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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责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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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菩提二人和好如初,剩下来的路程走得格外愉快,几日光景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已经进了京城。北方的秋天干燥多风,储瀡玉细细为叶菩提披上一件藏红色的披风,嘱咐她不要着凉。因着这几日心情格外的好,叶菩提整个人显得活泼了许多,她本就白皙的脸庞在衣服的映衬下散着些微红晕,眉黛淡扫、仿若远山的空灵优雅;她在储瀡玉的搀扶下轻轻跳下马车,披风上绣着的朵朵金菊随风飘动显得整个人灵气逼人。碧荷和海棠二人早已携一众家丁等在门口,看见叶菩提这般模样,心里的担忧顿时消散无踪——原本还担心路途遥远,以为她经过这几个月的一番折腾一定消瘦了许多,如今看来真是多虑了,有爱妻如此的太子殿下在身边照顾,她们娘娘倒比原来略微发福了呢。
海棠和碧荷拉着叶菩提问了许多南方的风土人情,嘴里嘟囔着下次有机会一定跟主子们同去,叶菩提含笑一一应了。储瀡玉瞅着那两个没大没小的丫头在那嬉笑,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品着,心里却是寻思着下次一定谁也不带,他们夫妻二人好好地过二人世界;或许该生两个宝宝丢给这两个臭丫头看着,看她们还有心思出些馊主意。一想到宝宝,储瀡玉不自觉地嘿嘿笑了起来,偷偷打量着一旁的叶菩提:成亲后他就一直变着方的搜罗各种美食,就是希望她能再胖一点,她哪里都好,就是瘦了些,虽说别的姑娘都巴不得瘦成她那样,储瀡玉却总是盼着她能胖点。看着叶菩提不似原来那般清减的身子,储瀡玉又嘿嘿笑了一声,要再胖点才好,好给他生个大胖娃娃。
正琢磨着,管家领着太后身边的常公公来了。常公公在宫中几十年,行事稳重有分寸,深得太后和皇上赏识。他一看屋内眉开眼笑的众人也立时脸上堆笑,躬身朝着储叶二人请安:“奴才常顺参见太子、太子妃。”尖细的男声使得叽叽喳喳的海棠和碧荷瞬间安静了下来,立刻恭恭敬敬的站到了叶菩提二人身后。常顺暗自偷笑,这皇后对待下人已是宽厚的出名的,想不到这位做儿媳的居然更甚,这宫里的下人们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遇上这样两个善良的主子;他复又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和隐约间听到的太后和云罗郡主的谈话,心里却是不由叹了口气,希望这未叶娘娘也能像宫里那位一样是个有福之人,莫不要把自己的东西让别人抢了去。
常公公带来太后口谕,说是想念许久未见的孙媳妇,请叶菩提进宫一叙。众人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算上大婚那天,叶菩提见太后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何况太后对她一向不冷不热,怎么突然间想起这个孙媳妇了?想起常顺临行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储瀡玉执意要和叶菩提同去,两人换了件衣裳,一同来到太后的延寿殿。
太后不喜昏暗,天还未黑延寿殿内已经点亮了灯盏,叶菩提和储瀡玉并肩走进殿内,除了引路的宫娥竟看不见其他宫人,殿内显的异常安静。叶菩提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添了添有些发干的嘴唇,细细打量着殿内的装饰:延寿殿的装饰不多,但个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门口摆着两个一人来高的青花大胆瓶,甁托是上好的黄梨木细细雕着花鸟虫鱼,纹理间隐见金丝缠绕,显得上面的动物都要活了似的。再往里走,见到一对纯金的小狮子,直径足有脸盆大小,嘴里还缓缓冒出些些白烟来。太后曾嫌那些小香炉放着碍事,每日换香看着也诸多麻烦,崇德帝便命人连夜打造了这两个狮行香炉送来,那两头小狮栩栩如生、威风凛凛,怒吼之声似乎喷薄欲出,时间金器万千怕也无一能出其右。掀开重重珠帘,映入眼前的是墙上一幅巨大的百兽图,画上一龙一凤在空中傲然俯瞰、下首百兽无不臣服,寓意的是皇家的高贵和威严,也寓意着老太后万寿无疆。太后坐在百寿图前悠悠地品着茶、神态怡然自得,她左右分别坐着皇帝皇后,身后站着的云罗郡主轻轻地给她揉着肩,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叶菩提二人对着座上三人跪下行礼:“孙儿(孙媳)见过皇祖母,见过父皇、母后。”太后仍旧低头喝茶,似乎并未听见二人的问安,二人跪了半晌,皇帝终于轻轻开口:“都起来吧!”太后微微抬眼,却是瞧都没瞧叶菩提,“我这个做奶奶的可真是老的让人生厌,这不,想见孙子一面,还得把人媳妇绑来。”储瀡玉不知太后打的什么主意,满脸赔笑着撒娇,“祖母你这是什么笑话,孙儿今天才回来,本想梳洗干净了再带媳妇儿一起来给长辈们请安的,可是您想得紧,我们这一身灰头土脸的怕是会弄脏您的地方呢!这就快中秋了,我和菩提也想您和父皇母后,商量着在宫里住上几日,好好陪陪您呢!要是您不嫌孙子那简陋,便再去我府上玩儿一两天,我让菩提带您去逛逛宫外的景儿。”太后一直很疼这个宝贝孙子,自然不会对储瀡玉真的生气,笑着斥了他一句“滑头”,便吩咐宫娥拿来把椅子给他坐下。储瀡玉见叶菩提仍然站着,自然不愿落座,看见崇德帝犀利的眼神却只好退一步坐下静观其变。
