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明星》全盛红颜子

18、旧梦不需提

　　看着杜樊川走了，田若辰掏出怀里的手机，又是一堆祝福短信吧，刚刚就一直在震。
　　是陈凯零点的时候发来的微信，是一条语音，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小辰，新年快乐”。声音还是这么糯糯的好听，冷清地把田若辰从小女生情怀里拉回了现实。
　　这样的信息一听就知道不是群发的，也难为他算得这么刚好了。拿着手机打了几个字回复他，等了一会，见他没有来得及回，就揣好了手机，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天空。
　　她现在还是因为刚刚的事有点激动，但说实话，如果因为杜樊川这几次的表现就完全掉到恋爱状态里，那她也就不是田若辰了。她这个人，虽然说一直很喜欢杜樊川，但是一直有自己的一套恋爱观，怎么说都是身经几战的人。说起来，田若辰的爱情观是有点畸形的。
　　她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整个人开始发胖，到了初中，没人记得她小时候眉清目秀的样子，只觉得她胖的面目可憎。幸亏她心态好，大大咧咧乐观开朗的，女孩子们都喜欢跟她在一起，而她那时候，却暗恋着她们年级的级草。
　　田若辰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男生的样子。她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军训的时候，她气喘吁吁地靠在大树旁边休息，看见他正坐在草地上，跟身边的人说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静静地洒在他脸上，点缀着他那双眼睛，明亮亮圆滚滚的眼睛，像是囊括了太阳所有的暖意。田若辰当时心里就漏跳了一拍，这个人可真好看啊，她想，也只敢自己在心里乐着，她生怕告诉了别人，别人笑她，你这么胖人家也不会喜欢你的。
　　无巧不成书，开学后，看了座位表，田若辰发现，级草不仅是自己班的，还就坐在自己前面。吴信远，他的名字。刚好，田若辰在军训时交的好朋友就是自己的同桌，她就把自己的小心思一股脑告诉了她。同桌也没说别的，只是笑着巧，时不时衬他转过来的时候逗逗田若辰。田若辰喜欢跟他吵架跟他抬杠，仗着嘴皮子利索把吴信远噎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那时候吴信远也喜欢跟她锻炼嘴皮子，有时也掐一把她肉乎乎的脸，他数学好，田若辰和同桌都等着他给她们两个作业抄，下了课三个人围在一起说笑话总是把同桌逗得乐不可支。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前后坐着，田若辰以为她的暗恋故事就像大多数暗恋故事一样，默默无闻然后渐渐杳无音信。
　　那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吵得很凶。真的，田若辰现在怎样也想不起来当时吵架的缘由，只记得当时小小的她气不过，挠了吴信远一爪子，他干净白皙的手臂上顿时就起了三道血痕。吴信远瞪着田若辰，眼珠快从大眼睛里掉了出来，脸有一点涨红，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张着嘴，却什么都没说。要知道，吴信远可是级草，他的小粉丝可不少，可不，他前面的两个女生一看这架势，马上急着要去找创可贴给他。他这才挤了一句“你怎么这样！”
　　虽然声音不大，可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凶。田若辰眼圈立马就红了，她也知道自己不对，她也心疼啊，可是，可是谁让你惹我的。还是她的同桌，马上护着他，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吴信远“你这么凶干什么”正说着，那边田若辰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委屈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啊，看着吴信远的手臂她也难受啊……
　　吴信远一下子就慌了，也顾不得那两个小女生要给他贴创可贴什么的了，走过来细声细气地说“你有什么好哭的啊是我受伤了啊……”声音里还带了点委屈，摸摸她的头，奶声奶气地说“不要哭了啊，别人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呢。”田若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抬起头来，没有继续哭，虽然说胖，但那双眼睛还是很好看的桃花眼，因为哭的关系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静静地看着吴信远。
　　他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只怕田若辰哭哭啼啼的，就笑着坐下，一边说“有什么好哭的啊，我又不会怪你。”“为什么？”他看了看周围，“因为，”又不发出声音地用嘴型跟田若辰说“我喜欢你啊”田若辰呆呆地看着他，他说什么，他喜欢我？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
