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伤》独霸凄潇湘

7、第 7 章

　　你要记住：当一个自卑的小孩向你告白时，他是赌上了自己全部的尊严与信心。如果输了，被拒绝了，他不会责怪你的“不识抬举”，他的落魄只可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肆意烧杀抢夺他脆弱的生命力。

　　“快看，前面有小溪！”林纯林夸张地张大嘴，随着溪水的流动，他像条小鱼一般扑到小溪里。
　　“啊！”嘉语不满地大叫，回头时，纯林已经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在溪中一副小霸王的样子了。水滴从纯林的手中滑流，大颗大颗的水被灌进嘉语的脖子里。
　　“呀，你这个家伙，你死定了！”嘉语大喊道，并且快速跑进小溪中和纯林“打仗”。当纯林在一分钟后采取落荒而逃的战术时，在一旁观战的水炘卓拉了拉蓝络一的手，将蓝络一带离“泼水节”现场。
　　突然，蓝络一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当水炘卓回头时，蓝络一的表情木木的。有那么一瞬间，水炘卓感觉哀伤是蓝络一这个人人生的主调。
　　“炘卓，你和他们玩去吧。”蓝络一建议道。
　　“不了，我陪你，络一不能下水嘛。”水炘卓摆摆头，拉紧蓝络一的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同蓝络一坐在草坪也不错——水炘卓这样想着。
　　以前，蓝络一总是坐在角落一隅，看炘卓他们或打球或玩闹，没有人会比络一体会的孤独更深刻，当自己一个人看着别人玩耍时，他会发现自己突然变得不像个孩子。失去了乐趣，只能看着别人享受乐趣的蓝络一，不想也不准水炘卓变得和他一样。
　　“那我也去，我们一起去。”蓝络一转身，固执地往小溪边走，“我可以站在边角，不往里面走。所以炘卓啊，我们加入纯林他们吧。”
　　那个时候，走在最前端的蓝络一，他，在用尽最大的努力融入水炘卓的生活，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弯下腰帮蓝络一卷起裤腿，却不知背后那个乘人之危的家伙一个踢腿就把水全部踢到了自己身上，水炘卓愤怒地大喊：
　　“呀，林纯林，你小子找死！”
　　水炘卓在水中趟步的样子像只小鸭子，蓝络一愉快地笑了。他弯下腰坐在河岸边，一只脚浸泡在小溪中，有痒痒的感觉。不远处，炘卓他们三个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哈哈哈哈哈……”
　　在炘卓和嘉语的围攻之下，纯林逐渐呈现败落的迹象。在屡次反抗无果后，纯林终于倒在了战场的第一线，光荣战败了。
　　“啊哟！”纯林一屁股坐倒在水流中，顷刻间在旁两人的笑声更大了。
　　“嘉语呀，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呢？”纯林委屈地坐在水流中，一坐就不再站起，用期待的双眸看着嘉语，双手微微伸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停止了笑声的昌嘉语友爱地伸出手拉起纯林，湿漉漉的林纯林立刻以自己热情的拥抱钳住了昌嘉语。
　　“啊呀！林纯林，你死定了！”感觉湿透全身所带来的冰冷，昌嘉语再次暴怒，追打的两人逐渐远离水炘卓的视线。
　　水炘卓也湿湿的，大粒大粒的水珠顺着刘海向下滴，他用手抹抹眼睛，然后就发觉有一股暖暖的温度袭上自己的头发。
　　“全都湿了呢……”蓝络一小声抱怨着，嗔怪一样的语气让水炘卓感觉怦然心动。
　　蓝络一拿着纯白的毛巾细心地帮助水炘卓擦头发、脸颊和脖颈，比水流还要温柔的触碰使水炘卓一时无言。
　　因为全部的专注都集中在水炘卓湿漉漉的身体上，所以蓝络一没有看到那一瞬水炘卓动情的眼睛。
　　感觉身体是暖的，就连浸在溪中的腿都是暖的。暖到，有些软，轻轻一推，就倒了。
　　“啊！”络一炘卓同时轻喊出声。
　　坐在草坪间，四人分吃着零食，欢笑声一刻不停地传出。
　　“不过，络一又没有下水，怎么会湿了呢？”嘉语单纯地问。
　　“咳咳……”正吃着一块大面包的纯林不断以咳嗽示意嘉语停止问寻，那副紧张尴尬半掺的表情似乎写着“嘉语啊，你要是再说下去，水炘卓会把我杀了的！”
　　水炘卓会把林纯林杀了的，但在此时全身发软的水炘卓大概是办不到的。
　　水炘卓和蓝络一的脸，从一同跌进水流到现在，没有一瞬是不泛红的。
　　近在咫尺的，对方的样子，让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水炘卓仍是用仇恨的眼睛瞥了瞥林纯林，林纯林从背后偷袭他，以至他和络一一道落水的事实他早晚有一天要报复。不过还好，他安慰自己，幸而将络一护住了。即使络一倒在自己身上时，那场景有些尴尬，但总好于络一与溪水亲密接触吧？想着，水炘卓再次拿起毛巾帮络一擦头发。
