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晨》荷兰水

29、第 26 章

　　柴冉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像跟谁较劲似的，到了她家附近王募珂停好车等了会儿，见她也没有要醒的迹象，抬手看看表，侧身叫她。

　　她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似乎就是他带些嘲弄笑意的表情，落在她眼里还是那副让她不待见的样子，借着酒劲儿她无理取闹:

　　“你笑什么笑！”

　　王募珂脸色淡然道：

　　“我没笑。”

　　她不答应，痞痞的又说：

　　“我看见你笑了，嘴角明明往上弯，笑就笑吧，还不是正常的笑，是嘲笑，你凭什么老嘲笑我？嘲笑我有那样神奇的妈是吧？”

　　他不知道她是从哪得来的这些指控，只是简短的回答：

　　“我没有。”

　　她蹙着眉，直接愤愤的下定论：

　　“那就是你嘲笑我没接过吻！”

　　他有些气结，十分佩服她的思维跳跃速度，轻笑道：

　　“我看那两杯酒是把你脑子烧坏了。”

　　这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她感到挫败又生气，恨不得一时做出个惊天的举动让他惊讶也好，恼怒也罢，就是看不得他这么淡然无比。

　　下一刻，她仰着脸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使劲的亲了一口，马上又缩回来，斜着眼看他会作何反应。

　　果然，王募珂的表情变了变，一言不发，不远处天空中绽放的烟火色彩斑斓，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的眼神同样难以捉摸，片刻，他忽然笑了笑，问她：

　　“高兴了？”

　　这都没效果？柴冉此时此刻完全钻进思维死角转悠不出来，不把他惹急了不罢休，一门心思想把刚才受的气撒出来。她嗖的搂住他的腰，抬起头，嘴巴直接撞到他的双唇上，由于用力过猛，撞的她门牙隐隐作痛，这个吻被她诠释的没有任何狎昵暧昧的意味。

　　王募珂抿着嘴唇，也不回应她，任凭她在自己的唇上不得要领的磨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不耐的解开她的双臂，把她按回椅背上坐好，与她隔开些距离。对她刚才一系列的撒酒疯的举动不置可否，心底觉得有趣，但脸色却沉了下来。

　　柴冉像是完成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松了口气，终于明快了些，咧着嘴乐：

　　“我还挺高兴的呐，你高兴吗？”

　　他早就收敛了笑意，绷着脸沉声道：

　　“不高兴。”

　　柴冉嘿嘿乐出声，伸手戳他的太阳穴，贼笑着说：

　　“你不高兴啊？那我就更高兴了，不就是亲两下么，跟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你严肃给谁看啊？其实亲你和亲我们家柴乾坤感觉差不多，你也没高级多少嘛，哈哈……”

　　王募珂简直被她闹得哭笑不得，无奈道：

　　“你可真是……”他想说“欠揍”，出口却换个了词接道：

　　“活跃过度。”

　　他先下车，又开门把她拽下来，一手提着她的包一手扶住晃晃悠悠站不住的某人，走到她家院子门口说道：

　　“就这点儿出息，以后见着酒别逞能了，自己能走到屋里吧？”

　　那酒的度数很高，何况柴冉属于一沾酒就犯晕的体质，这会儿酒的强大后劲上来了，她潜意识里不觉得自己醉了，头不疼也不晕，只感到一阵兴奋又邪门的力量充斥着整个神经。

　　趁着王募珂不注意，她推开他的手臂，逃离钳制，摇晃着走到不远处一对正抱在一起亲亲我我的情侣跟前，泥鳅似的钻进那对情侣中间，把俩人隔离开，冷着脸嚷嚷道：

　　“要亲回家亲去！别在大街上有伤风化！接吻了不起啊？别跟我显摆！我也刚接完！”然后转头朝着王募珂眨眨眼，一脸媚笑的柔声道：

　　“你说是不是？”

　　女人发出“嗷”的一嗓子尖叫，跳到男友怀里，拍着胸口道：

　　“这人神经病啊！吓死我了！”

　　男人还算镇定，搂住女友安慰道：

　　“别怕别怕有我呢，估计是喝多了的醉鬼，别理她……”

　　王募珂脸都青了，赶紧过来一把拉过柴冉挡在身后，讪讪的给人家道歉：

　　“不好意思，刚做完化疗，神志不清。”

　　柴冉这句听懂了，用力扯住他的袖子，梗着脖子铿锵有力的反驳道：

　　“你才化疗呢！我是化斋去了！”

　　王募珂清俊的脸上额角抽搐，彻底被她的酒品折服了，花样繁多，应接不暇，他对自己没阻止她喝下那两杯酒后悔万分。

　　那对情侣一听说是病人，也就没说什么，脸上还有些同情之意，正要离开，柴冉突然又从王募珂后面蹿出来抱住女人的腰，昂着脸，求贤若渴的问：

　　“姑娘，你笑什么笑？”

　　王募珂立马把她揪过来，完全固定住，低声道：

　　“人家没笑，别胡闹。”

　　女人又是惊出一身冷汗，拉着男友赶紧走了，边走边说：

　　“脑子有病不在家好好关着，大晚上的放出来吓人......”

