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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巧合 ...
天亮前的几个小时里所有人都异常清醒,大概心里都清楚从黎明到来的第一缕曙光开始,新的战斗——与时间的战斗——就会立刻打响。处理好伤口后,轩马上坐不住了,在附近摸了一圈,又拎回来几段水竹,匆匆扔下就踱去湖那边了。迅的眼够尖,一眼便瞧出来他手里偷偷摸摸遮藏的东西,出声道:“掉湖里没人管你啊。”
轩知道小心思已经被迅知道,便干脆光明正大摆出自己的打算:“你看这湖就在眼前,没理由饿着肚子干瞪着眼看鱼儿游吧?”
的确,昨晚那几把草叶实在算不了什么,现在肚子早饿扁了,净喝水也不是个事,没点东西下肚子总感觉脚下浮软使不上力。
“现在没火呢,你是打算怎么吃?生吃?”
“……你又不是没吃过鱼生。”
“……”轩这一句话恰好将迅余下的话堵了回去,细想一下也确实是个理……鱼生不就是生吃的吗?熟的应该叫鱼片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心拉肚子……”迅无奈地嘟嚷了一句,但也不再干涉轩,由得他拎着工具到湖边得瑟去了。不远处很快传来湖水溅响,听那声响实在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轩在里头跟什么野兽搏杀呢。我往那边看去,只见轩矫健的身影灵活地在湖面的大树根须上跃动,几尾骨刺鱼弹出水面,他立马挥手一兜,那鱼便只能在藤圈里徒劳挣动了。
正看得兴起,背后的迅突然小声喊了一声:“唯!”
我疑惑地转过头来,只见他脸色有点沉。
“怎么了?”
他木着脸,无言拍了拍旁边地上,我不明所以,但也按言走去坐下,刚坐好他便双手扶上我双臂,生生把我转了个向,让我背朝着他。
“怎么了?”我急急问道,他无言放开了双手,但下一瞬,我的背上传来了几下尖锐的刺痛,这时我也马上明白过来了。
“你的背怎么伤了?怎么不上药?”
我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忘了。”确实是忘了,那时候情况紧急,模糊察觉到后背的伤没严重到影响行动甚至致命时,我很快就抛诸脑后了,加上一路翻滚奔走,身体四肢的酸痛感比后背更甚,于是我更加忘了后背有伤一事。
背后传来些许响动,凝神一听竟是迅在折腾水竹,不一会儿凉凉的感觉贴上后背,小心擦拭的力度渐渐带起些微疼痛,我便知是迅在清理我背后的伤了。然而毕竟是女孩子,怎么好意思把后背露给男孩,况且回想一下当初的情景,怕是鸟喙啄咬下外套已成露背装,好不尴尬,当即急急转身,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动。”身体才刚转了个角度迅就一手把我按住给掰回去了。“后背的伤你自己打算怎么弄?还是说你原来是个柔术高手?”我有点着急,问题的点都不在这儿呢,这时迅又接着说了,只是声音更低了一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伤口其实就那么几道深一点的,我先大致清理一下,等下你再找个地方自己弄,好了后我帮你检查一下。”迅果然细心,真的猜到了点上,只是他越是这般明理,我越是不好推拒。听他的描述其实后背也没想象中那么狼狈,加上伤在后面,我的确不方便处理,而且这几天相处下来,大家都是这么一直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你的丑态我的懦弱,这等事谁都没放在心上,如今这般扭捏倒是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我自己确实不太方便……那就麻烦你了。”话毕,我挺直身,定定地背朝着他。
背后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低笑,我脸一热,立马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掩着嘴咳了一声,语气立时正经起来。
“放心交给我吧,不该看的绝对不看,不然罚我走不出林子。”
我嘴一撇:这家伙竟然还发起了毒誓啊……
背后又感觉到清凉微痛的触感,迅无声地处理着伤口,我闲来无事干脆闭着眼细细感受着默数背后的伤痕。
一道……两道……三道……
哎呀这道比较长……
嘶……有点疼……这道可能比较深……
脖子后面也有?当时还真没注意到……
正在内心不断嘀咕,背后却响起了一声轻叹,处理伤口的动作也兀地停了下来。
“嗯?弄好了?”五道伤口,比预想的要好多了。
