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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金镶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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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三金镶玉
朱夫人看着自家姑娘的肚子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儿。
打从她进宫的时候,太后的人就告诉她了,当今圣上是要立皇长子的母亲为后的。朱夫人冷眼瞧着,贵妃和自家姑娘的肚子都是尖尖的,肯定怀的都是儿子,可朱宜修那个小贱人怀的比阿柔早两月,如无意外,这皇后的位子可不是那个小贱蹄子的?
朱夫人出身陶氏嫡长女,自小也是看着自己的母亲怎么料理陶府小妾的;嫁入朱府之后更是当家主母,事事均由她说了算,狂妄惯了,进了宫也总想着像在朱府、陶府一般横行,故而那日才去挑衅宜修。可以她的心性,只挑衅一次怎么会够呢?
朱柔则到没有她那个娘那么沉不住气。谁先诞下皇长子谁便为后,那是玄凌和宜修感情好的时候许下的,如今宜修已经失宠,哪里还能作数的?
况且就算真的作数……朱柔则暗自绞了绞帕子,天巧殿里还有一个她的人,那是她最后的砝码,只等着朱宜修发动的那晚动手。想到此,朱柔则又有些颓唐。若是早前告诉她,如今她要这般算计才能博得玄凌一丝好感,她是万万不信的。
到底哪里变了呢?
还在暗自感伤的朱柔则,听到玄凌传召时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换了件儿月白色的散花水雾蓝蝶百褶裙,身披透蓝薄烟纱,头上倭堕髻斜插玉凤钗,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几分诱人的风情在看到朱夫人跪在养心殿时瞬间碎成了渣。
玄凌闲闲地看了眼在下面跪着的朱夫人,又上挑看了眼朱柔则,薄凉道:“给纯妃搬个椅子,皇嗣为重。”
夏乂热络地搬了个梨花木雕花椅过来,朱柔则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要坐不坐,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坐下,强撑着一张笑脸:“陛下……怎么还宣了臣妾的母亲。”
玄凌下垂着一双眼,漫漫笑了一声:“没什么,朱夫人送了贵妃一块金镶玉。贵妃如今犯错思过中,朕觉得她不适收下,想来还是转送给纯妃吧,也是你母亲一片好心。”话音刚落,陆离就端了一个托盘走出来,上面摆了一个精巧的金镶玉平安扣,看着是和田玉,白皙温润,质地很是不错,大小也合宜,正适合贴身佩戴的。
跪在地上的朱夫人眼瞅着那块金镶玉快到朱柔则面前,猛地起身将托盘打翻,吓了朱柔则一跳,赶忙扶住她:“母亲!”
玄凌冷笑一声,看向陆离,陆离识趣,带着殿内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关好门在殿外守着。
玄凌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鸽子血,音若寒潭:“怎么,这么好的东西,朱夫人舍得给贵妃,不舍得给自己的女儿么?”
朱夫人已经抖得像筛子一样,颤颤巍巍地跪下,不住地磕头:“臣妇鬼迷心窍,是臣妇错了,还请陛下开恩啊。”
朱柔则自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去给宜修送东西,那平安扣必然是掺了不好的东西的。只是这等事,她本以为是太后来审,若是太后来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她是真不知该如何,只得凄凄然跪在朱陶氏身边,眼睛红红的:“陛下,母亲也是对臣妾一片慈母……”
“你住口!”玄凌一听朱柔则的话瞬间暴怒,随手将一个杯子砸在两人面前:“她对你一片慈母之心,合着贵妃没了亲娘就活该被你们母女二人陷害了?”
朱柔则心头一紧,大着肚子艰难地叩首:“臣妾不是……”
“不是?”玄凌眯着眼睛看着下面默默流泪的女子,呵,当真我见犹怜的:“谋害皇嗣是动摇国之根本,罪无可恕。”玄凌随便扯了几句文绉绉的话搪塞,又继续道:“影一。”话音落,不知从哪儿窜了一个人出来,站在玄凌面前,玄凌开口:“带朱夫人出去。”影一应了一声,抓着朱夫人的肩膀,“嗖”的一下又不见了,完全不给朱柔则反应的时间。
玄凌看着有些呆的朱柔则,慢慢道:“是你母亲一人所谓,朕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朱家。朕会对外说你娘暴毙,若是太后问起来,你知道怎么说么?”
朱柔则愣愣地点了点头,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帝王一般。
这个人,还是那个与自己在太液池畔相遇的少年天子么?
看着朱柔则的样子,玄凌满意地点了点头,咳了一声,叫陆离等人进来,吩咐夏乂好生送朱柔则回去。玄凌非得在朱柔则面前演这一出,本就是要吓吓她,也叫她别再打宜修的主意。
陆离将那金镶玉的平安扣拾起来,有些苦恼,不知要怎么办。玄凌招了招手,陆离看见了却没动作,小脸儿上蛮是犹豫不决。玄凌无奈一笑:“这个只是浸了郁金麝香和藏红花,只对孕妇不好。”陆离还是有些不放心,玄凌索性自己抢了过来,将平安扣对着窗户照了照,可惜道:“是个玻璃种,真是糟蹋。”说完,将东西又扔回给陆离:“跟内务府说,换成梅花的样子,花蕊镶成金的,然后再在药罐子里煮几天,赏给纯妃。”
陆离眼皮一跳:“陛下?”
玄凌没有看他,翻开了一个折子:“孩子生出来也麻烦,干脆别生出来了。况且……谁知道生出来的是什么。”
朱柔则被夏乂送回柔仪殿,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娘就这么……她心里害怕,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她温柔的情郎,是一个真正的帝王,还是一个不吝于非常手段的帝王,她完全不敢招惹,只能自己默默将眼泪咽下去。
又过了十几日,玄凌送了许多赏赐过来,陆离的唱礼很好听,加上他长得小,白白净净,看起来就不会说谎的样子,脆生生地跟朱柔则道:“陛下知道纯妃娘娘这几日郁结于心,但又苦于……那事,娘娘知道的。”朱柔则羞愧地垂了头,陆离见状抿了一下唇,继续道:“可陛下也忧心娘娘,这些玩意儿娘娘随意玩儿,陛下说再有好的,再来送给娘娘。”
朱柔则无法,只得强颜欢笑:“陛下有心了。”
陆离一笑,状似随手开了个盒子:“可不是,这里有个梅花玉坠子,可好看了,是陛下特地命内务府打的。奴婢看着那玉啊,温润极了。”
朱柔则一看,果然是极好,拾起放在掌心,眼底有了三分笑意。陆离见事成,便告退,朱柔则又赏了他一把金瓜子,他也不矫情地收了。
待没人了,朱柔则仔细看着那小小的梅花,玉白皙细腻,花蕊是镶了金边儿,更齐的是花蕊中空可活动,看起来像风吹而动,很是精妙,轻叹一声:是母亲自作孽,本宫还有陛下,日后还有孩子。
对着菱花镜,将那精巧的梅花坠戴在颈项,清雅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