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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纵然心里还有千种万种别扭,但在赴宴装扮上却是不能含糊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长相优势,天生的贵族,不论穿多华丽的衣裙都不会撑不起来。她选了一件芙蓉色撒花罗裙,带了整套的蓝玉首饰。
      她很少这么郑重地打扮,出来迎接她的刘嘉云的眼神闪了一下,过来挽她的手,“阿悠今日可真好看,莫不是……”一边笑着一边用眼神指她的四哥——刘家最小的嫡子刘嘉安。
      谁知刘嘉安却是少见的没有红脸,反而一瞪眼,“你看谁呢?”
      刘嘉云一时下不来台,笑脸都没办法维持下去。
      蒋子怡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都堵在门口干什么?嘉云难道不许我们进门?”
      刘嘉云这才面色如常,“哪能啊,我都等你们好久了,就你们来得最晚。”
      她们果然是最晚的,正厅里已经一个人都没了。
      蒋子怡问:“人都去哪了?”
      “自然是找了地方去写诗作画了。”
      蒋子怡故做出一脸愁容,“来你家总少不了诗书画,我愁得硬是昨晚上没睡好。”
      刘嘉云轻轻拧了把蒋子怡的脸,“你这哪是睡不好的样子。”又转过去对着喝茶的蒋子悠说:“你作画的地方都已经好了,在池子边上的亭子里。也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阿悠你居然愿意作画,我家宴会今天怕是要因你出名了。”
      蒋子悠放下茶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出名是一定的,但恐怕不是因为我。”
      看见刘嘉云眼中闪过的不甘,蒋子悠默默叹了一口气。
      果然表哥表妹什么的,最容易出现问题了。她这里什么都没做,三皇子也没个影呢,就已经将她惦记上了。
      北燕京城世家向来注重宴会交际,赏花、品酒、斗诗都可以是宴会主题。每年初夏之际宴请更多,遇到皇家宴会,连书院都得放假。若是每个宴请她都去的话,一年她能参加上百次。
      蒋子悠完成了最后一笔,盖上印,接过云静递过来的帕子慢慢擦手。
      从身后传来高逸的声音:“想不到你的画技已精湛至此。”
      蒋子悠转过去,微微一笑,“唯手熟尔。”
      高逸穿了件月白袍子,一副浊世佳公子模样,更显英俊不凡。
      高逸对着蒋子悠刚画的桃花想了一会,说:“我来写两句题跋可好?”
      蒋子悠深知自己将要迎来什么,不由得一阵紧张,她缓了口气,说:“求之不得。”
      高逸捏着毛笔在手中摩挲了一阵,这才下笔——
      ——千叶桃花胜百花,孤荣春软驻年华。
      高逸含笑看着蒋子悠有点发僵的脸,问道:“如何?”
      问你妹!我脸皮没你厚!
      蒋子悠这里稍微噎了一下,那边刘嘉云立刻换掉了发青的脸,“表哥这两句好,不如我再来添后两句?”
      高逸只笑不答,又在蒋子悠的印章旁盖上自己的,对着刘嘉安说:“拿到前厅去吧。”
      刘嘉云对着她完全没了笑脸。
      这下真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没两天,蒋子悠从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已经传开了。有平日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吞吞吐吐地来问她,她比她们还惊讶:“你们说什么呢?怎能想到那去?”
      过了一阵,高逸从户部出来,去吏部领了职,一些还不是很明白的人也明白了皇帝的意图,于是这事越发火了。以前在书院,她和刘嘉安同时出现时,大家还很克制,只是眼神暧昧了点。这次,众人眼中的热切几乎化成火焰喷出来。
      蒋子悠和蒋子怡在书院也已经差不多三年,又快要及笄,没有必要再待在书院,蒋文清就将她们召回来跟着孙氏学管家。马上就是郡王府大房和二房长子回京的日子,府里的事不是一般多。
      因为蒋子怡自幼丧父,她的母亲范氏又是软弱不拿事的,蒋子怡不得不学会如何拿捏丫头与妈妈们,学会如何讨好曾经的蒋老太太。回了后院,她简直如鱼得水。
      蒋子悠上手就慢了许多,账本、明细单子搞得她晕头转向,有丫头吵架要她判出个是非对错,又有人偷偷来告状说哪个哪个偷了东西。她才将手里的活理顺,孙氏好像很喜欢看她女儿窘迫的样子,又给她派了收拾她哥住的院子的活。一时间,她真是忙得鸡飞狗跳。

