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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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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典。”杨暖心谢恩后站起身,回给李轻蓝一个蠢猪就是蠢猪永远变不成凤凰的眼神之后抬脚就走,管她能不能看懂。
到了后院才知道,因为宫里不许种树的原因,太后带他们欣赏的不过是类似大号盆栽的东西。看着眼前足有一米高的树枝,杨暖心想笑。
对于一个顶尖高手来说,别说是这手腕粗的树枝,就算是一棵草,也足够他们垫脚。她本人就曾经被冰拎着从银宫的小河流上飘过。不客气的说一句,如果冰那样的刺客来袭的话,有没有树对他们来说根本影响不大。因此像不准种树啦、房顶倾斜砖瓦平滑啦压根就是多此一举。何况哪个宫里院里没几盆花?
好吧!她必须得承认,花很美!
不知道花农们用了什么法子让桃花在这深冬时节依旧得以绽放。放眼望去,大片的桃花盛开的亭亭玉立、娇艳欲滴。暖心记得安知晓曾经在一本书里说过:桃花,是寂寞的花!
在一片寂寞之中,太后的眼神也不像方才殿中那般精明透亮,反而被一种类似哀伤的情绪取代,保养得宜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愁绪。
太后她,是否在思念着那个年少时在桃花林中为她摘下发上花瓣的他?
杨暖心看的出来,二皇子妃自然也看的出来。只见她扭着水蛇般的水桶腰几步上前,轻轻地托着太后的手肘。暖心暗忖:看来李二坨也不蠢嘛,知道这个时候讨好太后最容易博得好感。
“皇祖母,你看这桃花开的多美!真可谓是凌寒留香、暗香疏影啊!”
......
暖心无语,凌寒留香暗香疏影那是形容梅花的好吗?这个李二坨,明明肚里没几滴墨水,还非要在太后面前显摆。
黄宫吟在一旁看着杨暖心偷偷翻白眼的样子忍俊不禁。刚才李轻蓝闹的笑话都没能让他这么开心。
很明显太后也习惯了这个孙媳妇的胸无点墨,一点反应都没有,更何况这桃花林本身就不是用来考她的。
“方才冲撞哀家的宫女可还在?”
杨暖心正呆在一边坐等李二坨的新笑话,收到太后召唤,立马收拾好心态,上前扶腰屈膝。“奴婢在。”
“嗯。”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之前你冲撞哀家,看在二皇子为你求情的份上哀家网开一面。现在哀家来考考你,今日你若能依这桃花做得一首让哀家满意的诗,哀家不止不怪你,还对你另有赏赐。”
作诗?还得满意?这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当杨暖心搜肠刮肚准备剽窃古人的时候,不甘寂寞的二皇子妃又挤了过来。暖心自发让开,对着李二坨的体型望而生畏。“皇祖母既有此雅兴,不如让殿下与臣妾夫妻二人以桃花为题,合做一首八言绝句来为皇祖母助兴可好?”说完一脸期待得看着黄宫吟。她料定以他们祖孙的感情,二皇子定不会做惹太后不悦之事。
果然,黄宫吟虽皱了皱眉,倒也没有拒绝。谦虚的向太后说道:“若皇祖母不嫌,孙儿便作诗一首,博皇祖母一笑。”
李轻蓝高兴坏了,正准备跟太后说点水平有限请勿见怪殿下谦让之类的话,就被太后截了话头:“哀家不听。你们做的那些酸腐诗句毫无新意哀家早就听够了,哀家今日要听民间来的人作诗。”
杨暖心暗忖:这还盯上她了啊?
想被盯上却碰了一鼻子灰的二皇子妃一脸怨毒,阴阳怪气地冲着杨暖心呵斥:“你没听到太后懿旨吗?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点作诗?”
黄宫吟面色不耐。“呱噪!”
一时无话,所有人,包括太监宫女在内都在等待着杨暖心的佳句。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杨暖心急的抓耳挠腮,脑子里的王维李白李商隐突然都想不灵光了。好在太后看出了她的窘状,侧过身去继续欣赏她的桃花。就在李轻蓝即将忍不住又准备出言嘲讽的时候,望着太后思念的眼神,杨暖心脱口而出: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诗做完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呆滞。
这......这也算诗吗?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诗无非就是五言七言那种平起平收工整押韵的格律体。杨暖心做的这首虽然排列工整,但是用词平易简陋,简直就是在念大白话。这要是放在文人的斗诗会上,最多也就是个开场铺陈。
“好、好、好!”最先回过神的太后连用了三个好字,要不是顾及身份,她真想拍掌叫好。“文字质朴,有情又有人性。没想到小小一个宫女居然做的此种佳句,真是妙哉、妙哉!”。要不怎么说太后听腻了酸腐诗文呢?