太后微微点头,吩咐宫娥又拿了把椅子放在储瀡玉旁边,转头对着云罗吩咐,“罗儿站了这半天也该累了,坐你表哥那里歇歇吧。”云罗温言答应,在储瀡玉一旁款款坐下,脸颊有些发红,太后看着他们的眼里俱是慈爱,转头又看向叶菩提,越来越觉得她多余。叶菩提一时有些难堪,默默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交叠在袖下的两手搅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太后威严的声音在殿上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哀家人虽老了,可心里还是清楚的很。朝廷之事哀家本不该过问,但牵扯到了后宫里倒也是不得不管的。”她顿了一顿,眼睛瞟向叶菩提的方向,“这天家之人,哪里分什么国事家事,还不都是咱们一同担了;但这天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分的。”叶菩提听出太后言语间矛头指向自己,微微抬头看向太后,看见她的眼里满是嫌恶。“既然皇帝你刚才说这事要我处理,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叶菩提,你勾结外人偷盗赈灾钱粮,该当何罪?!”
叶菩提脑中嗡的一声,慌忙跪下,“太后明鉴,菩提冤枉!”“冤枉?丞相上书赈灾所用钱粮全部是太子募得,备下的那三十万两白银和三十万担米粮却不知所踪。云罗又跟我说钱粮丢失之前你称病走了官路又恰巧被捉,玉儿他为了救你差点丢了性命,这才导致钱粮被盗。好巧不巧,你还敢说你冤枉?当真以为我们皇家是这么好骗的么!”太后说得句句在理,叶菩提一时哑口无言,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辩解。储瀡玉早已在叶菩提身旁跪下求情,“祖母明鉴,菩提她对孙儿一心一意,我保证她一定是被人冤枉的!”太后极不喜欢储瀡玉处处护着叶菩提,一旁的崇德帝也是脸色发黑: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固然可以有儿女私情,但是要建立在不损害国家利益的前提下。为君者,自然是天下为重,储瀡玉这般看重一个女人,为了她置赈灾大事于不顾,如今又对她万般袒护,乃是为君的大忌。
“祖母,父皇,丢失钱粮乃是因我一时大意,不关别人的事。儿臣愿意领罚,请祖母不要冤枉了好人!”储瀡玉锲而不舍,气得太后说不出话来,在一旁连连咳嗽,云罗赶忙上前帮她捶背。太后渐渐平复了情绪,复又想起了什么,拉住云罗的手,眼神温和了许多,“她冤枉不冤枉,仔细查了才知道。难道你眼里就她一个女子不成?人家云罗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为了救你生生挨上了一箭,肩上留不留疤暂且不说,这份情义就是别人比也比不上的。况且你俩又有了肌肤接触,我今日再做主一次,把她指给你,你要是还像以往那样推辞,看我不好好替云罗教训你!”储瀡玉只觉讽刺,云罗费劲心思在太后面前诋毁叶菩提,原来竟又是为了这个!
“孙儿早就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菩提是我唯一的妻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娶。”储瀡玉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深深的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脸上带着万分的坚决,“我帮云罗包扎本是情非得已,况且此事并无他人知晓,只要不对人说,难道谁还会因此嫌弃云罗这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太后大怒,伸手将碧玉茶盏摔碎在地,“混账!不要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昏话!寻常百姓尚且三妻四妾,你乃堂堂一国之君,自当使我南兴香火延绵!”储瀡玉仍是不畏不惧,“孙儿耽误了赈灾已是打错,怎还敢奢望执掌一国?”他对着崇德地重重磕了一个头,“儿臣无能,辜负了父皇的期望,愿意自削监国太子之位,请父皇恩准!”
在场的人皆是惊讶万分,想不到储瀡玉竟能为了叶菩提做到如此地步。太后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冷下脸不再说话。崇德帝的脸上也是怒气凌人,想不到自己培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这个样样都让自己骄傲的儿子如今让他这般失望透顶,他转过身去,不让人看见自己的表情,冷冷吩咐道:“来人哪!”皇帝身边的福公公赶忙带人进来,“传朕旨意,太子储瀡玉赈灾不力,即日起撤起太子之位,监国之职交予宁王储瀡云;太子妃叶氏疑与赈灾银粮丢失一事有关,着关入宗人府大牢等候发落!”太监喳了一声将叶菩提带下,太后在云罗郡主的搀扶下回了后堂休息,崇德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储瀡玉不发一言甩袖离开,皇后急忙追了上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