      到了蒋子飏回京这天,蒋子悠早早起床陪着孙氏在花厅里坐着等。蒋文清身边的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跪下,“回太太……大少爷和二少爷已经进宫了……”
      孙氏急的在椅子上坐不住,“再去探!”
      那小厮喝了水,回道:“是。”
      她二伯母范氏本来是坐在一边慢悠悠喝茶着的,看孙氏这么着急上火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太过悠闲,放下茶杯试图努力做出与孙氏同样急切表情。
      蒋子语是二房的庶子,从小又没养在她名下,自从她老公死了,蒋子语的生母又不知为什么被送走后,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和这孩子没啥关系。当年她懒得管她夫君身边的侍妾,结果先生出了庶子,她没少被蒋老太太和娘家人骂。当她老公问过她要不要把孩子抱过来养,可她正处于被骂的昏头昏脑的境地,能答应吗?过了两年,她想要说自己想通了,得,自己怀上了。
      后来女儿大了,她还想要个儿子,结果二爷蒋文敏战死沙场。
      没人跟她生了。
      那段时间她怎么过来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当她神智清楚的时候。蒋老太太去世了,又过了两年,蒋子语和蒋子飏也上了战场。
      这几年,她的身体越发得不好了,不管换哪个大夫来都说她是“忧思过重”。她没觉得自己“忧”什么,只是记不住最近发生的事,但对于她在书院或是二爷还活着的时候的小事记得很清楚。比如说:她自己原本就不是嘴皮子利索的人,但在书院的时候,每次跟蒋文敏吵架赢的都是她;蒋子语出生后,她被叫回娘家去挨骂,回了家不敢声张,只默默淌眼泪,蒋文敏一把抱起她扔到床上,“你干嚎什么?没嫡子,生一个不就完了?”
      唔……好像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了。
      她这会很想抓蒋子怡来问问:你还记得你爹长什么样不?
      当她抬起头看到自家闺女对她使眼色使得眼皮都快抽筋了,才发觉自己走神很久了,连忙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做出二太太的样子。

      年轻的将军总是很多穿越女的肖想对象,特别是像她大哥这样高富帅。此刻,在京城酒馆楼上说不定就有一个穿越女正流着哈喇子视奸她哥。这个穿越女不是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就是死了亲娘又来个后妈的嫡女。她大哥要先在机缘巧合下救了她,然后又不耐家里催着找对象,突然间想起“那个某某府上的某姑娘可以”,她娘对于儿子开了窍喜不自胜。后来两人成了,穿越女从此脱离苦海,摆平婆婆,除掉小妾,开始了高端的贵族生活。
      蒋子悠边想边笑,她若是在这位穿越女的剧本里,说不定就是婚姻不幸的小姑子。小姑子或无能软弱,或狠毒刻薄,都只是衬托穿越女计谋无双用的。
      孙氏看着一个两个都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气恼,拧着蒋子悠的脸蛋,问:“你笑什么呢?”
      蒋子悠笑嘻嘻躲过去,“我快从书院回来那会,有好多人来跟讨日后宴会的帖子……不知道母亲对您未来的儿媳妇可有什么打算?”
      孙氏半是喜悦半是懊恼地叹口气,“你哥的婚事要是能让我来操心到好了……”
      “难道……”蒋子悠指了指天上。
      孙氏点头,“不会过今年。”
      蒋子悠也觉得头疼,要是指个身份高又不靠谱的姑娘,那真是害人。
      方才出去探听消息的小厮回来了,瘫倒在地上,“回、回太太……宫中赐宴……老爷和……大少爷都留下了……二少爷在后头……”
      当年蒋文敏的将军名号甚威,在军中有很多拥护者,去世以后,皇帝为了安抚军心才将他唯一的儿子送到了边疆,如今只不过五品武将,自然没道理留下。

