将头埋在我的胸间,我的心脏在他脸下跳动。
“困么?”他问。
“不困。”我说。
“那和我聊聊天吧。”
“想听什么?”
“关于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