　　后面的事情田若辰也记不清了，不记得接下来的一节课她脑子里是怎样一片浑浑噩噩，不记得前面的那两个女生看她的眼神是多么充满着嫌弃，甚至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她以为会持续下去的暗恋，结果竟然是暗恋对象对她表白。她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然后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可取的地方。胖，成绩也不拔尖，她觉得吴信远没有喜欢她的理由，她不相信。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这么丑的自己。
　　为着这个想法，田若辰开始了她这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作。没错，她慢慢地疏远吴信远，其实是想着，等自己瘦了再跟他在一起。然后她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把自己瘦了下来。。
　　然后初三那年的一开学，瘦下来变美的田若辰回到班里，等着吴信远惊艳的表情，却看着他跟隔壁班的一个女孩有说有笑地从窗前走过。那时候她就在心里笑自己，你还真把人家的话当真啊，不过是一个胖妞，有什么资格要让人家大帅哥喜欢你，要是我我也不喜欢胖子啊。她于是就再也不提跟吴信远的事，也没有跟他讲过话，丝毫没有表露出失恋的失落，因为大家都不曾留意她跟吴信远之间的接触，也就没有人发现有异常，况且自打她变瘦，班里甚至级里的男生都赶着给她献殷勤，一改之前不理不睬的态度。
　　她也就冷眼看着他们为她鞍前马后，心里塞满了说不出的感觉，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以色侍人啊。美与不美差别竟然如此之大，世人的喜欢都太肤浅，大概吴信远的也是吧。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在吴信远视线里生活里多出现一点，跟他的好朋友在了一起。
　　从那以后，吴信远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所以说，有些自信是青春期养成的，一旦那时候没有养成的自信，以后是如何也不能补回来，田若辰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的心里永远都住着那个怯懦的小胖子。直至今日，她仍然不肯相信，不肯相信有人爱她是爱她本身。是，她现在的确可以借着这张脸这个身段得到很多东西，但就是因为她在那个年纪懂了有些肤浅的人对色相的追捧，她更不以长相为荣，她甚至觉得，这不过是种甜蜜的负担。没错，这张脸是她有时候比较方便，可是也让她更无迹可寻，那些人喜欢她，到底是喜欢这张脸，还是她这个人。她想啊，不过就是这样，他们爱的不过都是皮囊，或许是声色，但绝对不会是我这个人。所以她对爱情充满了不信任感，认为迟早会有背叛，迟早会有厌烦，迟早会有新的伤春悲秋。她没有办法相信一个人真的爱上自己，心甘情愿地付出，这跟人性相悖，不是么？
　　所以她不能很好的去爱别人，她之后的每一次恋爱，都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她从不过分投入感情，或者说，她没办法过分投入。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着恋人，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为了取悦情人，还是真的有感而发。她有时会给自己编织一个梦的场景，全身心地投入去演绎，独独缺乏真情。她小心翼翼地付出，发现不对劲，马上收手，杀伐决断，刚毅果敢，用上战场一样的心思来谈恋爱。她不想，可是，每一次身体都比她的情感早做决定。她有时候觉得，爱的能力也是一种天分吧，她恰恰没有而已。
　　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病根，她很难喜欢上一个人，却很容易厌烦一个人，特别是得到以后，她就会开始厌烦别人的关心亲近。往往是以为自己很喜欢，结果在一起没多久就想要分开。
　　青春期形成的世界观也是很牢固的，它可以轻易摧毁一个女孩子对世界的信任感，对爱情的憧憬，对良人的期盼。
　　有时候午夜梦回，田若辰甚至记不起当年那些事情的始末。但她始终记得，那个小男孩在一片阳光下小的一脸灿烂的样子，记得他眼带执拗轻声对她说出喜欢的样子。她想，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疏远他，没有那么妄自菲薄地走开，是不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再来一次，她可能也不是那个单纯自卑的小胖妞了。
　　田若辰被吵闹声拉回神，又自嘲地笑了笑。杜樊川，他可是大明星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偶像剧都拍了几茬儿了，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我这样的小角色迷倒，可能只不过是此情此景太动人的关系吧，一时兴起，田若辰你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免得到时候伤身伤心，那样的事，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她清冷地看着舞台前方喧闹的人群，心里有点乱。她闭上眼睛，没错，她是喜欢杜樊川，喜欢了三年，可是这喜欢，是真的难得的纯粹的喜欢，还是说是因为难以得到而衍生的带着不甘心的喜欢，是不是得到之后她又会弃如敝履，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