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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以病拒婚 ...

  •   正在慕璟初想着如何才能打开眼前这扇被锁了的门时,靖王妃慕璟芸的轿子稳稳停在了慕府的大门口。
      慕璟芸昨日郑梓容口中得知母亲将慕璟初许给一个六品小官的庶子,又加之卫檀雅这几日在她面前挺着肚子作威作福,慕璟芸衡量再三,绝不能让母亲阻挠自己的计划。
      慕璟芸进正厅的时候,慕夫人正坐于厅中喝茶,好似一副等她的样子。
      慕璟芸开门见山道:“娘,我听闻您要将璟初嫁给盐运副使家的庶子。”
      “是啊。”慕夫人应道。
      “娘,您真是糊涂,盐运副使曹桂山不过是京城里六品的芝麻小官,且不说那曹秉礼人品性情,他连嫡子都不是,即使父亲不在了,璟初怎么说也是慕家的女儿,让她这般下嫁岂不辱了家门,辱了我的脸面,更辱了您自己的脸面。”
      慕璟芸从未有一刻忘记自己曾是慕家的大小姐,是朝中人人敬仰的慕将军的长女。尽管从小到大父亲最疼爱的是慕璟初,但他们姐弟妹三人中,只有她最懂父亲,也最像父亲。她同父亲一样生来便有她的骄傲,她看重她的门第,看重她的血统,她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她的骄傲,哪怕是自己的母亲。
      然,这番劝告显然没有打动她一意孤行的母亲,慕夫人将手中茶杯重重地掷在桌上,顿时杯盘碎裂。
      慕夫人冷笑着反驳道:“她不过是个贱人所生,我将她嫁给六品小官的庶子不是我作践她,是她命该如此。”
      慕夫人怒气上头,一时喘不过气剧烈的咳起来。
      慕璟芸替她拍着背顺气,缓了声劝道:“娘,你这是何苦呢?爹已经去了,您又何必抱着以前的怨念过活呢?”慕璟芸只盼着慕夫人能放下对父亲的怨恨,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解脱。然,她不曾想过母亲对于父亲的怨恨已到了不能放下的程度。
      慕夫人甩开她,恶狠狠地指着她道:“你以为我不知你的打算吗?”
      慕夫人扶着椅子喘息了一阵,尖锐地嘲道:“你是想帮她,还是帮你自己?”
      慕夫人缓缓地坐下,眼中的冷意更增了几分。“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女儿,自私、骄傲、虚伪真是像极了他,你是舍不得慕璟初嫁给六品小官的庶子,还是怕别人笑你堂堂靖王妃的娘家竟落魄至斯?”
      慕璟芸的心似被什么扎疼了,她不应答,只是看着慕夫人,一股陌生感袭来,记忆中的娘亲越来越模糊。
      “我要接璟初去王府,不管您允还是不允,我只是来知会一声。”慕璟芸觉得好疲累,竟不想再同母亲多说一句。
      慕璟初被带去了靖王府,暂住在雅筑中。然,就算离开了慕府,她的婚期依然在一日一□□近。慕夫人收了聘礼,且执意不肯退婚,如此一来,便是长姐靖王妃也阻不了。
      慕璟初待在房中闷闷不乐,阿昙也哭丧着脸,嘴里一直嘟囔着:“曹家都是王八蛋”,“慕夫人真狠心”。
      慕璟初想起长姐这两日一直在帮她退婚,也许事情已经有了好进展,这样整日坐在房中也是徒劳,倒不如去问问事态。
      慕璟初扔下阿昙独自去找长姐,刚出了屋不远,便见慕璟芸在廊下摆弄花草,意梅在一旁立着,稍稍走近,听到他们谈的正是自己的婚事,便下意识地转了身躲在一旁。
      “曹桂山的夫人是卫府姨娘的妹妹,照王妃这么说,这事会不会是侧王妃的主意。三小姐刚回京城不久,曹家怎么就突然上门来提亲?”
      “想来也是她暗地搞鬼,只是不知道她是为了羞辱慕家,还是……”
      “既然慕夫人执意不肯退婚,王妃不如找王爷求情,也许王爷能阻止此事。”
      “昨日我已提过了,哎——”慕璟初听到长姐的长叹,只觉得心冷了一截,悄声离开了。
      慕璟芸接着道:“如我所说,璟初于王爷而言,虽动人,却难以教王爷动心,窈窕佳人,只可惜王爷无意。”慕璟芸这番话确实惆怅,不为慕璟初的婚事,而是为郑煜那颗捂不暖的心。慕璟芸嫁给郑煜多年,她很清楚郑煜不爱这府中任何一个姬妾,她也从未见过郑煜对府外的女子青睐有加。郑煜从来就是那样一个温暖皮囊包裹下的冷冰冰的人
      “小姐,若是王爷无意,三小姐哪怕躲了此劫,往后之事也是困难重重。”意梅不禁为王妃的计划担忧起来。
      阿昙独自在房中,半晌未见慕璟初回来,便寻了出去。刚出了门不远,见月蓉俯身立于池边,照着水面整理娇容。阿昙轻咳了两声,月蓉回过头来撇了她一眼。
      阿昙客气问道:“月蓉姐姐,你可曾见到我家小姐?”
