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老友重逢 ...
-
由两名高大的形似昆虫的智卡佳带领，穿着隔离服的玉生和琉萍乘智卡佳军用直升机来到了一座宏伟的暗红色“王夫府”前。
“哎，玉生，”琉萍在无线电通信中悄悄地问道，“上弦月是谁啊？”
“一个老朋友。”玉生在无线电里笑了几声，语气有种诡异的轻松，“能再次看到活着的他，也算是我的幸运吧。”
“哦，是人类么？还是智卡佳？”琉萍问道。
“是一位智卡佳尔，也就是男性的智卡佳。”玉生解释道，“他是这个星球的统治者，藩王安塔那的王夫。”
“智卡佳是怎么分女性和男性的呢？”琉萍好奇地小声问，“他们长得好像。”
玉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所见过的都是女性的智卡佳，而非男性的智卡佳尔。社会分工不同的智卡佳形态上有很大差异。瓦莲和兹希特（这是那两个琉萍所见到的智卡佳的名字）是士兵智卡佳，而除此之外还有工程师、通讯员、炊事员、指挥等等很多不同形态的智卡佳，只不过你还没有见过。”
“那个……王夫府里有其他形态的智卡佳吗？”琉萍有些小期待，“对了，为什么要叫‘王夫府’而不是‘王府’？不是藩王的王夫吗？”
“王夫府和王府是不一样的。”玉生笑着解释道，“藩王的几个王夫分别统辖几颗行星，相当于市，都属于藩王的封地。而王府所在的由藩王直接统辖的行星相当于省会，是这小片星域的中央政府机构。”
“哦。”琉萍虽然不太明白，却也大概知道了王夫和藩王统辖地区之间的关系，“那么一定还有相当于直辖市的行星吧？”
“是的，相当于我们直辖市的行星是皇后府的所在地，同时也是相当于州的一大片星域的中央政府。”玉生继续说道，“而女皇作为智卡佳种族的最高统治者，则在被称为‘联邦政府’的行星设立皇宫，管辖几个皇后统治的州。”
琉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不满地问道：“这样分管，那女皇和皇后、藩王和王夫，离那么远，见面多不方便啊！”
玉生笑道：“智卡佳和我们不太一样的……”这时直升机在王夫府的广场上停稳了，瓦莲和兹希特请两位离机。
“啊，你们告诉他我到了吗？——哦，恐怕他早就知道了。四维网络，真是神奇的东西呐。”玉生笑着眯了眯眼睛，仿佛在回忆过去的时光。她拉起了琉萍的手：“走吧，宝贝儿，欢迎来到我喜欢的世界。”
瓦莲和兹希特对视一眼，轻松愉快的情感也在四维网络中弥漫开来。然而她们或许还不太清楚银河的熄灭，也许根本不知道那个曾与智卡佳建交的人类社会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扭曲的新世界。此刻，这里的智卡佳都在因王夫殿下与老友重逢而感到高兴。
王夫府是一片暗红色的奇异圆拱形建筑群，仿佛是由钢板制成，光滑的表面反射着柔和的红光，上面雕镂着似乎很古老然而很是美丽的壁画和装饰花纹。
走进那高高的大门，形态千奇百怪的智卡佳开始出现。长着钢钻手的工程师，背着翅膀似的“天线”的通讯员，伸着长长虹吸式口器的炊事员，以及顶着巨大的脑袋然而却短手短脚的指挥……后来琉萍才知道，普通的智卡佳的大脑都是放在腹腔里的，而指挥智卡佳因为需要网络信号绝佳，所以长在了头部。她们的大脑就像是四维网络中的服务器，无时无刻处理着网络中的各种情感和信息。
当琉萍问起为什么要用“士兵”、“工程师”、“通讯员”、“炊事员”、“指挥”这样带有军队色彩的词进行分类，瓦莲回答说：“每个智卡佳都是天生的军人。”
“为什么要当军人而不好好地当平民？”琉萍不满道，“打打杀杀地多不好啊！”
瓦莲和兹希特听了半天，却也没听懂琉萍在说什么。“平民”这个词在智卡佳语言中是不存在的。
玉生只好解释道：“智卡佳的传统观念和生活方式与我们些不同。”
“哦。”琉萍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转而打量起瓦莲和兹希特，还一脸天真地说道，“不过智卡佳还挺可爱的，不是么？”
大概是翻译机的问题，两位智卡佳士兵听到如此幼儿化的形容词，竟然高兴地摆了摆细长的触角，玉生也只能无奈。莫非翻译机把“可爱”和“优秀”、“英武”之类的词混淆在了一起？
一路上见到了不少政府工作的智卡佳，她们都纷纷亲切地与玉生打了招呼，似乎很尊敬的样子。玉生也遵循智卡佳的礼仪应对自若，仿佛对这一切都习惯了。琉萍有些疑惑，难道玉生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吗？然而她不是智卡佳而是人类啊！
小琉萍开始有了各种猜测：没准儿可能是玉生小时候来这里住过？亦或者是访问智卡佳领地的外交官的女儿？还是旅途中困顿曾在此歇脚？而玉生从前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虽然小琉萍觉得乱打听主人家的事情不太好，他还是感到极度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造就了那样一个上等人？
