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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 白孟一场 ...

  •   孟子皿的天性和他从小的环境,让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靠近任何人。他是孤独的,高贵的,冷艳的。孟子皿在白家第一年,所说的话不到一百句。
      白家似乎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是老友所托之子,对他照顾周到。但仿佛又知道他的秘密,从来不问他身世来历。
      白家的人,不关心他的来龙去脉,不在意他的冷漠无语,只关心他吃的好不好,书读的好不好,功夫练的好不好。
      白家老爷子白礼知亲自教他读书武功。孟子皿十分刻苦,他知道他并不是在逃避,他是在准备。除了读书习武,他很少做别的事,也很少见别的人。

      一天,孟子皿发现了一个小书房,推门进去,却见一个小姑娘正在窗前对着棋盘发呆,看到他,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你是谁呀?”
      孟子皿只抬眼看了一下,走向书架。
      小姑娘走过来,忽然抱住他的胳膊,“哥哥你找什么呀?”
      孟子皿侧身甩开她的手,“让开。”
      小姑娘扁扁嘴,要哭不哭的样子,“这是我的地方”。
      孟子皿不理他,兀自在书架上翻着。
      屋外有人咳嗽一声,“阿瓷,出来,别打扰哥哥看书。”
      “可是我还要打棋谱呀。”
      “待会儿再打。”
      “可这是我的书房呀。”
      “阿瓷。”白礼知的声音很严肃。
      小姑娘看孟子皿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当天晚上,孟子皿喝了厨房送来的梅子茶,腹泻了两天。孟子皿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冷笑了一下。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追究一碗茶。

      过了几天,苏初阳派人给他送来高昌当前形势的密报。他的二叔孟莱,以监国身份大肆挥霍,培养政客,起居出行都辉煌奢华,俨然一副高昌君主的架势。
      孟子皿站在池塘边,看着手里的纸,嘴角微微扬起。站的越高,摔的越惨。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锋芒太露,就会自断根本。这几年,孟子皿学到了很有用的一个字——藏。总有一天,他会回去。属于他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是他的,早晚是他的。而现在要做的,是忍。
      有人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孟子皿收起密报,回头冷声道,“谁?出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冒出来,靠近他,低着头,“是我。”
      孟子皿看她一眼,不说话。
      小姑娘扭捏了一阵,“那个,哥哥,对不起。”
      孟子皿扬扬眉毛。
      “嗯……我听娘说你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那个,你茶里的药,是我下的……”小姑娘抬头看着他,急急忙忙地证明,“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个药那么厉害……”
      孟子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眼前这个还扎着两根羊角冲天辫的小姑娘,为了一杯加了泻药的茶,专门来道歉。他在高昌的时候,基本上每顿饭里都有毒。不知道是他的生存环境太过险恶,还是这个姑娘太过心善。
      小姑娘见自己说了半天,眼前这个人也不理他,耷拉着脑袋,闷声道,“我走了。”
      孟子皿看看她有些委屈的背影,轻声开了口,“阿瓷?”
      小姑娘迅速回身答应,脆生生的,“哎!”
      孟子皿低声道,“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阿瓷的笑容很灿烂,也很真诚。
      孟子皿看着眼前这张很开怀的脸,怀疑她已经忘记了她来的目的。他张了张嘴,“算了。”
      阿瓷又走到他身边,熟门熟路地抱住他的胳膊,“哥哥以后你可以来我的书房看书呀,反正那里只有我一个人。”
      孟子皿不露痕迹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再说吧。”
      从此,他们两个可以和平地共用书房,只是谁也不打扰谁。有时候阿瓷无聊来缠他说话,看他冷面冷心冷言冷语的,也没了兴趣。于是,一个人在桌边看书,一个人在窗边下棋。

