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愿天下有情人

52、埙篪和淡水之交，灵均聆听梅花调

　　骄鸾殿
　　葳蕤：菱美人？！
　　红墙：是，皇上给她的封号就是菱美人。
　　葳蕤：皇上竟然以名赐之。
　　红墙：可是她终究还只是个美人啊。
　　葳蕤：笨哪你！她现在是美人，但是皇上对她的宠爱胜过后宫所有人，她这个美人能当多久啊！
　　成都，杜府
　　大厅里，杜琼正品着茶，颇有雅兴。院子里，黑豹汪汪汪叫个不停，千锁躲在屋子里根本不敢出来。
　　杜琼：它饿了，怎么办啊千锁？
　　千锁：啊？饿了呀，那让人去，去喂啊......
　　杜琼：让谁去啊，黑豹可挑了，对不喜欢的人脾气可大了。
　　千锁：对，它最不喜欢我了，所以我还是别让它看见我的好。
　　杜琼：谁说的，你又没接触过它，这么长时间你就知道躲着它。而且有链子拴着呢，它不能怎么着你。
　　千锁：可是它叫得好凶，它肯定很不喜欢我。
　　杜琼：想不想嫁给尚俊了？想不想当曾夫人了？
　　千锁：我.......
　　杜琼：跟你说了，想他所想，爱屋及乌，忘了？
　　千锁：我.....我去我去！
　　杜琼：这才好嘛。
　　千锁委屈又害怕，那，我去了啊.....
　　千锁拿着给黑豹的肉，可是不敢靠近，它那么凶，尚俊为什么和它是好朋友呢？不行，千锁，你要努力啊，今天不迈出这一步，以后总是要来的。别管了，为了曾公子，快上前面去......
　　不知不觉千锁已经把饭盆拿到黑豹面前了，黑豹专心地低头大口大口吃起来，一下子温顺了好多。千锁这才仔细地看清楚黑豹的样子，还是很威风，很帅的，它大口大口吃着她做的饭，又像一个孩子一样。千锁想着想着就走神了，突然她感觉怪怪的，黑豹吃完饭正在舔她的手，她吓死了，可是又叫不出来，黑豹乖乖地坐在地上，这样的神情好像是在谢谢千锁给她做了这么好的饭一样。也许，勇敢一点儿，我们也能做朋友呢！
　　皇宫，憩鸯殿
　　太后看了尚俊写的蜀北游记大加欣赏，似乎这样的博学，这样的文风似曾相识一样。于是太后问了皇上这个太史丞的情况，想把他请来憩鸯殿一叙。当见到尚俊的时候，她竟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太像一个人，一个她永远都记得的人。太后打心眼里喜欢尚俊，无论相貌才俊，无论文韬武略，她都太喜欢了，甚至，她想要认尚俊为干儿子。皇上也说，昔日孙策周瑜也曾登堂拜母，也从旁鼓动促成了太后和尚俊结为干亲。
　　成都，杜府
　　尚俊将太后把自己认作干儿一事，告诉了师父。可杜琼并不讶异，也面无喜色，只是叹道：年华虽老去，故人犹长情。是福是祸，还要他自己闯荡啊。
　　尚俊：师父？
　　杜琼：啊，尚俊啊，那以后你更要谨言慎行了，太后喜欢你，必然就会有很多人嫉妒和排挤你，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尚俊：嗯，师父，我会的。
　　千锁来叫他们吃晚饭。
　　尚俊：好啊，师父，你们先去吃吧，我先去喂黑豹。
　　千锁：我，下午喂过黑豹了。
　　尚俊：你喂过了？你不是最害怕它了吗？
　　千锁：人都是会进步的嘛，你不是也不再冷冰冰的了？
　　尚俊笑着回应，是啊，她已经得到所有的幸福了，我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千锁看着尚俊开心，她也跟着明媚起来。
　　尚俊被太后认作干儿的事情，宫里瞬间传遍了，曾大人习文修武，一表人才，这下得了太后的喜爱，作为奴才的当然都想着巴结了。可是二爷刘永不高兴了，亲娘平白无故认了个干儿子，好像自己差在哪里一样，于是他去太史署找尚俊理论。尚俊说他也不想的，他不贪图荣华富贵，可是实在不好拒绝太后的一番美意，可是刘永不信，没几句，他们就扭打在一起，一时难分高下。
