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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世安然2 ...

  •   那句承诺似乎越过了时间与岁月的阻隔,再次震动了耳膜,那里连带着心脏的震撼。他如何能轻易地违背承诺,他如何能留我一个人在世间独自禁受时间的打磨,在独独没有你的人群里一直找寻直至终老。我慌乱的抓起听筒,一遍遍拨着最熟悉的号码。听筒里甜美却毫无感情的女声像是把我判了死刑。那一直拨不通的手机是从飞机上坠落化成了齑灰吗。它是随着林森的,飞机出事的那一刻林森是一定很无助的吧,而我这一刻却不在他身边。
      我沉在悲伤的深潭里,深蓝的潭水冰冷刺骨,我试图伸手去触碰天空,可是我办不到,这似乎能吞噬一切的蓝色猛兽,看似晶莹剔透,实则是另外一个密不透风的世界。它用巨大的蛇尾死死的缠绕我的周身,将我肺部的空气挤压殆尽。悲伤蔓延在我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角落。
      掉在脚边的电话毫无预兆的响起,我随手将它捡起,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来电显示。那串奇妙的数字组合如锋利的玻璃刀般切割了包裹着我的厚重悲伤,那号码分明是林森的。我双手颤抖的接通了电话,带着弄弄的哭腔:“林森,我知道你怕我不遵守我们的承诺。请你放心,我会尽力幸福的活下去。你也要答应我,没有我的日子里,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牵挂我。”听筒对面却传来慵懒好听的男性声线:“啊?安然,今天是愚人节?”我隐隐听出一些端倪,期待撞击着心脏就要奔涌而出:“林森,你还活着?”听筒那边反倒不依不饶起来,一句话几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安然,你是在咒你老公死?”
      “可是你的那班飞机不是”
      “就因为你老公我睡过了头,错过了航班,倒贴了几千块买下一班的机票你就咒我死,安然,你真是小气鬼。”林森火大的说。
      “那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故意吓唬人啊!”
      “女王大人,咱们能不能稍微有一点儿常识。我人在飞机上,手机是要关机的啊。更何况我一看见未接来电不是立刻就给老婆大人回电话了吗。你瞧,我多乖。”
      仅仅这么几通电话的时间,我的神经就像拉面馆大师傅手里的面条一样,随着命运之手无限延展。得知林森一切安好,我延展性一般的神经终于到了极限,两眼一黑,在这台该死的电话机旁不省人事。
      听筒里传来焦急地声音:“安然,安然”
      林森的加拿大执行因为这次“空难事件”只得草草收场。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林森远隔着大洋在听筒那边发觉我晕倒了,急的像是一座随时要爆发的活火山。他匆匆忙忙的打电话给他的同学,让他们去照顾我,接到电话的同学名单列表里就有刚刚给我传递“假消息”的那个女生。据说,那个女生接到林森的电话表情夸张的像是在涨停价入股,结果股价一路高歌石破天惊海枯石烂一直跌停的股民。多惊悚的一次通话啊,林森说扬声器里传出了一声发自丹田的尖叫声后,一切都归于沉寂。他第一次发觉世界这么安静。我猜他当时可能得了占时性耳聋。于是乎那个女孩儿隔天就住在了我医院的对床,她每每看见林森的眼光都那样耐人寻味。
      有时,我会站在窗前让阳光洒遍整个屋子。仰望天空,默默祝祷。感谢上天让我们有惊无险,我感谢他还给我一个毫发无伤的林森,感谢他让我们在孤独寒冷的岁月相遇,然后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当王子救下恶龙尖牙利爪下的公主的那一刻,无论是几世轮回的命运,还是千难万险都割不断的姻缘都被那一刻交汇的目光打败,两人至此磨砺已尽,修成正果,没有任何不幸福的借口。我和林森亦然如是。
      又是一年学姐嫉妒学妹,学长整装待发勾引学妹,学弟学妹尚对大学充满幻想的时节。我和林森沉浸在混合着巧克力的醇厚香气和玫瑰芬芳气味的醇美恋爱中度过了象牙塔里的悠然岁月。那一年的夏天来的特别早,我们毕业了。
      时间过得飞快,像是沉入深海里的石头。散发着蓝宝石的光泽的湖水是沉淀过得时光。我们甚至可以清晰地回忆起石头下落经过的每一个角落,但是那仅仅是回忆。穿过我们每个人青春岁月的时光如湖水般冰冷刺骨,不近人情。他对我们每一块石头说:“你们再也回不去了。”
      时间一晃过了半年,我成了一名外企职员,而林森则继承了林家的家族企业。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一切又和以前一模一样。我们充满回忆的爱情升华成了无坚不摧的钻石,永远会闪着令人羡慕的璀璨光彩。而变得只是有我们拥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并且我们愿意为了将来而努力打拼。