　　王募珂皱眉看着这个不消停的魔星，感到有些狼狈，怕她再折腾，只好低声下气的问：

　　“乖乖回家睡觉好吗？”

　　柴冉大声道：

　　“不好！”说完表情忽然一变，神神秘秘的笑着对他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募珂算是怕了她，便耐着性子顺着她问道：

　　“什么秘密？”

　　她敛了敛涣散的眼神，俩手比划着，絮絮叨叨念道：

　　“从前，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他们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在多年前曾经密谋……密谋什么呢……密谋一起甩了我……然后，就真的甩了我……”

　　虽然语无伦次，用词不当，但是并不难理解，说的是她父母，王募珂站在一旁深拧着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擅长安慰人。

　　柴冉抬手指指心脏，又说：

　　“好像有个搅拌机埋在这儿，一转，就有点儿疼。”说完便颓废的蹲在地上，划拉着小石子，不吭声。

　　王募珂以为她哭了，正要蹲下去看她，弯腰的时候车钥匙从上衣兜里掉出来，落在柴冉手边，她捡起来毫不犹豫的往远处扔出去，车钥匙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稳稳的落在对面人家的房顶上。

　　她又捡起小石子继续朝车钥匙的方向扔，王募珂简直是拿她没辙，被她闹的涌上一阵无力感，头一次发现竟然手足无措般的对付不了她，又想，和一个喝醉的人能说得通什么？他握住她的手腕警告：

　　“别扔了，有点儿公德心，再扔把你送警察局！”

　　这回她倒是没反抗，乖乖就范，被王募珂揽起来往家里走。

　　老太太一开门儿看见王募珂送孙女回来，欣喜不已，招呼他们进屋，嘘寒问暖。

　　柴冉刚到屋里就双手捧着奶奶的脸，对她呵气，笑嘻嘻阴阳怪气道：

　　“呦呵！这姑娘怎么长的这么老成……”

　　老太太这才闻见她身上的酒气，“啪”的打掉她两只爪子，数落道：

　　“你这丫头喝酒了吧？怪不得没个正行！连你奶奶都敢调戏！”

　　柴冉也不接话，坐在沙发上咧着嘴嘿嘿傻笑。

　　王募珂回道：

　　“没看住，让她沾了点儿酒。”

　　老太太拍着他笑容满面道：

　　“不碍事儿，她和你在一块儿，奶奶放心，不碍事儿啊。这大夜里的，你也别走啦，家里有地方睡，就别来回跑啦，听奶奶的话！好不好？”

　　王募珂本意是要拒绝，转念又想起车钥匙都扔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确实不想再折腾了，不如就这儿住一宿来的省时，便点头答应：

　　“好。”

　　老太太忙活着拿出一套干净的被褥铺好，又准备了新的牙刷毛巾和拖鞋。这时柴冉终于结束了她的一系列撒酒疯行径，七扭八歪的窝在沙发里睡着了，王募珂把她抱回房间，自己大概收拾一下就回客房睡下了。

　　半夜里他觉得身上像是压着什么重物一般，睁眼就看到柴乾坤大咧咧的坐在他身上，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睁着大眼睛轱辘轱辘的盯着他瞧，眼里满是探究的神情，王募珂想起柴冉那句“亲你和亲柴乾坤差不多”，笑了笑，抱起柴乾坤放到地上，翻身继续补眠。

　　第二天一早柴冉依旧按照自己标准生物钟时间醒来，不适症状完全消失，只感觉昨天似乎没刷牙没洗脸更没洗澡，觉得浑身不舒服，低头一看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她伸个懒腰，汲着拖鞋往外走，一进客厅居然看见王募珂神清气爽的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柴冉非常意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定就是她自己的家没错，然后她用一种我地盘我就是有优越感的语气审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王募珂抬头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反问她：

　　“你说呢？”

　　她边往餐桌旁走边回想昨天发生的事，还没想明白，王募珂打断了她，声音淡淡的吩咐道：

　　“别急着吃饭，把梯子和竹竿找出来。”

　　柴冉完全摸不着头脑，问道：

　　“干什么用？”

　　王募珂见她一副无辜的神情，咬着牙好心提醒道：

　　“你昨天撒酒疯把我车钥匙扔人家房顶上了，我总得拿下来吧？”

　　柴冉惊讶道：

　　“不会吧？我没做其他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他轻哼一声道：

　　“何止这一件？”

　　老太太端着豆浆走进来，放到桌上，看着柴冉道：

　　“还不刷牙洗脸去？姑娘家家的没个利落劲儿，瞧瞧这头发乱的跟草垛似的，谁叫你把挺好的长头发都剪了？我瞅你是不知道怎么捯饬好了！”

　　老太太说完又转向王募珂，给他添了豆浆，慈爱的笑道：

　　“募珂啊多吃点儿，在医院上班多累啊！ ”

　　王募珂应道：

　　“谢谢奶奶。”

　　柴冉暗自腹诽，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怎么瞧着他更像老太太的亲孙子似的，偏心眼儿偏大发了。她撅着嘴问老太太：

　　“咱家梯子在哪儿收着呢？我用一下。”

　　老太太问她：

　　“要梯子干什么？你还要上房揭瓦？”

　　柴冉怕挨说，不敢说自己把车钥匙扔房顶上了，支支吾吾道：

　　“哪儿敢揭瓦啊……就是用用……”边说边用眼睛剜王募珂，让他救场。

　　王募珂有些忍俊不禁，半天才正色对老太太说：

　　“昨天我没拿稳车钥匙，不小心丢在对面房顶上了。”

　　老太太更懵了，问他：

　　“这得怎么没拿稳才能丢到人家房顶上啊？”

　　王募珂含糊道：

　　“手滑……没拿住……”

　　后来他顺利的找到车钥匙，走的时候问柴冉要不要顺便送她去店里，她摇摇头。他也没说什么，穿好外套走到门外穿过院子，刚上车，又从倒后镜里看见柴冉急匆匆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