谁知迅的动作又继续了起来。“没什么……就是我终于想起了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刚刚面对他的第一个提问我是故意含糊过去的,没想到他这人这么执着,愣是要想起来。
“那时候……”他还想说什么,可我马上摇了摇头,阻止了他说下去。“你想说的话要是跟之前一样的话,还是不用说了,你也应该猜到我要说的话……所以还是继续吧。”我抬手指了指后背。
“……好吧,我不说。”默了一阵迅才轻应了一声,继而又专心处理起伤口。
天亮前众人把握时间各自调整状态,背后的伤口清理了一下上了药,感觉舒服多了,轩在这期间可谓收获丰富,提着满满当当两串骨刺鱼回来,屁股还没沾地面呢就开始剥鱼骨了,当白花花半透明的一整条鱼肉露出来时,三人都听到对方咽口水的声音。
可现实总是出乎意料地残忍……当轩满怀感动一口吞下鱼肉时,这条承载着众人无限憧憬的鱼肉在轩嘴里只打了个转便回归了尘土。
“呸!呸呸呸!”轩紧紧皱着眉头,五官都快揪在一起了。迅盯着落到地上的鱼肉,一脸“肉即是空空即是肉”心如止水的坐禅状态。“都放回去吧……”看着地上还在蹦跶的鱼儿们,我也只能这么说了,连饿得如狼似虎的轩都咽不下,可想而知这鱼生有多难吃。
最终轩也只得拎着鱼放回湖里,在这之前他还不死心,嘟嚷着“可能这条鱼不好”又试了一条,结果脸色严峻机械地嚼了几口后还是一脸无奈地吐出来了。
森林里的光线逐渐明亮,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枝叶打落在地上油绿的草叶上时,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可以开始了。”
迅闻言递给轩一个眼神,轩立马蹿起来,在附近转了一圈后挑了棵树便呼哧呼哧爬了起来。我跟迅在底下侧耳听着响动,心里直打鼓。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至关重要,要是跟边线离得远,今天我们几乎就不用挪窝了,反正横竖在入夜前离不开。但由于这个湖我们之前来过,要是位置不变的话,对我们来说就是极好的消息了,这说明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以说是充裕。
紧张地等了一会儿,顶上又起了响动,一路稀里哗啦地传下来,我屏着气,看着轩一下从树干两三米高处跳下,然后一溜烟跑过来。
不过不用等他开口,脸上止不住的傻笑就给了我们答案了。
“位置离边沿还算近,应该是第一天我们走的那段距离!”轩循例又在地上画起了简易位置图,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居然跟轩第一次白天画的位置差不多……
不,不止这样。
我盯着代表我们位置的小点,总觉得冥冥中有点异样。
细想回来,轩这些天都是负责早上爬树报告位置的,多得他的画图说明,现在我总算一点点回想起这两天来他画的位置。
……都是靠近树林边沿的位置,虽然目测作不得准,但以营地为参照物,从比例上看,所处的位置即使有所不同,但雷同的一点是,我们白天都离林的边沿不远。
若大胆一点,还可以说成其实这么多天来,白天我们的出发点到树林边线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然后替入第一天我们行走的路程换算,得出这段距离差不多就是白天我们能移动的距离。
也就是说,每天天一亮我们所处的位置到林边的距离,刚好是一日内我们能移动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我们来说很是微妙,抓紧一点的话就能顺利赶在入夜前出林,慢了一点的话……那就跟这几天的情况一样,入夜后白天所做的努力全部清零,然后第二天天亮再从头开始。
怎么想这位置都实在太巧合了,简直跟设计好一样。
加上连日以来的经历,白天通常相安无事,但越靠近黄昏,身周便变得越危险,然后在那个诡异的天色骤变之后,也就是“入夜”之后,林子就到处充满危险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种雷同,种种巧合,在我平凡的日常所积累的常理看来,凭自然之力无法做到这一点。若是自然无法造就这种巧合,那么剩下唯一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是人为……的吗?
我皱着眉无声咀嚼着这句话。
可人类怎么能安排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说到人为,我倒是想起大叔说过的话。他明确地说了这个夏令营的种种安排都包含着“考察”这个目的。联想当下分析出的结果,难道这刻意雷同的巧合,其实就是一项任务?他在暗中“考察”着我们?
