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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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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这样的伤口就别去医院了。”爸爸这样说着。少女帮他把伤口包扎好。“等我稍微好一点了，我就能出去工作了，不用担心。”少女点头，说不担心。
就算爸爸没有办法工作了，我也会想办法养家的。
爸爸躺着，再也没有说过话，少女也不想看到爸爸颓靡的样子。
这就是我们维持的家。
翌日少女回家，父亲高烧、呼吸急促，而且解开了自己的包扎，好像用尽全身气力的说：“能那个盆子过来么，想吐。”
少女拿过盆子和毛巾，父亲就将忍耐很久的呕吐爆发。
这个男人身上到处是伤口，上午时觉得女儿给自己包扎的太紧了，有种难忍耐的难受，想要解开包扎但又想着不好再包回去，就作罢。但是这只是难受的开始罢了。莫名的，他非常不安，伤口开始有变重的感觉，最后开始胀裂般的剧痛。
——大概是包扎的问题。
男人解开右腿上的包扎，这里是疼痛最剧烈的地方。伤口已经肿起来了，他试着按了一下，那剧痛信号直传大脑。
——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吧。
他勉强的坐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头晕，一阵冷汗就出来了。
——这样根本坚持不到房间的门口。
头开始疼痛，但至少比那些肿胀的伤口要好。但不知不觉，那些水肿的地方已经不是苍白，而是紫红色。他知道这真的是不妙了。
但是他现在遍体鳞伤，双腿都剧痛着，而且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等到女儿回来就好了。
男人这样想着，疼痛感不断的家居着，头脑也进一步昏沉，他感觉着自己不正常的心跳，不安着，但也无能为力。
等到女儿回家时，这具躯体已经不一样了。
皮肤的水肿呈现出恶心的紫黑，大小不等的水泡遍布，伤口变成暗红和土灰色，犹如煮熟了的肉。吐过之后，他躺在床上，已经没有想去医院的欲望了，那时一种贫血与低血压的无力感。
女儿出乎意料的冷静。他意识模糊的想着。女儿经历过妻子和儿子的死，已经变得坚强了吧。
——也许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呐，爸爸，家里没有钱去看医生吧。”
男人怔住了。
“感染之后再去看医生，会花更多钱，对吧。”少女队她的父亲笑了笑，“但是没关系哟，我还是会帮助爸爸减轻痛苦的。”
少女自顾自的翻出父亲的手机，拆掉电池，拔出SIM卡。然后从房间里走掉。
——她要干什么！
少女拿了点食物和水进来后，又走掉。“爸爸好好休息吧。”然后关闭了房门，上锁。
少女再开门已经是三天后，男人没有怎么进食，被气性坏疽已经折磨的没有了气力。他时而昏迷，清醒时发现皮肤已经不正常的发黄了。
在模糊的意识中，父亲说：“能送我去医院么。”
少女说：“不行哟。”
父亲说：“我快死了。”
少女说：“嗯，快点死掉吧。”
父亲问：“我做错了什么么？”
少女说：“嗯，做错了一件事。”
父亲等着少女说。
“爸爸太没用了，只做错了无能，这一件事。”
“因为这个杀我么？”
“不，”少女摇头，“我不会杀死爸爸的，我会帮你减轻痛苦的。”
“但是我现在在溃烂。”
“嗯，”少女轻快地回答，“烂掉吧。”
“你在杀我。”
“没有哟，”少女欣然的说，“没关系的，爸爸，我会帮你把剩下的痛苦全部分担下来。我来引导爸爸怎么从悲哀中解脱出去吧。”
男人忽然明白女儿不是坚强了，而是变态了。
“爸爸觉得死于败血症好，还是多器官功能衰竭呢？”
“不过这个也不归爸爸选择啦！”少女用那种揭开玩笑谜底的口吻说。
“爸爸教会我怎样体会家庭成员之间的爱，教我怎样去保护，我都体会到了哟，”少女说，“从妈妈死去开始，爸爸就开始非常艰苦的保护我和弟弟呢，虽然保护的不好，但是还是让人感谢呢。”
“我也想试图保护弟弟，但是也失败了，这次就让我来保护爸爸吧！”少女快乐的说，“虽然弟弟绝望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坚持保护爱的后果，是看见最虚无的深渊呢。但是我还是会保护好爸爸的，这次我会使用正确的方式。”
“我建议爸爸不要妄图去医院，那样即使治好了你，也只能带来更悲哀的苟延残喘。”少女又走出房间，上锁，说“那，爸爸好好休息吧。”
“这次出现了幻觉么？”张亦琛无语的问。
林桑忽然发现自己在病房里，点头。
“医生会问的话我也知道了，这次幻觉真实么、有声音么、持续时间多长？”
“你说，保护别人比较重要，还是让自己快乐比较重要。”
“自己更重要，这时抑郁症后的总结。”
“如果保证了另一个人不痛苦，自己就只能独自一人活在世上，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一般都会胡说。”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这种主观的东西要看人吧，如果愿意就是对的，不愿意就是错的。”
林桑虽然还是没笑，但是看上去好像开心了点。
“曾今有三个愿意爱我的人，分别是妈妈、爸爸还有弟弟，我最喜欢妈妈了。”林桑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弟弟，但我知道，我一定得爱他，不然世界上没有人会爱他了。”
张亦琛本来想说不是还有你爹妈么，不过看林桑没说完就闭嘴了。
“其实我讨厌爸爸，但还是会作为家人去爱他。也正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能爱我的人，所以我必须要去保护他。”
一般来说，都是爸爸保护女儿吧，张亦琛想。
“所以我让他也死掉了，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记忆和现实痛苦了。”
“做的不错，于是你的家就没有了吧。”
“嗯，我尽力维持的家没有了，但我想，至少是干脆的结束吧，和你想的一样，与其笼罩在淡漠的痛苦里，不如直接毁灭来的清爽。”
“那样，也没有人会爱着你了么。”
“嗯，因为只有一个人了。”
“那，我来顶替吧，”张亦琛说，“让我来喜欢你好了，你暂且将我看做第二个人吧。”
林桑沉默了一下，说：“好。”
张亦琛倒是笑了，“不是说好了要和精神病外的社会同化么，就从这个观念开始好了。我们的世界不是一个人，虽然现在只有两个人，但是以后会慢慢的多起来。直到有一天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时，你就不用害怕是保护还是失去爱这种选项了。”
“好。”爸爸熟肉一样的躯体，煮汤冒泡一样大小不一的水泡；弟弟的肉块、血，以及脑浆……妈妈是好好离开的，嗯，在洁白的床上。“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那，就没有那些东西了吧。
“是新的世界，很干净，没有腐烂掉的东西了。”
——太好了，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