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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乡村 ...

  •   不同于东京的繁华,拢秀后面的这个小村庄坐落在山窝之处,环山抱水,举目青翠。绿油油的农田连绵至天际,没有任何高耸建筑物的阻挡,也没有地面交通汽车的鸣笛声,打扰清脆的鸟鸣声和呜呜的夏风。房屋还是传统的纸木结构,看起来脆薄如蝉翼却惊人地结实,历史上数次的地震的都没有让一些顽固的老房子倒塌,反而让许多绿油油的爬山虎找到了安家之地。

      刚下车,耳畔边就涌入了吵杂的交谈声,这在东京也是极少见的。

      “当然是你的EX——黑子君了!”电话彼端,好朋友开玩笑般的说出这三个字,实际上却是对自己的试探。玉川雏实不去想也能猜到这个家伙的小心思,她这么单纯的人,能这么委婉地试探她,也是真心想知道结果吧。

      仿佛想起什么,玉川雏实勾起唇角,无声笑了笑。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现在在干嘛?”

      “我在问路啊。”玉川雏实抬头望了眼远处低矮的平房,背着背包举手遮着太阳:“这里人比较少,所以我还不知道该找谁问路。不过村子看起来不大,一个一个找也不是做不到。毕竟平时这种事情,可没少干。”

      “哈哈果然是记者小姐,不怕吃苦不怕累啊~”杉原瑜被她逗乐了,欢快地笑了起来:“阿瑜你加油,不过最好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不过,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你是说黑子哲也以前和铃木雪一起住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乡下的话大家住的都比较近,黑子哲也肯定知道铃木雪的事情,你不妨问一下他。”这时候,又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杉原瑜一拍脑门,大声嚷道:“哎呀!忘了你们十年多没联系了,怎么能找得到他呢?都怪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玉川顿了顿,眸子黯淡下来。

      “啊,如果影响到你的心情,真是对不起。”仿佛感觉到了电话彼端的情绪变化,杉原瑜叹了口气,有些慌乱地把额间的发丝向后撩了撩:“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把他放下,阿实。我呢,也算是结了婚,有了一点点小经验吧。很多年前,我和那个黄濑凉太在一起过,后来不得圆满。那段日子你应该也知道吧?不管多么痛苦,多么难熬我都走过来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嘛!那家伙现在成了当红艺人了,我和老公还会看他参加的综艺呢。你别说他还是那么帅!可是,阿实你为什么,就是走不出来呢?明明我哥给你介绍了那么多青年才俊,你一个都不动心?”

      玉川雏实失笑,握住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冒出了青白的骨节。

      “我和他或许从来没在一起过。”她慢慢挪步,背着沉重的背包,走到了烈日下的乡间小路上。她的语气十分平静:“或许,从来就没有过纯粹的爱情。感觉他就是来救赎我的,只不过最后……不小心将我毁灭了,而已。”

      “阿实……”

      你懂吗?这种感情是刻骨铭心的。

      就算我现在不恨他也不爱他了,但是他就是那么鲜活的存在着。每当我想重新迈出一步向前走,过去的记忆都会喷涌而出。他对我太好了,好的像一首诗歌一样。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黑子哲也,是曾经救赎我的人。

      “就这样吧,这里信号太差,我先挂了。”她缓了口气,口气平常:“等我找到了住的地方再给你报平安,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外出。”

      “当然相信你啦。”杉原瑜皱起眉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而已。”

      ——————————————————————————————————

      村子人烟稀少,玉川雏实拿着地图走了好久,还没找到自己寄住的家庭。

      实际上是打算住旅馆的,但是乡村里的旅馆实在是很难找,而且没法网上预约,所以只能依赖自己做记者积累下来的人脉,四处打听寄住的家庭。恰好自己原本采访过的一个高中生有个表妹住在这边,就顺势邀请玉川雏实到那个表妹家居住了。

      终于在指南针和地图的帮助下,玉川雏实勉强找到了这个小村子。村子名叫稻远村,铃木雪小时候便在这个村子里长大。除了铃木雪这一家外,还有另外十几户人家。她小的时候走过的足迹,是否与今日的自己相重合呢?自己现在站在村子的入口处,是否也是当初她离开这里前往东京读大学时,所站的地方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一个或许是怀着留恋的心情离去,一个怀着未知的不安迈入。玉川徘徊了几秒钟,皱了皱眉头咬紧牙关,走进这个小村落。

      村子说是不大,其实也不小。十几户人家世代繁衍生息,早就把规模扩大为十几年前的好几倍了。在现代化潮流的影响下,村子也不可避免地挟卷进洪流中。阔气的水泥马路两旁坐落着两两三三的便利店,店门口的ATM取款机闪烁着可用的灯,几个孩子趴在结账的柜台前,手里捏着写字用的田字格本。有时候还会看到一两家餐馆,都用了夸张的招牌挂在二楼,引人注目。比如,一家海鲜店的老板画了巨大的虾子招牌。浑身鳞甲的虾翘起尾巴甩着浪花,看起来不可一世,上面用黑色的加粗毛笔字写着“海底之王”稍微有些中二的字。另一家寿司店就含蓄得多,其名为“流水之庭”,虽然也是一致Q弹得虾仁伏在四四方方的米饭上,但画面清新而又可爱,名字估计也跟院子里的竹筒小喷泉有关。