他正胡思乱想着，已经来到了王夫住所的正厅大门前。瓦莲和兹希特在门前告辞道：“我们还要例行巡逻，就先行一步了。”
“慢走，朋友。”玉生向她们微笑点头，然后按响了通报的铃声。
清脆悦耳的水声般的鸣铃响起，厚重的黑色大门缓缓打开。玉生上前迈了一步，进到这装潢华贵精致的正厅里。月白色的装饰，和暗红的外墙显现出鲜明的对比，和一千多年前一样，形式简约而舒适。
站在淡蓝色地毯上的那个智卡佳尔，看起来与千年前也并无不同。
“双玉，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你。”他的声音和其他的那些智卡佳略有不同，也许是柔和一些，也许是音高偏低，总之那金属相碰般的音色竟然听起来有种柔和的味道。
琉萍半躲在玉生身后，好奇地观察着这个智卡佳民族中少见的男性。
他长得与瓦莲兹希特不一样，尽管还是类节肢动物的外表，他看起来纤细而优雅。四条浅棕色的腿光滑修长泛着柔和的光泽，尖尖的手指虽然也是被硬壳包裹，却有着优美的弧度。虽然不是人类，琉萍也能感觉的出来，这位甚至比玉生高出半米的王夫是一个漂亮的智卡佳尔。
“这是我的荣幸，上弦月殿下。”玉生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愉悦，她郑重地走上前，半跪下来，隔着氧气面罩亲吻了上弦月的手指。
然后她向老朋友介绍道：“这是琉萍。”
“哦，我以为你会带筱华或者阿辉。”上弦月见到老朋友，也是轻松的样子，“虽然也许对于你们这些超光速旅行者时间过得很快，但我已经度过了从一个少年走向衰老的时光。”
“呵呵。”玉生故意忽视了前面那个问题，打趣道，“这样不好么？我总是错过许多事情，而你却能安安稳稳地守护着你的领地。”
上弦月却继续问道：“筱华和阿辉怎样了？我以为不出一千年他们便会回访，始终等不到真让我担心的你曲率飞船出了问题。”
“也就是你能坚持数千年就为了等老朋友。”玉生叹了口气，终于低声说道，“银河已经熄灭了。”
“一千多年前我们就已经看到——不，你是说……”上弦月惊讶地用细长的手指捂住眼睛。
“没错，筱华和阿辉都是已经不在了。”玉生苦笑道，“银河文明都毁了。”
“那些可恶的——”上弦月的声音微微高亢起来，然后又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而恢复过来，“不过人类还是活下来了，我该说恭喜吗？”
玉生想到新世界的黑暗扭曲，然而这种人类的家事却也不合适跟上弦月一个智卡佳尔抱怨，便也勉强笑笑：“也许吧。”
琉萍跟在玉生后面，虽然不知道银河是什么，却也能听得出那恐怕就是玉生的家乡了。而她的家乡竟然已经被毁掉了，家人也都不在了，小琉萍心中不由得替她感到悲伤。玉生，她恐怕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他简直无法想象一个活了很久的人，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家被毁掉之后会有怎样的悲痛，但玉生却一直都风轻云淡的样子，也许她一直都在把悲伤暗藏在心底。
“嗯，也许等你再回到那儿，一切都重建好了。”上弦月并不知情，却还是温和地安慰道。
永远，永远重建不好了。玉生在心里默默地反驳道，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的大脑不能连入智卡佳的四维网络，新世界人类政府的丑恶行径不值得上弦月为她可惜。
“对了，你既然来了，就多呆几天吧。”上弦月不太懂得人类的情感表达，见她并不说话便以为玉生已经释怀了，“我离死亡已经不远了，这次之后恐怕就不可能再相见。”
智卡佳属于高度社会化的民族，对于个体的死亡看法十分豁达。每个智卡佳或者智卡佳尔都把自己看做是整个文明社会的一部分，就像是一个庞大机器的一个零件，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零件坏了需要换一个一样普通。而他们的思想和情感因为四维网络的存在，可以被周围的任何同伴共享，从某种角度来说智卡佳作为一个整体是永生不灭的。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玉生淡淡地笑道，“不过我打算移民到卡卡拉奇，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外星人移民的先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老友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