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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哀逝 ...


  •   孙美妍想找的纪淮安,此时正在小会客室里对杜墨砂怒目而视。

      “你竟然是我姐姐,那你还······你卑鄙、无耻、恶心!你······你不是人,你没有人伦,你怎么可以让我,让我·······”纪淮安俊俏白皙的面庞因为愤怒涨的通红,羞惭让他语无伦次。

      “你······”他指着杜墨砂,气的浑身发抖,但良好的教养使他骂人也词穷。

      杜墨砂一直平静地看着纪淮安发飙,然后她慢慢走近纪淮安,突然间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纪淮安捂住脸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杜墨砂。明明她才是理亏的一方!

      杜墨砂冷笑,“怎么?以为我会可怜兮兮地求你原谅?”她装出一副愧疚的表情,蛾眉轻蹙,语气歉然,“对不起,淮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会伤害你这么深。”她换回嘲弄的语气,“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杜墨砂双手抱胸,冷睇纪淮安,“纪淮安,现在你已经知道,我和你是拥有同一个爸爸的姐弟,可是你过得什么日子,我又过得什么日子?那个假的杜墨砂有一个瘫痪的父亲,你就很同情她,可是你知不知道,真正的杜墨砂比她惨一千倍、一万倍!纪淮安,你没资格在我面前说痛苦!”她狠戾地说道,又忽然笑了起来,弥漫着快意,“不过,你感到痛苦也好,也算是我整个计划额外的收获了!”

      纪淮安在深深的震惊里回不了神,一直以来,杜墨砂给他的感觉就是清纯可爱,小鸟依人,现在的她,却像是一个邪恶的复仇女神。

      杜墨砂露出轻蔑的微笑,“纪淮安,你知不知道,你从头到尾就是个懦夫、胆小鬼!你是因为爱我,才和我结婚的吗不是!你只是爱上了我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你爱慕容雪,却没有勇气去追回她。”她讽刺道:“或许在你的想象里,慕容雪现在在英国应该已经有了一个高尚体面的职业,一个英俊优秀的英国丈夫,搞不好孩子也有二三个了吧,他们住在有花园的独栋别墅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她走近纪淮安,轻声说道:“作为姐姐,我送给你一份大礼。慕容雪去英国半年之后,就死了,骨癌晚期!”

      纪淮安紧紧抓住杜墨砂的肩膀,无比的震惊,“你说什么!你胡说!不可能的,你怎么会知道?”

      杜墨砂露出恶魔般的微笑,“是真的,我亲爱的弟弟。我既然要模仿她,又怎能不好好调查一下呢?其实也根本不难查,只是你走不出情伤,一直不愿面对罢了。她离开之前,骨癌已经发作,我不相信你一点儿没有察觉!”

      纪淮安松开杜墨砂,踉跄着后退,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可是,往事像电影镜头一样,一幕幕在眼前切换。慕容雪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伏在马桶上,自己关切的破门而入,她却笑着对自己说,“傻瓜,我姨妈来了,肚子痛而已。”学校的病床上,慕容雪面无血色在打点滴,自己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却笑着说,“吃坏东西,拉肚子而已,看你紧张的······”自己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她却笑道,“傻瓜,这是在给你怜香惜玉的机会啊!”就连分手的那一天,她也是满脸虚汗,转身时差点跌倒,自己条件反射般去扶她,却被她推开,“走开!别再烦我!”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生病了吗?可是,自己这样算什么,算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连她已经病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吗?

      “啊!!!!!”纪淮安发出痛苦的哀鸣。

      杜墨砂神情冰冷,转身离开。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来哀悼别人的伤痛!

      陈珀站在会客室门口,静静地望着杜墨砂,他的神情落在逆光的阴影里,悲喜莫辨,他轻声问道:“杜墨砂,这就是你的秘密吗?”

      “陈珀,别以为你已经了解了全部的杜墨砂,你差的还远呢!”她像个女王一样,扫了一眼陈珀,冷傲地离开。

      在走廊里她见到了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的人。陈瑜慵懒地斜倚墙壁,俊美的脸上噙着邪魅的笑,见到杜墨砂,他站直身子,伸出右手,像和老朋友叙旧那样,自然地说道:“砂砂,好久不见!”

      杜墨砂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伸出来的右手,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像穿过空气一样,无视陈瑜而去。

      陈瑜收回右手,呆呆地望着杜墨砂的背影。天知道,他刚刚心里有多紧张!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和砂砂在这种情形下重逢!当杜墨砂以纪家长女的身份,从楼梯上下来时,隔着漫长的时间长河,她是那样熟悉,又陌生!他多想冲上去紧紧抱住她,告诉她,自己回来了!理智压住了冲动,在走廊等杜墨砂的这段时间,他在脑中演绎了无数的场景,该怎么打招呼,该说些什么,紧张的一如当初初遇杜墨砂时。

      而杜墨砂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陈瑜心中苦涩,毕竟,当初最先放手的那个人是自己!