　　过了好久，他们终于都停手了，尚俊的嘴角流了一点血，二爷的手臂瘀伤了，二人都满身尘土，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却相视一笑，二人的手握在一起，不计前嫌，成了兄弟。
　　刘永：身手不错嘛，看不出来呀书生。
　　尚俊：不敢不敢，我只是闲的时候和师弟比划几下而已。
　　刘永：你再谦虚，岂不是笑话我习武多年白练了吗？
　　尚俊：我可没有。
　　刘永：那今天我们就结为淡水之交，你我二人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哎......可不许再推托了。我还不够资格做你兄弟吗？
　　尚俊无奈笑笑，二爷才貌双全不说，他其实真的是一个非常单纯善良的弟弟。
　　尚俊：好！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今日在下与二爷相知，实为我幸，愿结为淡水之交，坦坦荡荡，万年长存。
　　刘永：哎，曾大哥，我还不知道你的表字是什么呢？以后怎么称呼你啊？
　　尚俊：我本阆中人士，自幼丧父，是师父把我抚育成人，赐学生表字为允南。
　　刘永：我祖籍涿郡涿县，字公寿，父皇给我的封地在鲁地，我不明白为什么把我和三弟的封地都封在吴国，这不是跟没封一样嘛。
　　尚俊：鲁、梁两地，国土覆盖龟山、蒙山，世代成为中央朝廷藩屏。先帝将遥遥东海之滨的鲁地封给你，更是表明了兴复汉室的决心。子子孙孙无穷尽的努力，必将天下归一，四海皆为王土，举目所见皆为汉民。先帝区区一个鲁字，却承载了对你的无限希望啊。
　　刘永：我原先竟没想过是这样深的用意。那我一定不负父皇殷切期盼，尽心辅佐皇兄上安众臣，下教百姓，以圣人仁治之道，移风易俗，定将使得建宁、云南以至天下民殷国富、海晏河清！
　　尚俊：我相信你，但是现在，你可能得去看看你的伤了。
　　刘永：对，走吧。
　　二人就要走到清开院，可是，是她吗？春水，柳枝.......
　　画屏：奴婢见过二爷，曾大人。
　　刘永已经愣住了，可是尚俊却看不明白。画屏看到了他二人身上都伤的不轻。
　　画屏：你们？
　　刘永：没事儿，一点儿小伤。
　　画屏：瘀伤了要赶快处理的，不然很容易积血的，要是伤到筋骨可千万不能拖着不管。
　　刘永：哦。
　　尚俊：看不出来，你还挺懂药理的。
　　画屏：奴婢只是少时读过一些医书，略懂一点。奴婢刚从清开院取了些治伤的药，如果两位爷不嫌弃......
　　刘永：不嫌弃不嫌弃，我看曲大人也挺忙的，你来给我包扎吧。
　　画屏认真细致地帮二爷和尚俊处理了伤口。还耐心温柔地给他们讲了该如何养伤。
　　画屏：奴婢笨手笨脚的，有什么处理不当的地方还请见谅。
　　尚俊：挺好的呀，没有什么不当的。
　　刘永：对，你哪里都好。
　　画屏不知他痴言疯语些什么，只是红着脸低着头。
　　刘永：对了，你来取药，愉和宫有什么人受伤了吗？
　　画屏：是小皇子，他太好动了，每天爬来爬去的，奴婢们每天看得紧紧的，可还是担惊受怕的。夫人生怕他磕到碰到，所以让奴婢早早来取点药备着。
　　刘永：是这样啊，璿儿也有八、九个月大了吧，我这个当叔叔的也没去看过他几次。等哪天，我得亲自去看看璿儿。
　　画屏：谢二爷记挂着。那奴婢就告退了。
　　刘永：哎不行！我，我是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画屏：奴婢贱名，不足王爷挂齿。
　　说完，画屏就走了，和上次一样。
　　一旁的尚俊似乎懂了什么。刘永刚要解释。
　　尚俊：哎哎哎，二爷您随便，我什么都没看见.....
