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延悦清》丢丢不呆

4、他

　　回去的时候他伏在桌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安静的搭着，呼吸的很轻，眉头却皱的紧紧的。我替他去关窗，正好看到西窗下种着好些花，应该是牡丹，叶子有些凋零了，看枝条的长势却是很不错，明年花开时一定是番动人的景致，要是那时我能与他一同在这看……不由就有些出神，天渐渐黑了，便想着该叫醒他了，只是又有些不忍。顺手帮他把摊了满桌的画收了起来，整理他的画作的时候顺便欣赏，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牡丹。如果没有认错的话，画上这个人，应该是我没错。啧啧啧，我都要有点自恋了，或者说是自卑？画上的人潇洒英俊，哪是我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莫非我不说话时比较靠谱？
　　“……这，这个”他却在这个时候醒了，看到我在看那画急忙站了起来想拿回去，却是一慌脚下一个踉跄。
　　我闪开了他的手顺势揽住了他的腰，他正好倒在了我的怀里。靠的很近，我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书墨的气息，很好闻，我很喜欢。
　　“这个画的，是我？”我笑的很坏，看着他急急忙忙的挣脱。只是他一直低着头，没有发现我的笑意。
　　“……我，并不擅长人物……你喜欢……便送你吧”他轻轻点了点头，嘴张了又合，许久才说出。
　　“不用不用……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下次画你给我吧……”笑了笑，轻轻的把那画又放回了桌上。又在他开口前把那袋银子递给了他，“哝！我帮你要回来了！”
　　“……这，这么多”我就知道他会吓一跳，他对他自己，也太没信心了。
　　“以后画想画的东西就够了”不必再为了钱财如此辛劳自己。
　　还是忍不住揉了他的头，笑意止不住的带到了眉梢。
　　“啊，对了……给你……”几乎大半袋银子又被递了过来，“买衣服，上路的盘缠，备些伤药，还有……”
　　“你要赶我走？”心里一紧，轻轻皱起了眉头。
　　“不是不是……这银子是你帮我拿回来的，我……”
　　“那就请我吃晚饭吧……听说醉仙楼的白玉猪脚可好吃的狠……我们去吧，天都黑了，再晚就看不到花灯了”虽是这么说着，脚下却放的很慢。路其实并不远，却早让芍儿他爹备好了马车。他还是依旧不抬头看我，我说什么他都点点头，只是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眉眼间没有平时的那份拘谨。
　　带着他去了醉仙楼，尽管他一再拒绝还是喂了他不少吃的，他的胃口很小，怪不得身上连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只剩下了副骨头架子。等我们关系，咳，再好点，我就把芍儿那烦人的一家都轰走，自己来照顾他，把他养的白白嫩嫩的。
　　花灯很漂亮，但是没有他好看，他脸上那抹绯红也不知是不是那红红的灯映的。顾着他的身子，我们沿着河走的很慢，一盏一盏的看着灯。
　　“……快看快看！这人长的像不像那个……他的滋味可好的紧……我跟你说……那……”
　　有人冲着我们这嘀咕，我能感觉到他听到了，因为他的手紧紧的攥着衣袖，脚步更缓却尽量让每一步都很稳。淡淡的冲我笑，想掩饰什么一般。我想起来，他大概以为我还没猜到他的姓名。好奇怪，这是他第一次对着我笑，虽然意料之中的惊艳，可是却不是真心的，看了让人觉得并不舒坦。
　　“我，我们回去吧……”他小心的扯住了我的衣角，有些恳求之意。
　　“再逛会……”我不高兴他如此小心的在意别人的看法，想了想，牵住了他扯着我衣袖的手。他一楞，手轻轻缩了缩。我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让他缩回去的，拽的紧紧的又不会弄疼他的程度。
　　他的手很凉，秋夜寒气重，是差不多该回去了，只是我想多牵会，再一会便好。
　　“……我，我们回去吧”又走了一会，他喊住了我，沙哑的声音中甚至带了点哭腔。我转身疑惑的看着他，只感觉握着的手忽然一僵，他猛的退后了两步，把手从我的手中挣脱了开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咬着唇。
　　“那……我们便回去吧……”我想去扶他，他见我靠近却又猛然退了好几步，有些惊慌的抬头看着我，勉强着勾起嘴角，故作轻松的开了口，“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办……你……不，不必等我了……”
　　啧，这人真变扭。他又退了好几步，没注意到正在河岸上，一个不稳便要载下去，我扯住他的手，一扯，拉他倒进我怀里。
　　怀里的人顿时浑身都僵硬了，看着他窘迫的咬着嘴唇，浅红色的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我似乎有明白了。
　　“……没关系的……芍儿跟我说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不过应该是这事没差了。干脆一把横抱起他，安慰一般说着，“又不是什么大事，马上就到家了……不用怕……”
　　啧，这么轻，怀里跟没有感觉一样。只能感觉到他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死死闭着眼睛不想承认一般。我发现轻功也是样好东西，转眼便看到那间小苑，我说“到了”的时候，他的身子才微微有了些放松。睁开了眼，手忙脚乱的下了地，刚进去就关了房门。
　　“今天，多谢……我，玩的很开心……抱歉……扫兴了”门里传来他内疚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又开了口，“轩……子延兄也早点休息吧……”
　　开心？你只有刚开始才有点吧。他这么说，我便也只好作罢。还是忍不住替他烧了热水放在他房门外，然后隐在暗处悄悄看着。
　　他听到门外没了声响才推开了门，自然也看到了放在门口的水，看着那水半响，才动着僵硬的身子端了进去，看不到他的神色，却听的到那声自嘲的叹息莫名的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