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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允梦系 ...

  •   允了别离,丢了思绪,换不回一世的梦起涟漪。
      定鼎门外策马,携聘而来,扬起了洛城埃土,零落了初飞柳絮。不知明日今时,我身何在。

      昨日夏末,灵山寺门外。
      夕照为我举着一水绿伞,代娘亲往那香火奉求。步子落在百年的阶梯上,似有那一声轻唤,若觅我而来,又叨我寻他而去,妄顾了刚落的叶子,孤零零的凄然落下。透过伞下水珠帘幕,即便今日初一,然那平时熙攘的求佛之人,竟是少了半去。寺中梵唱声传出,凝在风吹动的我的耳坠上,久久不散。
      殿前,夕照收了那伞,拉我进去。我望着落雨渐小的天空,心似有牵动,却无从想起。无奈看到那屋檐雨线已断,方转身随夕照进了大殿。
      跪在佛前,祷着爹娘安康的愿,三叩首,望着庄重的佛像,不由皱眉,想佛祖可否解了那若隐若现的牵动。闭眼祈着,又是三叩,方才上了香。
      夕照扶我起身,道:“小姐,适才为何举了香,又再叩了下去?”
      我只是笑了笑,让她递上香油钱,不理她的问。却突然觉得一股子难受袭上心头,不由扶在了殿门旁。夕照转身看见我时,也是惊了一下,上前扶我,“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夕照。”
      我缓了缓气,摇摇头,“没事,或许是今日天气变凉,受了风寒。走吧,娘今天没有亲来,定在家里念叨着我们。”
      刚出殿门,却碰上主持师傅。想来每次陪娘来此烧香,主持都会来迎。
      上前低眉行礼,道上一声好。
      “乔小姐今日为何一人前来呢,贫僧记得令堂每逢初一十五都来寒寺,这多年都未断过。”
      “师傅不知,夫人近来身体不适,又逢今日阴雨,不便行路,便由小姐代了。”夕照未等我回话,就抢着说了,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还望小姐代贫僧向老夫人问好,也望老夫人早日康复。”
      “师傅放心,茉儿定会向母亲转达师傅好心,茉儿刚上完了香,也就先回去了。”我说完行礼,正欲转身,却又想问些什么,然无从开口,只得又挪着步子向前。
      “小姐若有心事,只需记得多来寒寺走走,便可了解。”背后传来主持师傅的话语,我转过去看着主持,主持师傅依旧是一脸慈祥善容。我点头说道:”茉儿记得了,多谢师傅指点。”
      下山的路上,却是又落起了细雨。夕照不停的问我方才主持的话是何意,我自然不肯讲与她,她硬是不休的从寺门闹到了洛城门口,我也拗不过她,只得和她说晚上再与她讲,便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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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琉璃光,几丝雨断时,何处轻唤勾玉眉,凋零秋月泪。
      卷了剑刃,折了银枪,我扣着手中的玉片,放下了紧握的忠义之言。不知明日今时,我身何处。

      两年多前,我领假归乡省亲。久不归洛阳,几乎忘了街市的样子。想来十七岁那年那日在那定鼎门外随表兄从军,至今时,已是八年有余。慢悠的马蹄他在古老的街面上,勾起我幼年的回忆,那时我也曾在这一方古城中嬉笑。
      当年从军时,家道中落,留了母亲和幼妹于家中,甚是不尽孝道。虽说这些年遣人回家修缮旧房,补贴家用,却也不知老人今夕如何。拽紧了手中缰绳,望着了街道末了走去,提着有些激动的心情。
      侧身下马,原来破败的家门如今也还算是如这街上大多人家一般,不过那墙头的几根藤草显得略显凄凉。接着西下的太阳,想到多年未归,竟是几乎流泪。平了下心情,上前叩门三声,应答的是秀丽的女子声音。
      “谁啊?”
      我没有回答,却见大门慢慢的开了,一面容俏丽女孩抬着头望着我,一双明目闪动水灵,人虽还小,却显得机敏动人。
      那女孩略微一愣,似乎在回忆什么,
      “你是……哥哥!”
      这俏丽的姑娘真是我那幼时淘气的妹妹银雪,她一头扑进我的怀里,却是泛着泪花了。
      “哥哥,你这从军一走,可是八年了,银雪也是想了哥哥八年了。”
      我抚着妹妹披肩的头发,却是对着她不停的笑,
      “银雪别哭了,哥哥这一回来,你已是十七岁了,也出落成大姑娘了,你现在这样子可是不太矜持。好了好了,带我去看娘吧。”
      替银雪拭去泪水,这丫头倒是变得欢喜起来,拉着我手带着跑过院子,进了屋里。
      屋里的陈设与我记忆中想去甚远,连屋子的结构都几近是改了,想来定是那次遣徐副将回来时所修的。那次徐副将复命时称我家中堂上大梁几是断了,想是母亲与银雪在家也无从修缮,着实将我急了,还好徐副将待我定了主意修了这屋子。
      “娘,哥哥回来了!娘!”银雪叫着母亲,拉我坐下,然后往后堂走去。母亲正好从后堂出来。八年未见,娘已是皱容满面,本还算年轻的她却是被岁月磨得沧桑。
      “寒风!”
      “娘!”我看到娘时,已经泪落。听闻娘唤我名字,起身立刻伏跪在娘的面前,”娘,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
      初回家中,陪伴着母亲。银雪告诉我,我从军初的那几年,虽然将军饷几乎尽数给往家中,也就刚好维持生计,母亲卖着织布和刺绣,也就过了那几年。直到后来,从我回来帮助家中的那人口中得知我已经升至从六品帅都督,家里的生活才慢慢变好。
      我自省从军八年,倒是为国尽了忠,却是忘了孝。八年中,六年戍边两年战,从未回家一次,让母亲和妹妹好生的担心了。
      没过几日,正是初一,身体带病的母亲让我去城外灵山寺拜一拜,代她还了祈儿回归的愿。银雪要照料母亲,也就我一人出了门。却不想天落细雨,撑着一柄黑伞走在这原本陌生的山间路上,看着青石上百年来的痕迹。零星的来往的人中,似乎有一柄水绿的伞显得极其突兀,似乎是两旁串了时间的嫩叶子凝成,却让我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似乎,我已经于此走过,见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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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商角徵羽,琴声乱了心声,怎能寻回那一缕若即若离。
      记错了醉梦的音,你是卓文君美,我却非司马相如,心死。不知明日今时,我身何处。