　　“炘卓，你完蛋了，回去以后我要告诉络一妈妈，说因为你络一掉水里了！”嘉语在一旁调侃着，微笑的眼睛不时瞥瞥这尴尬的三人行。
　　吃干抹净所有的食物，嘉语被纯林拽到不知哪里去玩了。炘卓尴尬的情绪用尽了一个小时才完全融化，他低头看表，再次抬头时他拉起蓝络一也不说去哪里就一路往前走。
　　一开始，蓝络一没有探问水炘卓要去哪里，只是在后面紧跟着，可到后来，腿站逐渐传来酸痛感，他开始轻轻皱眉，毕竟，水炘卓的目的地似乎还很远。
　　“上来。”
　　看着面前这个弯着腰对自己下命令的男孩，蓝络一后退着。
　　一把揪过蓝络一的身子，水炘卓将蓝络一实实地背在了后背。
　　爬山还背人——蓝络一想，水炘卓是开了此奇葩先例的。
　　“炘卓呀，你到底要去哪里呢？”一边帮水炘卓擦汗一边半责怪地问，蓝络一的口吻里尽含心疼。
　　直到天渐渐变黑，水炘卓终于停止了不断前进的步伐。被放回地面的蓝络一玩笑地说：“不愧是体育生啊，走了好久呢，都不知道累……”说着，蓝络一环视四周。
　　“好……好漂亮呀……”蓝络一不由地发出感叹，他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撇下纯林和嘉语，背着蓝络一，精疲力尽走到山顶，比同学快一陪的时长，在下午的时段，非要爬上山的水炘卓，想让蓝络一看到的，是夕阳？
　　远处，像是一幅画。画中，似花朵组成一般的粉红云彩，躲着一道一道金色的亮光，写着温暖，含着温柔。大片大片似乎在燃烧的雯华，映着四野层叠的山峦，仿佛一节有色云梯，是登上温暖世界、采撷粉嫩花蕊的云梯。
　　蓝络一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他的眼睛里写着惊叹。可那双眼睛在光的照射下未此显得明亮，反而，使人感觉阴沉。他在想什么？当他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时他在想什么？是什么，会让他眼中带泪，那水盈盈的眼眶，让人心碎。
　　似乎是角度原因，当水炘卓侧头看向蓝络一时，他看到的蓝络一，是一个阴沉的、灰色的蓝络一。漂亮到像天使一般的蓝络一，洁净如雪的脸颊总是显得阴霾。
　　“怎么样？怎么样才可以让络一开心呢？”水炘卓轻轻地说，仿佛是不愿打扰蓝络一的安静，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用心探究着一个试用的方法。然而，方法，想不出。
　　听到水炘卓的问题，蓝络一悲伤地低下头。他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身边男孩的问题，他感觉同人相处是那样艰难。
　　蓝络一身边的水炘卓阳光到让人感觉温馨，大片光晕散在他的脸颊上，使他看起来那样温暖，仿佛光是打进了他身体里的。
　　得不到回答的水炘卓落魄地打算离开，他转身的一瞬间蓝络一死死地抱住了他。
　　从身后传来的温暖，失去了刚刚费力背起男孩时的困乏，水炘卓盯着那双禁锢于自己腰际的手，身体一下子僵直了。
　　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僵直，那一刻，就好像是被雷鸣击打，眼泪一下子无所畏惧地流淌。
　　“我……我喜欢你……”蓝络一哽咽地说。
　　“嗯，我知道。”
　　“你？你知道？”
　　“那天，你也说过。”
　　蓝络一突然松开了水炘卓，一双手，颓废垂落。
　　“那天，在教室，你，你都听到了？”蓝络一紧张地问。
　　“嗯，”背对着蓝络一的水炘卓在点头。
　　“啊，好丢人呀！”长长一声叹息之后，蓝络一的泪滑过脸颊。“炘卓，你喜欢我吗？”
　　蓝络一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愿意问出那个问题的？——当时的水炘卓，以及现在的水炘卓，会不会后悔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脆弱的孩子？那孩子源源不断的眼泪，从那一天开始，不受掌控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很喜欢看你微笑的样子。如果可以让你开心，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想……我想……我是喜欢你的……我……如果不喜欢你，就不会时时刻刻想着你，拼尽全力保护你了。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所以也许我把你当作弟弟了吧……络一，这样，会伤害你吗？”
　　有口无心——那个时候，水炘卓大可用“有口无心”来掩饰自己“欺负”蓝络一的行为。可是如今，他体会到了蓝络一当时的心痛。那最爱的人最无情的拒绝与鞭挞，一道一道的伤痕烙在自己心口上，痊愈不得。多费神——那卑劣的逃避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