      一天,孟子皿正在书房看书,阿瓷忽然进来,腻在他身边,“密哥哥。”
      孟子皿抬抬眼睛,“谁是你哥哥。”
      阿瓷噎了一下,又凑过去,“密哥哥,你帮帮我呀。”
      孟子皿放下书,“干什么?”
      “我爹要考我作诗,我不会呀。”
      “你不会找我有什么用。”
      “你替我写呀。”阿瓷眨眨眼睛。
      孟子皿冷哼一声,“不管。”
      “我写不出来我爹会打我的!”
      “不管。”
      “说不定还不让我吃饭!”
      “不管。”
      阿瓷看着孟子皿没有表情的脸,气冲冲地走了。
      可是,当天晚上,白瓷交了三篇诗稿,看过的人没一个相信这是白瓷写的。只不过,家长们都睁只眼闭只眼,没有追究。

      孟子皿的性格冷到了极致,一般人看到他都会对他散发出来的冷气场退避三舍。连伺候几年他的丫鬟见到他都是战战兢兢。可是阿瓷就是不怕他,没完没了地给他找麻烦,要帮她写诗要陪她下棋要夸她漂亮。孟子皿的冷面沉默不耐烦,她都自动自觉地忽视。孟子皿对此很无奈,但他又不能拿一个小姑娘怎么样,只要不过分,他也只能由着他。慢慢地,他习惯了身后总有一个娇娇气气的声音,“密哥哥,你帮帮我呀。”“密哥哥,我的新裙子好不好看呀。”“密哥哥,你快来呀。”对于阿瓷的种种要求,无论合理不合理,孟子皿没一次答应的,但最后,莫名其妙地又都完成了。

      在白家第四年,孟子皿脱去少年之色,出落成朗朗君子。眉目间已然风流倜傥,神色却依然冰冷。而阿瓷,也已经到了豆蔻之年,却依然没心没肺,整日密哥哥密哥哥地跟在他身后。
      一日,孟子皿从书房回去,就看到阿瓷坐在他的床上扑簌簌往下掉眼泪,他暗自叹口气,走过去,“怎么了?”
      阿瓷忽然抱住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密哥哥,我不想走……”
      孟子皿扶住她的肩膀,“谁要让你走?”
      “我娘说,我爹要,把我,嫁,到别人,家去。”阿瓷哭得抽噎,一个句子说的零落不堪。
      可是孟子皿明白了,有人来提亲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些好笑,这么小,瘦瘦弱弱的,怎么就能嫁出去?
      “你不想嫁?”
      “我,当然,呃,不想。”阿瓷哭的打嗝,小小的一个人,坐在他床上,眼睛通红。孟子皿忽然有些心疼。
      他拍拍阿瓷的头,“行了,别哭了。”
      阿瓷忽然抱住他的胳膊,“密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孟子皿愣住了,半晌,他漂亮的眼睛眯了眯,“带你走?去哪里?”
      阿瓷简单的小脑瓜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顿了一下,又开始哭,“我不管,反正我不嫁!我死也不离开家!”
      孟子皿被阿瓷吵的头疼,“好了,别哭了,我去跟白叔叔说。”

      孟子皿敲开白云远的门的时候,还没想好怎么说。但阿瓷的眼泪都快把他的床打湿了,要拯救他的床,就先要拯救这个小姑娘。
      白云远对他一向很客气,见是他,笑着招呼,“世侄坐。”
      孟子皿在下首做了,喝了一口茶,慢慢开口道,“我听阿瓷说,有人来提亲了?”
      白云远笑道,“是啊,并州杨家。其实阿瓷还小,我也不想这么早定的,可是杨家和我们是世交,杨松青也是个好孩子。”
      孟子皿沉吟道,“阿瓷还小。”
      “所以只是先下聘,过几年再成亲。我们也想留阿瓷在家里多住几年的。”
      “可是,阿瓷不愿意。”那姑娘现在还赖在他床上哭。
      白云远笑,“小女孩子懂什么,再说她早晚要嫁的。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做主。”
      她早晚要嫁的。她早晚是别人的。
      孟子皿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好像不高兴,不情愿,或者,不舍得。
      孟子皿忽然站起身,面朝白云远,撩起长袍,双膝跪地,“既然这样,那么请叔叔做主,将阿瓷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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