      早前年随着父亲来了洛阳,这座我从未来过的故城。父亲说当年为避一场灾祸随着族人背井离乡去那会稽,一去至今,已是三十年。如今的这洛城,早非当年的洛城,曾经的齐家府邸,战火后几近荒凉。好在早已遣人赶回洛阳修缮府邸,沉寂了三十年的齐府又点上了灯笼。那条大街据说已是和当年面目全非,唯有齐府大门,一如三十年前,只不过当年朱红的大门,如今已是残痕斑斑。
      我骑在马上慢慢的跟着父亲,看着他满脸的感慨、怀念,还有伤感,直到停在这大门之前。抬头看见那匾额已是如新的一般,家丁正在重漆那朱门,门前曾经雕刻精美的看桩历经风雨,模糊了上面的刻痕。随着父亲一起下马,搀着他慢慢的走上石阶。父亲停在那扇朱门前,左边的已经漆好,而右边的包漆掉得厉害。父亲伸手抚在那厚实的核桃木门,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仿佛那久远的时间倒转,他又回到三四十年前,洛阳齐家家族兴旺的时间里。
      先是祭拜了齐家先人告知子孙回来,后又代父亲随着管家安排妥当了家中之事,到此已经是离我回到洛阳三日之久。虽说当年举族南迁时,留了人看着这齐府大宅,但毕竟三十年未用,现在收拾起来甚是费神。看着打点好了家中琐事,终于可以休息一下,算着第二日便是初一,又料想初回府宅,便有了去城外寺庙拜拜的想法,吩咐着下人准备,然后独自出了门,在这洛城中闲逛去了。
      前今两朝都城,所谓繁华,却是那会稽都不能比的。来往之人,街边小贩,两侧铺子,流露着一种富足的感觉。一个人走在人群中,感受着二十多年来没有的心情,却似乎在那街头远处,有着莫名的牵挂在,念想这过去看看,却让家中管家把我找到,说是家中还有些许事情未完,硬是又把我叫了回去。
      第二日未曾料想竟是小雨,但想既然许了去寺中参拜的言,也就执着伞,让齐映跟着我往那城外灵山寺去了。
      行在百年的石阶道上,望着两旁的古树,零落些许叶子。齐映是管家的儿子,也是当初我小时的玩伴侍从,不过在我二十岁那年被父亲遣回洛阳,说是要为之后全家迁回作准备。齐映告诉我,灵山寺是洛阳的大寺,香火鼎旺,但是近日虽说正是上香拜佛的日子,然这雨下得不是时候,免不得少了好些人。
      一边听着齐映的絮叨和讲解,一边闲下心情打量着周围的景儿和些许往回的人,匆匆碌碌在雨幕中,俄而又问不远处的梵音,方知就快到了那寺里。
      正在闲性间,却见那道的另一头,隐现着一柄水绿的伞,两个身影兀自在那雨雾影子中,不是真切,想是哪家小姐来这儿祈福。直到两个人儿从我身旁走过,愣愣的将我看得痴了。似乎有种莫名的牵挂,抑或说是心动了。
      “少爷?少爷?”
      齐映的声音才将我从那须臾境中唤回,“少爷您怎么了?看,我们到寺门口了。”
      我抬头望过伞沿,看着”灵山寺”三个古朴的字,回了心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命允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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