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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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周齐在网上遇到了一个聊得来的人。
（二）
三联书店楼上的咖啡店里悠扬着慢节奏的音乐。扑面而来的浓郁奶与咖啡的香味，浓浓的甜淡淡的苦，周齐摘下围巾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裹挟着屋外的冷气乍遇温暖的空气，不禁深呼一口气。
四下望去，独自上网看书的人，围坐在沙发里低声讨论的大学生，情侣。周齐拿起手机发了消息过去：在哪个位置？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闻道看到消息，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他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一个年纪不大，阳光帅气的大孩子正四处张望。虽知他只是个学生，却没想是这个样子的，他比想象中阳光而具有活力。
犹豫间，只见周齐一脸笑容迈着大步朝他走来。
“嗨，闻道？”周齐认真而略带惊喜的看着他。
闻道微微点了下头，竟自坐会了座位上。
周齐看他坐回位置，也拉开了对座，心中有些小小的兴奋，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
看他手边已经快要喝完的摩卡，周齐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来晚了，你还要喝点什么吗？”
对面的闻道认真的看着他，嘴唇微微抿着，好像有些紧张。
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闻道有开口的意思，周齐的眉峰蹙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闻道攥了攥手，低首拿出了一支夹着纸的笔，在纸上写了一句：我的唇语学的不好，如果可以，你能说的慢一点吗？
将纸递过去的那一刻，周齐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让他的动作有些迟疑。
周齐看着纸上的字，甚至忽略上面那让人惊艳的字体，他脑中轰然一惊，一个猜测，然后是一个事实摆在眼前。
闻道——是个聋哑人。
而他丝毫没有这种准备，也丝毫没有想到。
“……我不……”习惯了出口而出的语言，抬眼的瞬间他看到有些许期待的闻道。
拿过那支笔，闻道有些急切的写到：我不知道是这样，你也从没提起过，抱歉。
闻道看到那有些缭乱的字，心中悬着的东西渐渐落下，他又拿出一支笔在那句的下面写：是我不想提起，我应该道歉的。很高兴能看到你。
周齐看到那句“很高兴能看到你”，方才心中那种莫名的情绪渐渐散去，他笑看着闻道，然后有些手舞足蹈的兴奋，像是忘了自己会语言一样，指着自己，然后在纸上急速的划拉这一行字：我很久以前就希望能见到你了，刚刚以为你很冷呢。后面还加了一个形象搞笑的小人儿。
闻道感受到他的热情，在看到那句“刚刚以为你很冷呢”的时候有一刻疑惑，却在看到后面那个酷酷的小人儿时豁然笑开。
是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笑容。
其实冷漠又何尝容易呢？
一写一看，这是他们交流的方式。无声的方式。
周齐：你在学习唇语？
闻道：嗯，不过没开始多久，学的不好。
周齐笑：我原来说要和你语音……语字刚写完，周齐顿了笔把语了涂成了黑疙瘩，犹豫了一下，又把这一整句都划掉了。
笔聊也许是一件快事，但只要人类有声音，就会去想听听别人的声音。周齐顿住笔，思绪如游丝般一点点散开。
闻道看他愣在那里，好奇的往纸上探去，却看到凌乱的一片。他起身走到周齐身边，看清上面留有余迹的半行字。似是有所感应周齐所要探寻的东西，闻道笑着轻拍了下周齐的肩，在纸上轻轻巧巧的划出几个字：我不介意。
闻道又写下：我很喜欢你推荐的那些古风歌曲，歌词很美，即使听不到，也可以感觉到的。
周齐一愣，继而看着纸上的字傻笑了起来。
闻道不明所以，拍了拍周齐的肩。
周齐抬头看他，示意他坐到身旁的座位上。
周齐：我原来给你传的那曲《酒狂》你说很好听，之后却没再提过，我一直以为你认为我弹得很烂……
闻道笑了：我让我弟听完后告诉我他的感受，他说完全听不懂，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周齐惊讶：原来你还有个弟弟……
闻道笑:是啊……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墨蓝色消失踪影，黑色包裹住这个被暖黄色充盈的小咖啡馆。雪的冷意也被这一切阻隔。