      孙氏刚吩咐了厨房可以开始了,蒋子语带了一队原来他父亲名下的亲兵到了。
      十七岁的蒋子语已经完全长成了他爹年轻时的样子,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看面相就知是个十分稳重之人。
      蒋子语摘下头盔,双膝跪地,“孩儿回来了。”
      孙氏将范氏向前推了一把,范氏上前将他扶起来,“在外受苦了……你父亲若是知道……”
      突然间情绪来了,眼泪成串的往下掉,话也哽在喉头。
      蒋子怡早已背过身,只看得到她颤抖的肩头。
      一时间花厅里哭声一片。
      蒋子悠也红了眼眶。她穿过来的时候二伯父刚去世,那个时候二范氏整天神志不清,祖母也病倒了,迷糊的时候问“我的小儿子怎么还不回来?”清醒的时候光是哭,没熬过冬天就去世了。
      而当时前线战事吃紧,皇帝等不及蒋子飏和蒋子语出孝,就让他们上了战场。这对一直以来子孙不旺的郡王府是个沉重的打击,府里就这么两个男孩,若是都折了……
      那段时间郡王府的凄惨暗淡她还记忆犹新,也是在这一系列变故之后她才开始认真对待她目前的生活。
      以前出门被人另眼相看,受人追捧的时候她还自鸣得意自己运气好。经历这一连番打击,她才明白,郡王府凌驾于燕京百家勋贵世家之上而不遭忌惮,靠的是真正的赤胆忠心。想要在这一世活得安稳,就必须保证蒋家这个后台继续坐在这一位置上。

      孙氏用手帕抹了眼泪,上前扶着范氏道:“别让孩子也跟难过,平安回来就好。”
      范氏哭得几乎去了半条命。其实她也没想哭来着,但是一看到她老公留下的唯一的儿子,这个儿子又跟他爹做了同样的事,那种难以言表的酸楚立即涌上心头。
      范氏哭得太狠被扶下去休整,蒋子怡上来接替她母亲,脸上还带着泪痕,“哥哥总算回来了,母亲和我心里一直惦念着哥哥。”
      蒋子语也是红眼睛,哑声道:“你也辛苦了。”
      英烈后裔,说起来威风。可父亲孝期还没过,一个就要远赴边关,生死置之度外,一个要照看母亲,二房所有琐事都要亲力亲为。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等到蒋子语成亲,蒋子怡出嫁,他们二房就可以再度兴旺起来。

      午宴过后,全部人都继续坐在花厅等蒋子飏和蒋文清回来,眼看天快黑了,又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进来禀告:“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
      有了前面蒋子语作缓冲,孙氏看到自家儿子由英俊公子变成浑身野气的武将时,也只是无声掉了会眼泪。
      蒋子飏从孙氏的眼泪中挣脱出来,一转头看见小自己五岁的妹子不到三年居然长得有模有样的,捏着蒋子悠的脸,“在书院里怎么样?还在学画吗?”
      蒋子悠咧着嘴,“我在书院已经满三年了,教画画的雅善先生回老家了。”
      蒋子飏觉得他妹的这个表情好玩,忍不住笑了。
      其实他以前一直是个挺严肃的人,蒋子悠启蒙功课都是他教的,查功课比书院的先生还上心。他和他爹蒋文清一样,一出生就是郡王府世子。但他爹年轻的时候那是真纨绔,养过花魁,在皇宫用鞭子抽过人,砸过书院……若不是他娘洞房之夜用鞭子抽了他爹,老郡王将他爹扔到了边疆,自己的弟弟又死在眼前……他爹恐怕还是那个聪明劲用在歪门邪道上的纨绔。
      蒋子悠看着以前面色如玉的她哥成了黝黑的汉子,促狭道:“哥,你现在这模样可不太好。”
      “嗯?”
      “过几天家里要宴请,你让那些在我跟前打听你好久了的姑娘失望了怎么办?”
      “你居然敢埋汰起你哥来了……”他自己却先笑了,“说起来,我记着高逸小时画画也常得称赞的。”
      蒋子悠大窘,她这个严谨的大哥开起玩笑来真让人受不住,“你说什么呢……走走,去看看你的院子,是我收拾出来的。”
      进了蒋子飏的行云苑,蒋子飏想了一路赞美之词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面前跪着的一串丫头惊到了,“你们在这做什么?”
      领头的那个丫头说:“回大少爷,是太太让我们来伺候少爷的的。”这个丫头蒋子悠见过,是孙氏房里奉茶的一等丫头,叫金铃,旁边跪着的叫银铃。
      蒋子飏这才想起少爷自然是要有丫头来伺候的,他以前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可也用不着这么多吧……前头几个还有人红着脸偷偷看他,他忽然明白了他娘的想法。
      一看身旁,他妹也正眨着眼睛看自己,他更觉得尴尬。
      手握拳抵在唇边,假咳了一声:“咳……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他一指金铃,“挑出一半的人来就行了。”
      “可太太……”
      “那边自有我去说。”
      “是。”
      蒋子飏转头端出兄长样,“去,把你近日看的书画的画都拿来。”
      到这,归家的兴奋才被他娘透漏出来的某些信息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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