      陈珀从后面走来,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瑜从沉思中惊醒,听到陈珀的声音,眸光黯了黯,转身后已经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笑道:“别一副惊讶的样子,我不是早说过,我会回来的。”

      陈珀眉头紧锁,神情冷峻。陈瑜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紧张,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兄弟,我回来了,装也应该装的开心一点儿。”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调侃道:“啊,我忘了。你现在是害怕失去得到的东西,不像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陈珀冷笑,“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紧张,只是见到你,我的心情实在开心不起来。正如你所说,我是站在山顶得到一切的人,又何必像山脚下的人一样,外强中干地叫嚣呢?”

      丢给陈瑜一个嘲弄的眼神,陈珀潇洒离开。陈瑜握紧双手,陈珀,你等着,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

      杜墨砂再次来到公墓,坐在母亲褐色的墓碑旁。她将头轻轻靠在墓碑上,就好像靠在妈妈的怀里一样。

      “妈,我终于做到了,纪清云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我是她的女儿、是你和他的爱情结晶了。妈,你开心吗?”她轻声说着,眼泪流下来,滴到坚硬的石碑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可是,妈妈,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呢?我真的好累呀。”

      她轻轻抚摸母亲的遗像,“妈,我一直对自己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我不奢望纪清云的爱。可是,为什么还是被他绝情的话刺伤了呢?”

      她轻叹一声,“妈,我遇见陈瑜了。他就那样一下子闯进我的视线,让我措手不及。妈,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我曾经那么爱他,可是他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我。我也分不清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妈,妈,我好想你呀!”

      ***

      纪淮安连夜飞去了伦敦。当他一脸倦容出现在慕容毅的家门口时,他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便请他进门了。

      在纪淮安的记忆里,这个人类学教授总是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他是最开明的父亲,知道雪儿和自己在一起后,也只是板着脸,要自己好好照顾雪儿。

      可如今,他已经老态龙钟,憔悴沧桑了。他蹒跚地爬上二楼,然后下来递给纪淮安一个锦盒,“这是雪儿走之前留下的信件,她说,若是淮安找来,就把这些信拿给他,若是不来,我走之前就烧掉它们。”

      他轻叹一声,转身上楼。

      纪淮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这些信件一一拆开。

      淮安: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你是那么的爱我和信任我!可是淮安,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看到我掉光的头发,害怕你看到我日渐衰弱却无能为力,害怕你看到我疼痛比我还痛!

      淮安,我也不想让这一切看起来那么像一出恶俗的肥皂剧。但我想,忘记一个可恶的女人,总比忘记一个纯洁的恋人要容易的多。淮安,我的故事结束了,可你的故事还要继续啊!你应该慢慢忘记我,然后遇上一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淮安,这是你应得的。

      淮安,你会看到这封信吗?你那么骄傲,也许永远也不会找来。这样最好了,淮安,我希望你能幸福。

      雪儿

      *

      淮安:

      今天,我去了一趟泰晤士河。真的好美,夕阳像散碎的金子铺在河面上,我还看到一对恋人甜蜜地在拥吻。

      可是淮安,坐在长椅上的我泪流满面。还记得吗,伦敦是我们蜜月旅行计划的第一站,我应该和你站在河边看日出的。

      淮安,我真的好痛啊,我感觉到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好害怕,淮安,你在哪里······
      *

      信的结尾有些潦草,应该是忍着剧痛写成的。纪淮安心如刀绞,继续拆开下一封信。

      淮安:

      我今天感觉好多了。我的主治医生豪斯是个大胡子的法国人,很幽默。他喜欢叫我安琪儿,可是爸爸不高兴,豪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懂爸爸,安琪儿是天使,不属于人间,终归是要回到天堂的。这意头不好,爸爸不喜欢。

      豪斯的太太也是法国人,他说,他为了追他的太太曾经连续一个星期每晚在她家楼下唱小夜曲。现在想想,我是不是太容易答应你了,你可就唱了一首情歌啊!

      淮安,我要是能够在更早的时候遇见你该多好,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了。时间对我来说,真是奢侈啊!

      雪儿
      *

      淮安:

      我的头发终于掉光了,真的很丑。身体很疼,但是我还是坚持去了圣玛丽大教堂,不是去祈祷,若是上帝肯对我慈悲,就不会让我得这个病了。我去的是教堂附属的儿童福利院。

      淮安,我为孩子们分糖果了,他们笑得真的很开心。我很久没看到这么单纯开心的笑容了。想想我们小的时候,很容易就得到简单的快乐,长大了,反而难以满足。

      雪儿

      *
      淮安:

      今天,我做了第四次化疗,豪斯对我说,化疗很成功。但爸爸红肿的眼睛出卖了他。

      淮安,我的时间不多了,天知道我多想不顾一切去找你、最后一次拥抱你。可惜,做不到了。

      淮安我······

      这是最后一封信,内容戛然而止,信纸上有着殷红的血渍,纪淮安拿信的手不停地颤抖······

      在信箱的一侧,纪淮安发现慕容雪保存完好的红珊瑚珠串和经典老歌的磁盘,他们与那些泛黄的信纸一起,静静地躺在这里,十几年无人问津,就好像悄然离世的雪儿一样,他们该多寂寞啊!纪淮安痛彻心扉地将珠串捧在手中,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哀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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