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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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藐旖还是发烧了,一连五天的高烧不退,身上和脸上的伤口结了痂,倒是很细微的痕迹。
慕奕涟不眠不休得守在她身边,一丝丝消耗自己的法力为她疗伤,每天都拔下自己的鳞片给她当药。
她在昏睡中胡乱呢喃:“慕奕涟……救他们……不,不要,阻止信鱼!慕奕涟……别伤害善良的人……”
每次听到这些,慕奕涟的心里都剧痛无比。他觉得自己落入了无尽的深渊,只要想到自己亲手杀死了那些人,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他被困在那里,黑暗、无望、恐惧……它们灭顶袭来,狠狠压榨他的每一次呼吸。
突然他捕捉到一个词:毒药
什么毒药?他拧起眉,她此刻依然心心念念要阻止信鱼,究竟是为什么?罗科德呢?她一次也不曾提到他,罗科德去了哪里?
这五天里芙玫几个回来过一次,带来了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她们见了藐旖,又看了看满眼血红的慕奕涟,个个欲言又止,却也识趣得不敢打扰。
倒是慕奕涟先叫了她们来:“再去采买的时候带几个帐篷和睡袋,给她买两套衣服,还有,带个镜子。”他轻轻扬起嘴角,捋开藐旖正要抓脸的手,“她醒来一定急着想知道自己的脸怎么样了,要是不让她看到这几乎没有伤痕的脸蛋,恐怕她要乱想。”
羽宛和廖倩尔沉吟片刻便领命离去,只有芙玫一脸明显的不乐意,终于她忍不住回过头来:“尊主!您有没有想过那两百多名海尊的性命?这个叛徒哪值得……”
慕奕涟只回头一瞥,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那眼神犀利狠绝,带着滔天的警告和恨意,仿佛只要她再多说一句就会没命。
芙玫当然不知道汝亩渠内发生了什么,羽宛和廖倩尔却是一清二楚。罗科德最后的警告犹在耳边,如果让慕奕涟知道他们试图毒害苏摩庄的所有人,他们会彻底失去他的信任。
藐旖昏睡了五天,最终在一场噩梦中惊醒。
她梦见慕奕涟变成杀人狂,一把火烧了整个苏摩庄,她的父亲、朋友、在一片烈焰中向她哀嚎求救,她很想救他们,拼命向前跑却永远跑不到他们身边。
“爸……”她猛地睁开眼,额上密密冷汗,大口喘着粗气。
慕奕涟迅速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余悸:“终于醒了。”
藐旖瞪着惺忪大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慕奕涟已经将她从苏摩庄里救了出来:“这是在哪里?”
“弥尔因河畔。”
藐旖怔了怔,眼中迅速流转过欣慰和喜悦,幸好他仍是温柔如水的他,幸好,那只是个梦而已。随即她似乎想起什么:“对不起,汝亩渠……”
“别说了。”慕奕涟心里一紧,俯下身去拥抱她,“那不是你的错。”
藐旖忽然惊觉:“罗科德呢?他怎么样了?他说他会去阻拦信鱼,可那些胶囊还是落到了士兵手上,他有没有回来?”
“罗科德至今下落不明。为什么你们要阻止信鱼?”
藐旖沉吟片刻:“因为我猜到苏摩庄的入水口留有防范空隙可能是个陷阱,罗科德也同意我的想法,所以他决定兵分两路,由他去追信鱼,由我去苏摩庄……”语声戛然而止,她怯怯得瞥了慕奕涟一眼,幸好他似乎正为什么问题而吃惊,没有追问下去。
“你们阻止信鱼是为了这个?汝亩渠沦陷是因为通信暴露了水路?”
“嗯。”藐旖内疚得努了努嘴,“对不起,我没有帮上忙。”
慕奕涟心里猛地一抽,她竟然道歉?!她不知道为了汝亩渠沦陷的事,他对她几番怀疑,甚至认定了她就是叛徒!他怎么能这样丧失思考能力?心弦一震,羽宛!是她这样说的,她从没告诉他藐旖阻止信鱼的真正目的!
“你没有告诉羽宛么?”
藐旖眼神闪了闪:“嗯,当时情况有些混乱,罗科德来不及向他们说明。”
“那么……你去苏摩庄打算做什么?如果信鱼已经到了内部,你又能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让你去?!”
藐旖一惊,他终究还是绕回了这个问题,并且神色激动,显然是在责怪罗科德的失策,可她万不愿意将羽宛的计划告诉他,万一说穿了,他会再度为此情绪失控么?
慕奕涟见藐旖神色闪烁不定,干脆坐在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语调温柔而带着轻微的颤意:“藐旖,不要有事瞒我。”
“好。”
“那你告诉我,‘毒药’是什么意思?”
藐旖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得瞪着他。
慕奕涟扬起嘴角,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可没有不尊重你的隐私。是你自己做噩梦说漏了嘴。”
藐旖无奈之下叹了口气,将胶囊中的毒粉、以及她抵达苏摩庄之后的所有事一一道出。自从她解释了“毒药”的由来之后,身边的男子便开始无端的颤抖,搂着她的手臂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到最后几乎无法抑制得战栗。
“怎么了?”她关切得握住他的手,“我不想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为此伤神。现在危难当前,你们应该团结一致才好,千万不要为了这点意见上的不合而乱了大局。”
慕奕涟低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只知自己的心房难以抑制得抽搐。那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惧再度袭来,他又被负罪感打入无底深渊。
她太为难了,夹在人类和人鱼之间难以自处,为了阻止人鱼的暴行不惜孤身犯险、又为了保持人类的信任而不惜将自己送入刑房。
可他做了什么?他怀疑她,甚至恨她。直至将她拼死维护的人全部送上了死路!
不!不能让她知道这一切!
藐旖的语声唤醒了沉思的慕奕涟:“慕奕涟,你答应过我会有人去救他们,一定要快!由于我的疏忽导致他们的立场败露,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只要一想到苏摩庄里的人会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受难、受刑、甚至受死就愧疚得不能自已。
“慕奕涟,你在想什么?你有计划了吗?求求你,不要让他们再受委屈,你是他们的希望啊!”
铮——慕奕涟觉得心里的那根弦一定是崩断了,剧痛之下生出近乎血肉模糊的臆想。藐旖信任他,所有人都信任他,他是他们的希望……多可笑的希望!
就这样维持下去吧,或许找个恰当的机会,就说那些人都被士兵处死了?他心里反复挣扎,不愿欺骗藐旖,可比起失去她、泯灭她的期待,他宁可让她一无所知!
“我知道了。”他强抑手臂的颤抖将她搂紧:“病了这么久,就别为这事劳神了,交给我吧。对了,我都忘了给你弄吃的,你等着,我这就去!”
“很久吗?我来这里多久了?”
慕奕涟疼溺得扬了扬嘴角,在她的额上落下一枚轻吻:“都第六天了。”
“六天?!”藐旖惊讶得一坐而起,长时间得昏睡让她浑身无力,很快又跌回慕奕涟的怀里,“快啊!快去苏摩庄!”
慕奕涟不易察觉得蹙了蹙眉,又展开笑容:“我已经派人去了,你放心。对了……”他拿出一颗药丸,“先吃了这个。”
藐旖立刻明白那是什么,满脸惊怒:“这些天你都在喂我吃这个?!你怎么可以……”
“最后一颗了,别浪费。”慕奕涟再次将药丸含进嘴里,双唇一触送入她的口中。
“我去给你弄吃的,你乖乖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