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日记簿》王桃问

9、绝命小妖

　　“司君留步。”
　　“哎呀，唤云诀也就是随口诌出了，留不住步的。”杳川要闪，连滚带爬摔上唤来的小云朵。
　　“留步。”再一个出声，那小云朵竟遭到严重威慑一般，痴呆了，停滞了，杳川不得不折服：这比的果然是气场。
　　“司君不是还没讨要谢媒礼不是？”此刻这骊君言语间倒也有几分暖意，不似从前那般冰冷。
　　“呵......这个嘛，可有可无的东西。”话锋一转“不过殿下若真要合这谢媒礼的礼数，小仙也就却之不恭了。”杳川这仙，见着苗头就要扇风，觑见骊君面容稍稍和善就能为了豁出去脸皮。更何况事关法宝，法宝呀！
　　“司君中意何物？骊定到竭尽所能。”
　　“‘竭尽所能’，小仙若中意你那弟弟也行？”杳川果然得意忘形，有一搭没一搭。
　　“这个......似乎有难度？”骊君表情无任何变化，只是调子略有迟疑，再现冰冷。
　　或许是这语调间的冰冷令杳川打了个寒颤，才回神面前人乃冰冷骊君，怎能玩笑的。 “随口胡诌，殿下莫要在意，” 然，杳川仍不放弃法宝，这骊君殿下一诺千金的秉性还是有相当的流传度，“至于法宝吗，哦不，是谢媒礼嘛，小仙瞧着殿下那支青竹笛还不错，不知可否？”不得不插一句，这青竹笛茂林她“觊觎”很久了。
　　“这个，很是不巧，早一刻钟前我已将此物赠与他人，怕是不能如司君所愿。”
　　“呵，无碍，毕竟是晚了那么一步。”杳川好生失落，口气十分淡然，眼睛却蒙骗不了旁人，话说她“觊觎”茂林也就不过一月两日，可那惆怅神情似有万年之久，方才为了法宝冒金星的，咕噜咕噜打转的黑葡萄眼珠恍然黯淡，一旁的骊君看得也有些伤情不忍，这才记得相传青竹笛茂林一曲有令转世轮回忘川水经腹，孟婆汤过口之人忆起前世之事，或许他骊君也是应当帮上一帮。
　　“虽无了茂竹，我却还得了一支唢呐唤作阿磐，亦是通灵之物与青竹笛茂林本是一对儿，如今我将那唢呐阿磐送与你可好。”
　　“好。”杳川一言一语无心答应，“同我说说殿下与夏凊真君的事可否？”
　　骊君愕然，倒未曾想过将这过往情事像话本般梳理过，更无谈与她人道出，眼前这二分情形又推脱不得。
　　“司君不是知晓的吗？抑或夏凊......真君也是同司君说过才是。”
　　“我知晓不假，夏凊却未曾同小仙言过一二，纵使夏凊同小仙说过其间种种，可毕竟即使同一物，不一样的眼睛看到的终是不一样的，小仙想知道殿下所看到的。”
　　“为何要听旁人的故事？”
　　“消遣，殿下或许不知，小仙曾下凡间，失意之时常爱上戏楼听书看戏，这般吾思吾想便能完完全全融入话本之境，听旁人的故事，忘我的忧，殿下莫怪，如今天宫是没有戏楼子的，今日殿下是主角儿，小仙便想着借殿下的故事忘忘。”
　　“司君所忧可是未得那能是忘情失忆者......”
　　“是，”杳川似乎不许他继续说下去，“小仙所忧正是求之不得那青竹笛茂林。天上皆晓得小仙贪求法宝，殿下还是将故事言之一二最好。”
　　“好，”骊殿下端起满盏仙露，一口饮下，似有壮胆之意，原来这骊君也是个腼腆羞怯之仙，道个平生故事还需跟酒借胆子，“她自幼便在清凉潭，无人知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或许盘古神开天辟地是她便在，众仙皆以为父亲命骊称凊师姐不和年龄道理，父亲解释那是需按入门时辰算起的，后来骊见昱星君拜在宿音娘娘门下，他迟了舍妹月恒三年拜师，却因长舍妹一月而为师兄，这时骊不甘心，不甘心要唤较自己年幼的凊问师姐，青帝如今还在取笑骊当年计较‘名分’，可母亲却告诉骊，骊的确不当称凊师姐，若要这般计较名分，或许骊应当称凊一声祖奶奶。”
　　“啊——”杳川听得呛茶，“天仙地神不都是有寂灭时辰的吗？难得夏凊修炼永生神，那小仙罪过......”
　　“不是的，凊的确是盘古神开辟天地时便存在，但有了灵识，化作人形的时间却较骊晚。”
　　“噢——非永生神就好，否则小仙是罪过大了！”
　　“那时我被送到清凉潭，心气儿甚高，凊也是不小的心气，青帝常言，骊与凊的性子相像，都是傲气得很，若那仙不同你言语，决计不会先说话的。自然这话没错，自骊往清凉潭修仙除了那一声师姐，骊当真未与凊有一言半语，无半点交集。”
　　“那那你们怎的勾搭上的，啊呸，是两情相悦的？”