那么到底怎样才算是考察合格?
成功离开林子吗?
还是成功熬到他私底里定下的一个时间?
可大叔也曾说过他会在白天进林搜救……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毫无疑问这里出现了矛盾,在还有其他营地成员存在的前提下,大叔应该无法分身同时担任“搜救”以及“考察”的工作,除非大叔在白天进行形式上的搜救,等入夜后,大家都在营地里休息的时候,才进林进行所谓的考察。
那么为了确保夜里的考察能顺利进行,我们必须留在林里,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会受到各种阻挠以致不能在入夜前离开林子吗?
顺着这个思路,我迅速回顾起这几天的状况,进行梳理。
若按照这个猜测,这次的考察目标应该是迅和轩才对。毕竟这两人才是被留在林里的人。而我决定进去营救是个意外,大叔绝对料想不到这突发情况。但事已至此,也不过是多一个考察对象的区别,所以在这之后,我的处境就跟这两兄弟一样了,浓雾将我们围困在一起,让我们迷路,导致错过最后出林的时机。
然后就是夜里被袭,我们被丢到藤蔓上,白天费了不少功夫才离开那个浅谷,但迅的腿意外受伤的事直接让我们暂时不能移动,那天也就出不了林了。若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就算迅的腿没受伤,此后的路上说不定也会发生各种突发情况以拖慢我们出林的脚步。
在这之后,随着晚上的到来,又一波危险夜袭而至,疲于奔命的时候轩惊喜发现了湖泊,使得我们能在此出发,这当中也隐约有一种冥冥中早有安排的感觉,若真是这样,接下来的路途里,我们大概还会遇到突发的情况导致不能成功离开树林。
思及此,虽然还有很多部分存在矛盾或经不起推敲,但连日下来所诱发的直感,还是让我隐隐担心心中的猜测是对的。
这么一想,后面的路顿时仿佛铺满陷阱,每一脚下去都提心吊胆,怕是又一个不注意,又一次前功尽废,又一次与入夜后的危险进行较量。
“唯,你脸色有点不好。”身边传来迅的询问,现在我们处在一片茂密草丛里,身周的树已经没那么密集了,像是故意给这一片野草地让出空间来似的。我们已经行走了大半昼的时间,天上日已偏西。虽然带着伤患,饥饿也让众人的脚步显得虚浮,但总体进度仍是喜人的,这片野草地跟我们当初进来时路过的那片有点类似,若真的是我们曾路过的地方,这至少说明了两个方面:一是我们行进的方向大致没错;二是我们离那道长长的木栏已经不远了,按大叔那天的话来理解,似乎过了那道木栏,林里的危险就被隔绝了。
所以我们的目标其实不是离开树林,只要回到木栏那边,我们就已经安全了。
“我觉得这片草地就是我们进来时经过的那片,你们不觉得吗?”轩在几步之外,用一根小树枝拍打着身边的草,嘟嚷着道。“我也觉得有点眼熟,所以我们快走吧,离木栏应该不远了。”心里一直压着一份不安,虽然身体已经快接近极限,但尽早离开的念头却越发热切壮大。迅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疑问,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三人就又继续启程。
不过,直感的雷达看来运作正常,当拨开面前的长草,我们一步跨进一片草叶稀疏的空地时,前方隐约传来野兽的喘息,一个巨大的黑影匍匐着隐在暗处,粗重的鼻息吹起一小片浮尘。
我绷着脸,紧紧盯着那抹拦在我们与远处已隐约可见的木栏之间黑色的剪影,之前心里充斥着的纷乱念头一瞬间全沉降下来,只剩对眼前唯一阻碍的冰冷敌意。
果然如此。
按时间算,这应该就是“安排好以拖慢我们脚步的阻碍”了吧?
只要过了它,我们就成功了。
仿佛感觉到我此刻澎湃的情绪,三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一起,使力一紧,像是在吹响最终战役上奋勇出战的号角。
呜呜呜看了看更新日期…………这周工作繁多只够我赶出一章…………看来往后得加把劲继续努力…………【多想不用上班只在家敲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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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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