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欤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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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快瞧，欤公子身上都是血呢？”
“阿绿，这血怎么都止不住，该如何是好？”
“小姐小姐，你怎么不看，欤公子连指甲都淌血了…..”
“余施主无需再来打扰老僧，欤公子的伤无人能救！”
“余姐姐，无花大师说我哥哥的伤治不了了，先从七窍流血，再从十指流血，最后从每一丝头发流血。血一直流啊流啊，无药可止。无花说的可真准呢，你看。”
………
“呜…..不，欤歌，让我看看…..兴许我能…..我一定可以救你…..”阿绿嘴角哆嗦，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使劲睁开眼睛找他，睁开睁开，任凭怎么挣扎，眼泪怎样肆意，却就是什么也见不着。她焦急烦躁，急得大哭，一双暖暖的手轻抚上她的头，一如千百个日子以来都为她排忧解难一样，安抚着焦躁不安的她。
他说：“别难过，绿儿，别难过。你忘了，我是唯一有资格为你去死的人，死了，我也开心…..”
他说：“别伤心，要活着，去入云，帮我见见入云的亲友去……”
他说：“宝贵如你，怎值得为我去死。”
………
大大的厢房中，穿着紫粉两色衣裳的两名丫头细致而有条理的侍候着床上的女子。那女子全身上下缠着白色的纱布，昏睡那么多天，却并未动得一丝，瘦削不堪的脸庞染着病态的红润，长长的青丝恣意的滑落脸庞，浓密的睫毛一直如蝴蝶的羽翼般抖动不停，结了珈的唇角轻轻蠕动，低泣之声浅浅吟出。在这摆设净雅的房中，袅绕着一圈圈白色的熏香，淡淡的香气缭绕着屋子，分外安宁的小屋中女子的浅吟便变得分外清楚。
“不…..”
“不，呜….我看不见….”
“呜….欤歌….欤歌…..”
“欤歌…..看不到你…..”
紫衣丫鬟趴在女子床前，大眼睛挺悲伤的看着床上的人：“她又在讲胡话了。”
粉衣丫鬟，给女子敷上重新浸了冷水的毛巾，“能讲话了是好事。你没见爷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上下下都是伤。多处骨折还不算，发烧都抽搐了，现在还能活着，也算命大。”
紫衣丫鬟点点头，表示同意，“可她就这么嘀嘀咕咕的讲了一宿又一宿。你说这欤歌究竟是她什么人啊？”
粉衣丫头赶紧打断她，向她示意了个眼神：“嘘！你小点声！你难道没听过欤歌墨么？”
紫衣丫头瞪大眼睛：“难道她…..”
粉衣丫头一记响指敲她脑袋：“听我的，咱们就当没听见过。在府上有爷给咱们撑腰，出了将军府，就再也别提这档子事。”
紫衣丫头点点头，受教。
“欤歌….”
“欤歌，不流血……不怕…..不流血…..”床上女子依旧断断续续重复几个简单的词句。
紫衣丫头好歹年纪小，又忍不住问粉衣丫头：“你看，她总是不停叫‘欤歌’，并不是‘欤歌墨’，你说会不会是弄错了，其实这欤歌是她的情郎？”
粉衣女子拿指尖戳她额头：“你这小蹄子，尽往不干不净的地方想。你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什么情郎比得过制胜天下的欤歌墨，她要是真见过欤歌墨，什么情郎也都忘了吧！”
紫衣女子手扶着额头，疼的眼泪汪汪：“姐姐，你太无情了吧。那不就是本破书吗…..”
紫衣丫头话还未说完，就住了口，因为床上那趟了七八天纹丝未动的伤患，好像醒了…..
眼皮真是沉的似铁。阿绿拼命着睁开眼，要看一看。
让我看一看。让我看一看。我知道现代医学止血的原理，说不定我能止血。
就是这么个念头，在脑中盘旋了又盘旋。阿绿终于睁开了眼。
睁开了眼，还是漆黑一片。阿绿伸手去摘掉眼上的纱布。
这动作引得紫衣丫头的注意，看到她动作，紫衣丫鬟欢喜得蹦起来，抓起粉衣手臂摇晃。
“她醒了她醒了，姐姐我们去禀告公子吧。”说完就拖着粉衣丫鬟往外走去，粉衣丫鬟笑着摇摇头，好脾气的随她而去。
手摸到光滑的脸上，直到触感到略扎手的睫毛，阿绿呆愣了片刻。
哦…..没有纱布。只是我眼已瞎了而已。
刚才抬手牵动伤口，阿绿已觉全身疼痛，又毫无力气。索性一动不动的休息半响，才支起身子，坐了起来。这才开始思考自己这是身在何处。阿绿努力想了又想，晕倒之前的记忆开始一点点传来。这一想立刻想起那些当着她面被斩首的死囚。
金秋！
阿绿几乎立刻要站起来。她并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什么，可是，她却无法什么都不做。她酿呛的站起来就往前走，一脚采空了床沿，便狼狈的摔滚在地。阿绿挣扎着爬起来，却因臂上的折骨处没有愈合，使不上力气。这时，一阵暖风拂面，一个温热的怀抱，来人将她抱了起来。
“你是谁？”阿绿惊问。这才想起晕倒前模糊中听到楚夏要将她杖毙。
什么人敢违抗楚夏的命令？
那人臂膀有力，抱着阿绿十分安稳温厚，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榻上。
“姑娘你伤还很严重，等过些日子再下地走动不迟。”声音温厚，彬彬有礼。
这声音，阿绿自然是记得的：“竟然是木将军。”
木惊桐浅笑：“是我。姑娘昏睡这些天，没想到还能记得木某的声音。”
“木将军客气了。我还没好好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不管什么原因，捡好的说总不至于太错。
木惊桐未纠结于这救命之恩上，手法熟练的牵上丝被为她盖上：“姑娘你刚醒，想必饿坏了吧。姑娘想吃点什么么，我吩咐属下去做一些来，”谈到吃的，木惊桐开始得瑟，“别看我这小小的将军府，不是我夸耀，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姑娘你只管开口！”
阿绿涩涩一笑，我好像还是病人吧，病人刚醒能吃这些吗？再说，谁说我要点那些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万一我想吃天上走的水里飞的地上游的呢？阿绿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木大将军我只要一碗清粥就好，就听到木惊桐吩咐。
“微微，你让厨子给美人拿些松露，鹅肝，白斩鸡，还有那什么杏仁松塔虾，玫瑰鱼露….. ”
盈微：……
阿绿：…….