太后说好,谁敢说不好?于是一干宫女太监开始交头接耳赞美声如潮。
“不过,哀家命你以桃花为题,这桃花何在?”
赞美声戛然而止,李轻蓝再露笑容。
黄宫吟连忙想站出来说话。
听方才那首等同于白话文的诗,他觉得杨暖心可能没读过多少书,已经倾箱倒箧了。再说既然太后已经满意,是不是以桃花为题又有何重要?可惜他刚迈出一步,旁边一直虎视眈眈的李轻蓝突然“哎呀”一声,庞大的身躯直直的朝二皇子砸去。
那一瞬间黄宫吟无比纠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既不能让李轻蓝就这样五体投地,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武功,更不想被泰山压顶。就在他做好准备伤筋动骨的一瞬间,太后身边的海公公袖管微动,李轻蓝肥硕的身体奇异地偏离设定好的轨道,“轰”的一下倒在地上。
杨暖心只觉得尚恩殿晃了三晃,不忍直视摔的惨不忍睹的二皇子妃。
过了好一会,估计是摔懵了的李轻蓝才动了动眼珠,坐起身来张着血盆大口嚎啕大哭,边哭边用脏了的手指抹眼泪,一张大饼脸跟调色盘似的,白的香粉红的胭脂黑的灰尘全混在一起。看的众人牙关紧咬,拼命阻止自己笑出声。
“好了好了。”
到底是培植出一代帝王的皇太后,定力非常。“小海子,将二皇子妃带去花厅歇着,传御医来给她瞧瞧。”
“奴才遵命。”海公公面无表情得走到李轻蓝面前,井然有序地指使宫女将人扶起,行了个礼便随着众人退了下去。好像二皇子妃摔跤跟他完全无关似的。
唔?本来就跟他无关,是李二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杨暖心快乐得腹诽。
“长宫人,你可以解释了。”待人走后,太后又把矛头对准了杨暖心。
“回太后娘娘。”暖心不卑不亢,徐徐道来:“桃花,是最寂寞的花,它为只情动之人生长,为情殇之人绽放。生得美丽娇艳,却未让人细细观赏已飘零自落。奴婢所做的那首诗字里行间虽无桃花,却是因桃花有感而发。不见、不念、不爱、不跟正是应对了桃花的寂寥。可意会,亦可言传。”
黄宫吟静静地听着。
太后也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因情动而生,因情殇而放。倘若可以见、可以念、可以爱、可以跟他走的话......不!她已不是当年躲在桃花树上、任他焦急地一声声唤自己却故意不理会的青涩姑娘。她是大天(朝)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只是!太后暗暗地攥紧手中扳指。沧海桑田......
须臾,太后便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
“算你这丫头会狡辩,好吧!哀家既然已经答应了你。来人,将哀家的珍珠玉露羹赏赐于她。”
切!就给一碗羹啊?还以为能混点金银珠宝什么的留着出宫后花销呢。杨暖心双膝跪地,重重得磕了个头:“奴婢谢皇太后恩典,太后娘娘永保圣颜。”
“行了行了,下去吧,就会拍马屁。”太后嗔骂。
“奴婢遵命,奴婢告退。”说完又磕个头,起身弓腰倒退至门口才转身离去。
看着杨暖心已然离去的背影,太后屏退左右,对着半天没开口的二皇子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此女心思缜密、落叶知秋,还有几分才情和小聪明,人长的也娇媚可人,难怪你会冒险把她弄进宫来。”
黄宫吟浅笑。
太后伸手示意,黄宫吟上前扶着太后手肘,随她一同走到贵妃卧上落坐。
“不过对于李轻蓝,你表面上也不要太过嫌恶。偶尔的虚与委蛇还是必要的。”太后谆谆教诲。
“是,宫儿记住了。”黄宫吟不咸不淡得应着。
看着他眼睛下方深深的凹陷,太后心疼得拍了拍他的手。“好了,哀家知道你喜欢那个丫头,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你要封她做什么哀家都依你。”想起杨暖心刚才的表现,太后赞许的点了点头。“倘若那丫头愿意全心全意辅佐于你的话,将来必能祝你安定后宫。”
“不。”黄宫吟拒绝。
“哦?”
“她的作用,可不止是用来安定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