闻道看向窗外，然后看着认真写字偶尔画个可爱简笔小人儿的周齐，想起一句很美的歌词：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他有了一个朋友，不仅仅是虚拟社交中彼此知道ID、知道昵称的人，而是个可以看到到他笑，感觉到他阳光温暖的人。
周齐：你想不想知道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周围的环境是怎样的？
闻道一愣，缓缓提笔：想啊，你要写给我吗？
周齐笑了，看了一眼书架旁另一桌的那对情侣，又看向闻道，才写道：那个女孩说毕业后想和男生去墨脱，男孩说很麻烦要办边防证，女孩不高兴了。
闻道从纸上抬起头，果然看到那个女孩子一脸的不高兴，还嘟着嘴很可爱的样子。
闻道笑了。
周齐写道：这里放着轻音乐，节奏很舒缓。
闻道方要问是什么感觉，还未写在已经都是字的纸上，手机就震了起来。
闻道看到屏幕上弟弟闻昭的信息提示。
——哥，我在楼下，想走的时候下来找我。
周齐写给他：怎么了？
闻道给他看了短信，写道：我弟在楼下。
周齐看时间已经过九点了，聊得很尽兴，几张纸被写的黑鸦鸦的，还有很多简笔画的小人儿，时间竟不知不觉间过去那么久。
周齐看向闻道指了指楼梯，划拉着一句：走吗？
闻道有些犹豫，他第一次见网络上认识的人，原本有些拘谨，现在却感觉很好，甚至有些不想离开。
他捏着笔，在纸仅剩的边缘处挤下一些错落的字：我很想亲耳听你弹那首琴曲，真的。
周齐看着那些挤在边缘的字，竟忘了用文字去表达什么。
直到闻道站起身，他才有些匆忙的跟着站起，手乱抽了一张纸巾，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还有一行字：我们也可以短信联系的对吧？我下次弹给你听。
他将那张纸巾塞进闻道的手里，闻道看后好看的眉眼弯了弯。
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不是吗？
（三）
周齐带走了笔谈的几页纸，开始是放在抽屉里，后来又拿出来放在了书架上，最后又夹在了一本书里。看看书名，周齐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在周齐的印象中，闻道是个很博学的人，特别是聊到书籍的时候，他总是有些独特的见解让人惊叹。闻道曾说他喜欢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周齐也是从那时起才开始渐渐接触外国作家，让眼睛从五千年文化的长河中余出目光，看向外面的美丽新世界。
随着语言记录的积累，周齐开始渐渐触碰对方的现实世界。
有一次周齐曾问过闻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闻道回答他：就是闻道啊。
周齐惊诧了片刻：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闻道？
闻道发了一个捂嘴的小笑脸：是啊。
周齐大笑：你父亲是闻一多啊还是闻启祥哈哈
闻道发了暴汗的表情：是个老顽固……
周齐大笑。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总会无意识的做一些盲人摸象的事，全凭一些细枝末节去推测另一个人的全部。
闻道知道周齐是本市一所大学的在读学生，知道他很喜欢一些古香古色的东西，喜欢伏羲式与子期式的七弦琴，喜欢萧的深沉，喜欢笛的悠扬俏皮，喜欢……很多他无法去尝试的东西。
他以为周齐是个带着书生气，戴着眼镜的文弱的青年，却没想是个阳光而富有朝气的大男孩。这样高高大大的他应该有一米八几，应该是穿着篮球衣站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挥洒青春的人啊。
他上了□□，恰好周齐也在，于是很自然的发过去一条消息：你是怎么喜欢上古琴的？
周齐回复说：因为想把一些美好的东西留下来。
——因为想把一些美好的东西留下来。
周齐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在配音的YY里录了一首吟诵版的《短歌行》，有些小激动想传给闻道，却在心思方动的下一秒停了下来。
空白的时间有些长，闻道发来消息：怎么了？
周齐想了想，指尖在屏幕上慢慢起落，拼成一句：我想让你听听我的声音。
那一端，闻道攥了攥手机，一个一脸委屈有些忧伤的小人发了过去。
这一端的周齐在看到表情后深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打着抱歉两个字，却因为急切而输进了几个不明所以的字母和汉字。
然后界面上就出现了语音通话的请求，那个小电话的标志，让周齐怔愣了很久。
而上一刻，闻道在那一端攥着手机，犹豫着点下了他从未想过去去触碰的语音通话的标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