阿绿摸摸头发，好像这木大将军……没什么常识啊……
盈微虽鄙视了下自家公子，但这种情况想来是司空见惯，答了声是，就下去准备。
听到吃饭，阿绿有了点精神，便凝思木惊桐为何要救她，转眼想到金秋，胸口一阵剧痛，呼吸急促起来。
木惊桐凝神看她，阿绿本来鹅蛋脸，凤眼清亮，浅笑梨涡，虽算不上绝顶美人，但往昔被欤歌那厮宠得无法无天，话语神态都生趣盎然，可爱倒更多一分。但现在，物是人非，又经得这场大伤，脸庞已瘦得皮包骨头，一双凤眼虽没什么焦点，却显得愈加大而空洞，到木惊桐眼里，倒成了无限哀思的神态，又见她捧心皱眉，某人以为自己要再不解她哀思，自己就真与乡间那些不懂怜香惜玉的莽夫无二般。其实那天夜里的事就算他猜不中全部，十之八九也是有的。
惊桐故意沉声问她：“美…..姑娘以为，木某为什么救你？”
阿绿诧异，随即又了然，自己这幅模样，还是太明显么。
呼吸还是无法平顺下来，阿绿根本无力思考，木然回答：“不知….”
惊桐叹一口气，胡诌，“自然是有人想要姑娘活着。”骗小姑娘开心的话，他木惊桐随口都能成章，这次却有点不自然，他拿不准她全力想营救的人在她心中是什么地位，万一是心上君子，这玩笑就大发了。日后美人想要他命倒大可随他取去，万一美人想不开，自寻短见之类，他可怎么是好？所以说这世上，做好人还是难的，他皱眉惆怅了一番，随即又得意起来，管他怎样，反正现下是不能叫这楚楚可怜的美人伤心垂泪，想着不免又为自己这么为美人着想感动不已。
多少年后，木惊桐回想，要是早知道这善意的谎话是这般结局，就算是绿美人哀思到心碎了，他木惊桐挖瞎了自己的眼睛也该不看的，就算是绿美人拿刀把自己切成十八块，他也不该编这么个谎的。那斜挑的凤眼，空洞绝望的神色，每看他一次，木惊桐就恨不得拿刀把自己剥一遍皮。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阿绿阖上双眼，谁还关心她的死活呢？关心她死活的不都死了吗….
惊桐继续瞎编，为了使她更信一点，他故作稳重声调，“美…..姑娘，我敢说这人要姑娘活，姑娘便是死不了的。”
“哦…….”阿绿轻声答道。
惊桐皱眉，这算什么回答，她不该听到这话跳起来质问他什么人这么嚣张，然后他好接着说，是了，这人本事滔天，姑娘你想救的人早被他救下了。
木惊桐假装咳嗽，掩饰一下。
“是什么人这么无趣？”阿绿低喃，什么人想让她活着，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没半点好奇。
木惊桐却像是被人听到心声，惊得真咳起来，面上显得尴尬万分，好在这女子眼盲看不到。
阿绿睁开眼，轻声出声，“木将军保重身体，咳嗽是顽疾，早些医治才好。”
不说还好，一说木惊桐倒真像得了这种顽疾，一下急咳起来，连气也喘不过来。这惊悚的咳嗽声惊得阿绿都要从床上下来扶他，木惊桐才涨红着脸，停了下来。
“那人木某没法子跟姑娘说，但敢从殿下手中救出你，可见他本事。别的不能说，但可告诉姑娘，他是个怜惜美人的人，他为了不使姑娘伤心，姑娘的那位朋友，他自然将他安置在了别处。”这次倒是嘴快，木惊桐流畅的一口气说了出来，幸好没再在美人面前失仪。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1）欤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