      月蓉蹙着秀眉,美目中尽是不耐之色。
      “许是知道自己没几日出嫁了,躲哪儿哭着吧。”
      阿昙不满月蓉的嘲弄口吻,气得嚷道:“你胡说!小姐才不会嫁给那无赖,王爷和王妃定会帮小姐退了这婚事,倒是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月蓉见阿昙这副没底气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是,是,是,定有法子,左不过躺着总不能过门了吧?”
      阿昙不敢相信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竟敢这般轻视自家小姐,一时又怒又气,刚要开口骂她,却被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慕璟初叫住,“阿昙,你陪我去走走。”
      阿昙瞪了月蓉一眼,不甘心的跺着脚跟上了慕璟初。
      慕璟初想起那一日在白玉楼,慌乱之中她将月蓉推了出去好让她去搬救兵,却迟迟不见她回来。慕璟初心中有账,只是如今这情形,也懒得翻。
      阿昙小心翼翼地问她:“小姐,王妃她到底能不能……这婚事还……”
      慕璟初见她支支吾吾,欲问又不敢的样子,便折了左手边一朵快要凋零的花放在手心,顿时眼中含泪,音带呜咽地说:“月蓉说得对,躺着自然不能过门。”
      此后几日,慕璟初受了寒,整日里烧得糊里糊涂的,连话也讲不清。慕璟芸一直在她身边照料,可这烧退了又发,发了又退,总不见好。慕璟芸请了宫中的太医,却也查不出这烧反反复复不见大好的原因,便只当是心病使然。
      前几日,持续了几个月的立储之争因势均力敌终于有了平息的趋势。郑煜本就不参与其中落得清闲,如今两方不争了,郑煜便更加清闲了。
      郑煜想起慕璟芸的小妹生了场大病,慕璟芸整日忙于照料侧王妃和小妹,所以这些日子无暇来给他送点心。看看窗外天色已黑,他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叫上吴忧便往锦居去了。
      巧的很,慕璟芸前脚刚踏出锦居,郑煜后脚便进来了。意梅给他盛了碗梅子汤,郑煜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了慕璟初的病况。
      意梅一脸愁云道:“回王爷的话,三小姐确实病得严重,这病起初是因受了凉,太医开了药却不见起效,高烧反反复复,三小姐病得话都说不清了,太医说许是三小姐心病难医,故而才病情反复,王妃心疼三小姐,只要侧王妃那边没什么要紧,便紧守着三小姐,累得人消瘦了不少。”
      郑煜忆起去年腊月,扬州慕宅里红梅白雪中明媚如春的女子,便起意去看看她。郑煜独自一人出了门,意梅只当王爷是出去走走,并未跟着。
      郑煜来到锦居最西边的阁子,未进门便听到“哗哗”的水声。郑煜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便轻轻推开了窗。屋内烛光闪烁下,纤弱的少女穿着里衣,披散着长发,皱眉咬牙将一盆盆凉水从头浇下。
      慕璟初似察觉到异样,抬头正对上郑煜的目光,吓得手中的盆滑了出去,“哐当”一声坠地。
      慕璟初愣愣地看着郑煜面无表情的脸,猛地跪地行礼。
      “参见王爷。”
      郑煜阖上了窗,推门而入。眼前慕璟初如同一只被猎获的小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潮湿的里衣紧紧贴着身体,女子的曲线隐约可见。郑煜走到榻前拎了条被子甩手覆在了慕璟初身上。
      慕璟初低着头,不安地等待着郑煜的发落。
      “你既然没病,本王也好告知你姐姐,省得她整日如此操劳。”
      在慕璟初印象中,靖王似乎是个总和颜悦色的温润君子,而此刻头顶传来的声音却是意想不到的冷漠。慕璟初虽然装病,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那个无赖,她伤的是自己的身体,她何错之有?
      慕璟初抬起头与郑煜四目相对。她直视着他,竟忘了尊卑礼数。
      “我装病损的是自己的身体,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我不想嫁给曹秉礼,我也不想让姐姐为难,我不想死,但我更不想生不如死。”
      郑煜看着慕璟初眼中那片灼灼的执意,一时间有些伤神。年幼时候他也遇见过这般执拗的女子,只是时过境迁,人心复杂,什么都淡了。
      郑煜回过神来,有些怜悯她道:“如果曹家执意要你过门,即便你病了也逃避不了。”
      慕璟初眼中含着大颗的眼泪,却极力不让它们滚落。郑煜蹲下身来,用冰凉的白玉扇骨抵着慕璟初尖尖的下巴,郑煜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与记忆中那人的相似之处。然,他很快怏怏地收回了手,站起身来。
      “婚姻受父母之命,不过本王倒是能帮你把婚期延后个一两年。”
      几日后,曹桂山左迁五品凉州戍城文官,凉州乃边关苦寒之地,此次调职明升暗降,曹家还来不及操办婚礼,便要匆忙赶赴凉州。如此一来,慕璟初的婚事便顺理成章的延后了。
      阿昙听到这消息高兴极了,兴冲冲说要放鞭炮庆祝,慕璟初则只是微微愣神,也许该欣喜的,但亦忧愁。靖王的出手相助让人感激,但也因这一纸调令的迅速让慕璟初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落差,靖王、长姐、侧王妃、慕夫人都可以轻易左右她的命运,但唯独她自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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