　　转眼霜降已过，立冬将至，愉和宫的梅枝上，花骨朵都在等待一阵寒风来唤醒她来绽放。这日，菱美人恰走到愉和宫，忽闻一阵琴声传入耳畔。一个女子，自小养在闺阁事事从父，出嫁后事事从夫，夫君的一个神情一个动作都会紧紧地牵动着她的心。她爱不爱他，她不知道，可能只是敬，因为他是夫，是君，是天。他爱不爱自己，她不敢奢求。这样的女人时时刻刻都由别人主宰，她是凄凉的。那样一个高冷孤傲，不与争欢的人，似乎与这样的命运不相和，可就是这样的冲突，她才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存在。她关心他，可是她太端庄；她由衷地敬他爱他，可是他们之间始终有一道裂痕。
　　但是她又是乐观的，可能是孩子的力量吧，哪怕风雪欲来，她依然要毫不畏惧地怒放枝头，笑迎冰霜寒冻。为了孩子，她必须选择坚强地面对一切风霜雨雪，她甘愿为了孩子和他历尽沧桑。
　　灵均听懂了诗约的琴，但这使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因为诗约是那么可敬可爱，这样的女人是值得拥有幸福的。可是这样的想法让她害怕：自己是不是抢了诗约的幸福？如果从来不曾存在张灵均，那诗约会和他白头不离吗？我是不是一个插足的坏女人？诗约为皇上付出了全部，她是值得被爱的。我该怎么办，我不可以这样对她，她这样一个痴心苦等的高傲女人。
　　皇上与大臣议完事后要去找灵均，突然他想到上次被惩处的陈葳蕤，怕她再次对菱儿恶语相向。
　　皇上：福源，陈葳蕤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再刁难谁啊？
　　福源：回皇上，陈美人自从上次宗祠反省后，除了去太后宫里请安，几乎不出门。
　　皇上：她不出门？她不喜欢最喜欢到处炫耀了吗？炫耀完美貌炫耀衣服，炫耀完衣服炫耀珠宝。
　　福源：那现在陈美人可能真的醒悟了，不再争强好胜，咄咄逼人了呢。
　　皇上：不可能！她肯定是吓怕了，她这个人就是欺软怕硬。消停几天，过一阵儿肯定还得闹。
　　繁漪殿
　　皇上：你们主子呢？
　　见喜：回皇上，主子回来后，就一直坐在屋子里若有所思的，晚饭都没吃。
　　皇上：怎么会这样呢，她白天去哪儿了？
　　见喜：去了愉和宫，不过只是在梅林听了听李夫人弹琴，然后主子一言不发就回来了。
　　皇上：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上看到低头沉思的灵均心里好像藏了很多事。她太敏感了，她总是想好多，这是皇上认为的她的第一个缺点，第二个缺点就是，她总是为别人想，宁可委屈自己，把自己的事放在最后面。可是这到底是缺点还是她的可爱之处呢？
　　灵均：皇上。
　　皇上一惊，他明明悄无声息，灵均还是感觉得到他就在身边。
　　灵均：能陪我说会话吗？
　　皇上：额，好啊。
　　灵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皇上：因为你是我爱的人啊。
　　灵均：那你爱我的什么呢？
　　皇上：我，我......
　　灵均：答不上来？
　　皇上：不。因为你是我生命中的春风和暖阳，无论我在想什么你都懂，我做任何决定你都理解我支持我。在我小的时候，父皇夸赞我，人人都来奉承我，可你只是默默地替我高兴。我做错事情被父皇责骂的时候，却只有你一人鼓励我，陪伴我。笑脸逢迎，锦上添花谁不会呢，可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才是真情。所以你有真心，我定不负你。
　　灵均：可是，世间好女子那么多。
　　皇上：那又如何！天地苍茫，我唯寻真心；大道三千，我只选一条；姹紫嫣红，我独爱牡丹。
　　灵均激动地抱住皇上：老树万木，妾只栖梧桐；不因凤凰高贵翔于天，只因情根深深系梧桐；梧桐高大挺拔，是令我安心依靠的温厚。妾愿一生追随，梧桐不老，鹓雏永在。
　　皇上：所以何苦为不相干的人忧心呢？
　　灵均犹豫了一下，但他温暖的手掌紧紧地把自己冰冷的手紧握着，像那年一样，她终于抬起头：好。
　　皇上：那跟我去吃饭，以后你再生气再难过都不要不吃饭。
　　回头看灵均还是低着头，又心疼道：也不许你瞎想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