      毕业后的林森也在时光这个高速催化剂的作用下,发生了一系列微妙的化学反应。当年那身简洁的装扮被他毅然塞在安德鲁的肚子里。别害怕,住在每个女生梦想的皇宫里的王子是不会有虐待动物的怪癖,以他的本事,也只有在我面前虐虐那个叫做安德鲁的可怜人型垃圾桶。他像是长成的鹰,最后一次褪去纯白的羽翼,生出黑色的战甲。自那以后,林森是西装笔挺的林氏少董。他是投资市场上眼光独辣的精算师,他也是生意场上所向披靡的浴血修罗,他亦是记者招待会上媒体追捧的宠儿,高高吊起的华美水晶吊灯的柔和灯光投射在他面无表情的冷峻侧脸,将他映衬成一尊宝相森严的佛。无数的镁光灯和铺天盖地的报道将他送上神坛,他是无数男女追逐的偶像。而我在小小的角落里,享受着他用他的光芒将我严丝合缝包裹起来的缜密幸福。
      我笑的矜持,优雅的生活在富丽堂皇的房子里,坦然的面对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这个我渐渐被风干成一副干瘪的油画。我用它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我活的是有多幸福、多快乐。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幸福快乐的我身后站着一个自卑而又敏感的我。我会在林森晚归时窝在他的怀里,细细的嗅着他的衬衫却又生怕发现一丝蛛丝马迹。我会在意我所有的举动,生怕因此惹来我与林森不匹配的非议。好在林森每每察觉到我的不安时都会用力的把我拥进怀中,带着融入骨血的力道。他的怀抱让我安心,让我能够暂时放下一切烦躁。
      直到有一天,他那样晚都没有回来。
      我在沙发上枯坐着,看着墙上挂钟以我难以忍受的速度不停的转着,心里愈发的不安。我极力的忽略那天阿峰对我说的话,我试着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是那完全没用。阿峰似乎在和我说完那番话后将那段话录制在复读机里顺便一起装进我的脑子里一般,一遍一遍的重复播放着。它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顺利的消灭了我最后一丝希望,准确来说是幻想。我不愿意再活在自己编造的谎言中了,因为那天我在他的衬衫上嗅到了不属于我的香水的味道。
      挂钟敲响了12下,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开锁声。我没有开灯,可惨白月光盈盈洒满一室,让我看得清楚他此时的摸样。早上我亲手系上的领带此时松松垮垮的搭在他的脖子上,衬衫也半敞着,满身的酒气。他敞开的领口露出几枚妖冶的唇印。最讽刺的是他看我的目光竟然是那样的坦然,没有一丝尴尬。我踟蹰着没有开口,他却拉住我,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这些你迟早是要知道的,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早就知道我是不会娶你的是吧。”我微微仰起头,抑制住了就快决堤的泪水。我握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你感觉到了吗?这颗为你卸下防备的心,终究还是碎在了你的手里。”我放开林森的手,缓缓转过身,踱到落地窗前。
      “你不在的时候,阿峰找过我。”我看见了林森脸的惊慌,哪怕只是一瞬,都满足了我报复的快感。“我还真是蠢,阿峰怎么无缘无故的就会离开我,为什么你恰好就在那段时间来到我的身边。原来你竟然以阿峰的父母相逼。他不说我都快要忘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只手遮天的林少。”我妩媚的抚上林森英挺的侧脸,在他耳边轻轻道:“那么,你对你的猎物还满意吗。”
      林森那张假装镇定的假面具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我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在那张完美无瑕的假面上划出一道深深地裂痕。林森再也不能保持住他那一直引以为傲的镇定,颤抖的抓住我的肩膀:“安然,你别听那家伙胡说”我面无表情的推开了他,指着他的心口对他说:“可是眼前的你,也是他胡说出来的吗?”这句话很轻,但是终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个男人的欺骗和背叛,终于夺门而去。