      在商业街的最后,是一家装修具有西式风格的小花店。正在遮阳棚下搬花的老板娘正值妙龄,她腰肢系着淡粉色的碎花蕾丝围裙,晶莹黑亮的瞳孔映入自己的身影。她直起腰,冲自己元气十足地打了个招呼。

      玉川雏实对乡下人的朴实开朗稍微有些不适,她惊讶地顿了顿,然后缓缓抬起手,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来。

      走过商业街就是村民们耕种居住的地方了。低矮的水田里种植着主要的农作物水稻,但由于地势不是太平坦,并没有出现想象力那绵延不绝的景色。周围还有一些玉米地,纤长的叶子像是伸直了的手掌,向上生长着托起长而硬的梗。不时地,那粗壮的玉米丛里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玉川雏实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飞速走过那片“丛林”。

      乡间的小路就不再是水泥了。厚实的泥土被世代生长在这里的人们踩得平平坦坦,在水田里形成四通八达的小路。田垄旁的自行车歪七扭八地停在树下,上面挂着大得夸张的铁皮壶,里面装满了新鲜甘甜的水。下地耕作的农夫们如果感到劳渴,便可以来到树下纳纳凉,拿起铁皮壶给自己补充点水分。不少小孩子拿着竹蜻蜓在田垄旁跑来跑去,有的不小心掉到水田里,大哭着爬了上来,指着自己满身的稀泥,被自己闻声赶来的焦急的母亲大声呵斥。

      她慢慢走着走着,心里渐渐被这片土地的祥和灌满,心里一直悬挂着的重石稍稍缩小了点。这真是奇怪的事——几年来,不管她在哪里,什么时候,心底的死结都像是扎根于此苍天大树,无法根除也无法摧毁。拿到国家级新闻奖的时候也好,和自己三心二意的男友做|爱时也好,吃到自己喜欢的扬州炒面时也好,自己从来没有感到过一丝一毫地放松。

      但此时此刻,她的脚步轻快,呼吸通畅,唇角微微上扬。

      是乡间的朴实而又新鲜空气,使自己污浊的灵魂换洗了吗?

      来到寄宿家庭的矮房前,玉川雏实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泥土焦味的空气。

      感觉真好。

      来开门的是一个大约豆蔻年华的少女。小小的马尾辫绑在自己的脑后,上面别着一只可爱而有些俗气的草莓发卡。看到拖着行李箱背着背包的玉川到来,毫不怕生的小姑娘弯了弯大得出奇的杏核眼,笑嘻嘻地说道:“是来寄住的姐姐吗?欢迎欢迎!”接着,还不待玉川回答,便冲屋子里大声喊道(声音也大得出奇呢):“哥哥!快来啊!东京来的姐姐到了!”

      不出十秒钟,玉川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个头高大,身体修长的男人。他的脸庞因为阳光而有些黝黑,眉目却很是标志,看起来还有些英俊。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满脸认真地站成了标准军姿。

      “你、你好,我是山崎家的长子山崎智,欢迎您下榻寒舍。”

      玉川雏实看着这三个人齐刷刷地出现在走廊上,有些忍俊不禁。她也深深鞠了一躬,对一本正经地抱着婴儿的哥哥还有俏皮的妹妹鞠了一躬。

      “十分感谢你们能为我提供居住之所,我叫玉川雏实,职业是报社记者。初次见面还请从今以后多多指教。

      这个家庭大概是一家五口。山崎夫妇下地干农活,一直到下午七点多才回来。而在父母回来之前,才14岁的妹妹山崎美由子已经泡好了茶水,哥哥山崎智做好了晚饭,同时也一本正经地给小么山崎里奈摆正无数次奶嘴。玉川雏实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与寸土寸金的东京不同,这里的房子真是大得任性。自己的这个客房比自己当初的卧室宽敞了两倍,窗户也又大又宽,木头的气味无处不在。没有立式的大衣柜,她把衣服都摆好放到铁皮箱子里。茶几上摆着鲜花,散发着奇异的甜香。书籍都被她放到了大大的写字桌上,同时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插上电源开始充电。

      一切都收拾好,她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到了正在下垂的夕阳。

      感觉时间走得不紧不慢,无论干些什么——就算是看着夕阳一点一点下沉,都没有丝毫得急迫感。在乡下,时间还真是廉价而温和的东西。

      这时,楼下响起了美由子元气十足的声音。

      “玉川姐,下来吃晚饭啦!”

      “啊,好的。”她急忙回答,声音却连这木头的房门都没穿透。

      没再耽搁,玉川雏实把自己的头发又梳理了一边,然后光着脚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下楼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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