　　骊君显然有几分醉意，虽说言语间还不至于颠三倒四，神仙嘛，但神志也不甚清楚，对于“勾搭”一词竟也不大在意。
　　“勾搭，那还得从四万年前说起。”骊君倒是杯杯盏盏不断。
　　“四万年前，有个喜鹊化身的无名小妖不知怎的从妖界跑出，还跑到人间去做乱，这等事本事妖界小事哪能轮到天界出面，只是这小妖竟不像吾等以为的不堪，倒是在人间掀起了大波浪，更古怪的是那妖界妖皇竟放任不管，还遣妖使往天界送信，说这小妖那幻化万千的本事又来自天界，它妖魔一界与此不相干的，父亲气急，几番盘查，才知这小妖颇有心机，装作无意地在两界交界处走动，结识了太上老君的大弟子，说来那大弟子你还是认得的，不说闲话，就此略过。等一来二往的暗地里想好了，小妖便骗哄那大弟子给了她颗金丹。太君的大弟子自然得他该得的惩戒，这小妖却还在人间嚣张，父亲便着骊与凊下界捉拿这小妖。”
　　“殿下故事蛮多的嘛，不过话说这四万年前，小仙似乎尚未得生，话说那小妖是怎的嚣张法？”
　　“嚣张？其实也不尽然，说起来，似乎小妖的性子与你到颇为相似，很贪图法宝，”
　　“殿下醉了，殿下定是醉了。”听得这话杳川额头乍现黑线。
　　“未醉，未醉，听骊继续说，这小妖为护住一宝贝伤了一人性命，其实也是就凡人不对，非要巧取豪度这小妖的宝贝，可奈何这凡人寿数未至，小妖在凡乱了世间人伦秩序，更无法化解的还是这凡人的身份，他非旁人，而是那凡间天子，这样一来事情就了不得了，这小妖了？因吞了金丹，法力不俗，凡间老道士奈何她不得，只得......”
　　“这小妖也是可怜的，那你们......”杳川很是同情这可怜小妖。为毛正当防卫还天理不容了？为毛托生得好，凡间天子身份就芝麻绿豆事要变西瓜啦？
　　“骊与凊也不是过分绝情之人，那日骊与凊捉拿了小妖之后，凡间天子的鬼魂便出现了，一看见小妖便喊打喊杀，骊也知小妖可怜，便阻止凡间天子的鬼魂上前，这鬼魂脾气很大，冲着夏凊喊：‘仙子，管好你这师弟，赶快给我剐了妖怪！’骊以为凊向来是天界最服从天帝命令之仙，况且此次天帝着我二仙听从凡间天子吩咐，我有些发怵，怕这凊真的会剐了小妖，谁料，凊走到鬼魂面前，‘啪’一个巴掌甩在鬼魂脸上，凡人凡物触摸不到鬼魂，神仙却不同，凡间天子被打得生疼，‘嗷嗷’得叫。落下一句话给鬼魂‘吾等天界上仙，天界自由规矩，轮不到一鬼魂评头论足。’哈哈哈！”
　　“夏凊真君果真豪气，那犯贱天子如何了？”杳川不禁的拍手赞叹。
　　“骊不是肯服软的仙，凊更不会是，亏得有青帝在，他从中调和，凡间天子答应，只要小妖将那宝贝和金丹给他，他便不再追究。小妖答应给他金丹还魂，却不愿奉上宝贝，凡间天子气恼，趁吾等不留神的空档，前去威逼被捆仙绳锁住法力的小妖，小妖不依，他便抽鞭将小妖打的将死，然后强取金丹与宝贝，待骊与凊赶到之时，金丹已被取出，小妖已经咽气，凊抢回金丹再给小妖服下，小妖却也只是回光返照，暂吊一口气，要吾等将那宝贝替她交给太上老君的大弟子，然后问她还有什么话要带去的，她艰难的摇头，接着断断续续地说些没头脑的话，说着要给骊与凊做媒云云。直到那时，骊才明白小妖其实并未蒙骗过那太君大弟子。”
　　“不是当讲殿下与夏凊之事的吗？为何要讲这样伤情的事。”杳川听得颇为伤情。
　　“不是还没完的吗？才说道做媒云云，那小妖还真的是个媒人，可惜无法再赠她一份谢媒礼.......小妖渐渐化成原型喜鹊，又渐渐消失，只有她一只喙存留，凊颇为伤神得拾起残喙，忽然残喙消失，‘咦，哪去了？’这是凊心中所想，平时不会说出的，如今却古怪。‘古怪了，真君爱说话了？’青帝取笑。‘本君要说什么，需要帝君管的吗？’‘我不想说话的’，骊倍感奇怪，抬头凝视，‘阿骊别看我，我害羞的？’这话一出，凊赶忙捂脸，捂嘴，可惜捂不住的，‘唔，我干嘛害羞的呀？唔，原来，唔，我喜欢，唔，阿骊，唔，唔，唔......’，原来小妖临终前将一只喙赠与凊或这骊，有了这只喙，便会不自觉地说出心中所想，这般，凊那日说了好多话，她的心意被她说得有些断断续续，但骊心里全然明白。”骊君走出了哀伤，话语里越来越多的甜蜜。
　　“这般看来，这唢呐小仙受之有愧，谢媒礼本该是那小妖的才对。”
　　“无愧的，后来骊去向雀仙子求助才取下喙，而若无司君相助，骊与凊只怕再等上万年也难走到一块。”

作者有话说

　　主线有点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