      我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夜,可是这一夜想起的却全是那个伤我负我的男人对我的好。我想我还是不能离开他,那么多相拥而眠的日日夜夜,那些字字句句的真心相负,我们的灵魂,命运早就缠绕在一起,难以解开了。我决定回去和他谈谈,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又回到了我们共同经营的家,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等着林森下班。一夜没睡的我有些困倦,忽然一阵电话铃响起,我揉揉眼睛接起了电话。
      听筒对面的声音低沉喑哑,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愤怒:“林森,我知道你一定是窝在那个女人哪。好,既然你不打算娶我的女儿,那么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你就等着你做假账的事东窗事发吧。”
      “你是谁,你说林森怎么了?”我原本残存的睡意,被这同莫名其妙的电话彻底驱散。
      “你就是安然吧。”对方阴测测的笑了笑,“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林森可以为你自毁前程。我倒是要谢谢你,没有你,林森会是我在商场上的劲敌,如今他因为你自掘坟墓,也只配在我手下给我当一条温顺的狗。”
      “你在胡说什么,林氏经营状况良好,是赫赫有名的大公司,而林森是这个公司的少董,你凭什么敢这样说林森。”此时的我似乎充满勇气的据理力争,反驳对方对林森的轻视和辱骂。其实我只不过是一只充气的纸老虎,身体内唯一的一口气是为林森保存的仅有的一份自傲。
      “就凭他为了娶你,答应他老子将林氏做成一个全国知名的上市公司的条件。你知道将一个公司做成上市公司要多少钱,你以为凭林森能搞到手多少钱。他的脑子倒是够灵活,做了假账让公司成了气候,以后还怕没人大笔的往他口袋里送钱吗。”对方的声音在电话里顿了顿,我知道他是在笑,那种像狼一般阴险狡猾的笑,“小姑娘,如果你真的爱林森就把他交出来,如果他不和我乖乖合作,那我只好把他所有犯罪证据都打包送给法官过目了,你猜这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够他在牢里领几年牢饭。”
      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将一道刺目的光折射到我的眼睛里,微微的刺痛让我的眼角不适的留下一行眼泪。自从毕业后,我对林森的爱似乎就不再纯粹。我爱他,但更多的时间在怨恨他,伤害他。我一直以为我们之所以不能幸福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或者说是林森的家庭包括林森对我的嫌弃和不齿。时间是最公正的仲裁者,无论多么千头万绪的误会,都会在他的面前撕裂所有的伪装,显露出原本的丑恶模样。就连我自己一直为了理直气壮的怨恨林森臆想出的依据,也不得不在时间面前放下最后一点尊严,俯首认罪。一直横亘在林森与我之间的障碍从来不是门第的悬殊,而是那个无理取闹的我,那个害怕与林森不匹配的自卑的我。
      我已经让林森为我前程尽毁,我不能任由他走上万劫不复的绝路。我要找到林森,哪怕我是劝他离开我,哪怕那是我们最后的缘分。我拿起了一张林森的照片,我会找到他,哪怕相隔千山万水。
      我是阿峰,当我找到安然时她已经躺在医院里。为了寻找林森,安然没日没夜的奔走,早就体力不支,晕晕沉沉的在车流密集的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安然醒来时,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医生说可能是由于车祸发生时脑部着地造成的脑部神经坏损,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失忆。安然可能明天就恢复所有记忆,也可能一辈子要处于昏昏沉沉的精神状态。但是一切还好,安然还记得我,安然还记得我才是她最亲密的人。
      昨天我带安然去医院复查,安然进了医生的诊疗室接受治疗,而我在候诊室里接到了林森的电话。他说他如今已经不能带给安然幸福,希望我好好照顾安然,让安然快乐。明明是苦苦哀求,偏偏语气却是他一贯的泰然自若。他越是自若,我越是想要撕碎他那张骗人的假面。
      我说:“既然安然选择了你,我又何必再给自己添累赘。”
      听筒对面传来了他那样自信的声音:“不,你会的。”随之而来是不绝于耳恼人的警笛声。我恼怒的放下电话,安然背着阳光笑着走向我,午后柔和的阳光萦绕在她周身,把她装点的好似误入凡世的天使。我牵着安然的手,幸福而满足。我想我可以给我最美的天使一世安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世安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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