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幸福降临的时候》虫子米

5、8-9

　　八、仙道篇
　　黄昏时分，仙道坐在弥生的服装店里，一边翻着时装杂志，一边不时向窗外张望着。今天和流川约好的，等他一下班就直接来弥生店试新到的服装，然后再一起去鱼住店里吃晚饭——最近生活真是过得很惬意啊！

　　“我说仙道啊，你这么心急，干脆直接去警局接流川枫算了。”弥生刚做完一笔生意送了客人出门，回头看到仙道望眼欲穿的那模样，忍不住笑着挖苦。

　　“他说马上就过来了，不用我去接。”虽然知道弥生是在取笑自己，但仙道毫不以为然。

　　“你对流川这么唯命是从啊？嘿嘿，有‘惧内’之嫌哟！”弥生在仙道对面闲闲地坐了下来，继续一脸的坏笑。

　　面对弥生的口无遮拦，仙道只能无奈的报之以苦笑：“弥生，你在他面前，可千万不要这样随口乱说啊！”

　　“这我当然知道了！你以为我是傻瓜啊！”弥生吐了吐舌头：“看着流川枫那张冰山面庞，我可什么打趣的话都说不出来呀！只有你受得了他，居然还傻傻地等了那么久，我真是很佩服你这份毅力的！他也一定很感动吧？”

　　“这件事，流川他根本就不知道。”仙道微笑。

　　“天哪！我没听错吧？！”弥生低喊，一双美目瞪得滚圆，惊讶之情表露无疑：“仙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知道你曾为他付出那么多，就算他再铁石心肠，也肯定会感动得要命。依他的性格，十有八九就会因此而感恩图报的！你又何必这么默默等待、苦苦煎熬啊！如果他永远这么迷迷忽忽的话，难道你就傻等一辈子？！”

　　“关于这个啊……”仙道轻轻一笑：“弥生，我可从没想过要告诉他。”

　　“为什么啊仙道！”弥生实在是不解，仙道对流川枫的痴情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总算苍天有眼，让两人能够在十年之后再度重逢，原以为仙道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日出，但从最近两人出现时的亲密程度来看，显然流川枫还只是把仙道当作好朋友看待，这实在让弥生困惑不已。

　　不过自从流川出现后，仙道一直跟他同进同出的，再没单独来找过弥生，所以一直不方便发问。难得今天仙道独自一人先来，趁此机会，弥生打算好好地问个清楚明白。

　　“确实，我很爱流川，而且今生今世也只会爱他一个，终此一生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仙道淡淡地笑，他身后透明的窗纱过滤着窗外过于强烈的夕照光线，把较为柔和的光和影投射在他脸上，亮光晕散开来，使得他的笑容仿若天使般温和与美丽，“……可是……那只是我个人的事，我绝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身上的！”

　　“啊……”弥生张口结舌，脑中只是一片混乱，想要劝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知晓弥生的心思，仙道微笑着摇头：“一直以来，我找寻流川的目的，就是希望能看到他、守护他，只要他能过得幸福快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是要完全占有他的。他如果愿意跟我终身相守，我当然开心！但是，如果他只是希望我做他朋友的话，我就会永远只做他的朋友。

　　“我所付出的那些时间和精力，完全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而为之的，并非流川之意，所以他根本无需对此负责。如果告诉他，让他因为感动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来回报我对他的感情的话，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关于以前找寻他的种种，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也希望你跟鱼住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及。”坦然地说完自己心中所想，仙道嘴角依然含笑，眼神中却满是对弥生的告戒。

　　“可是……可是……”弥生知道仙道很爱流川，要不然仙道也不会找寻流川那么多年，可她实在想不到仙道用情居然会如此之深！

　　“可是如果有一天，流川爱上了某个女孩，然后要娶妻生子，那你该何去何从呢？难道还继续呆在他们一家子之中，替他照顾妻小？”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弥生就觉得寒毛倒立，那也未免不可思议了吧！

　　“生活在他们家中，那太不现实了，不可能的！”仙道似乎早已想过这问题，回答起来十分之流畅：“我一定会找个临近他家的住所，继续关心他，做他最要好的朋友。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需要我，我肯定会随叫随到，尽自己所能去完成他的任何心愿。”

　　“我的天！”手抚着早已锁紧的双眉，弥生苦笑连连：“对于你这种早已绝迹人世间的情种，我真是无话可说了！哎！你说我究竟该是表扬你呢，还是可怜你呢？”

　　“弥生！”仙道俯过身来，隔着小茶几轻拍弥生的肩膀：“我知道你关心我，十分感谢这么多年来你跟鱼住对我的支持，我真是不知如何感谢你呢！”

　　“算了吧！这么多年，现在才来跟我说感谢，会不会太迟了点啊！”跟仙道认识了那么久，弥生十分清楚他的性子，既然他话已出口，那肯定再无回旋余地，暗暗叹惜之余，她知趣地不再劝说什么了，笑着白了仙道一眼，看他满身洋溢着幸福的感觉，突然心生捉弄之意：“哎，我说仙道，想起来，这些年，为了找寻流川的事，我确实也鞍前马后的为你效了不少力。不管将来如何，反正现在你总算也能和他在一起了，怎么样？多多少少也得给我这个辛苦人一点表示吧？”

　　“可以啊，你说吧，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事，再困难也一定办到。”虽然对弥生突然提出索要报答的这一要求有些诧异，但想着她的话确实不无道理，所以仙道爽快的一口答应了。

　　“不难不难，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几乎是奸笑的，弥生轻点自己的脸颊：“在这里给我一个道谢吻吧！”

　　“呃……”万没料到弥生提出的居然会是这事，洒脱如仙道亦不禁一窒。

　　看着仙道尴尬的表情，弥生大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好了，早知道你的感谢只是嘴巴说说而已……嘻嘻！”

　　这个弥生啊，就是鬼点子多，虽然早已身为人母，却还是这么鬼灵精怪的！仙道心里想。罢了！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礼貌的道谢之吻罢了，又没别的意思，也算是对她多年细心关怀的丝微回礼吧？在美国，普通男女见面分手互吻面颊也都是很正常的，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不再犹豫，站起身来，走到坏笑着的弥生面前，轻扶起还没反映过来的她，飞快地在她颊边印下了一吻，眼见弥生大吃一惊的表情，知道此举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忍不住心中泛起了一丝得意。

　　“铃……”挂在店堂大门口的风铃突然响动，是有客人进来了——

　　“流……川……枫！”从微笑着转开去的仙道身边探出头来，弥生刚刚还灿烂的笑容蓦然僵硬，面对着来者寒霜般凌厉的表情，艰难地吐出了本已叫得十分熟络的那三个字来。

　　“……！！！”兀自背向着大门的仙道仿佛如遭电击，一下呆如木鸡，居然就傻站在那里，仿佛被定形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直到焦急得差点要抓狂的弥生，恶狠狠地在他背后猛推了一把，他才恍然大悟地转过身去，却已只见到流川枫快步离去的背影，重重的关门声加夹着丁当狂响的风铃声，令得室内的二人同时全身一震，对视中明显可见彼此面上的胆战心惊。

　　九

　　这算不算自寻烦恼呢？！

　　这段日子以来，每当深夜，本应早就入梦的流川，却常在黑暗中瞪着依稀可见的天花板发呆。

　　自从那天目睹仙道跟弥生的亲热镜头之后，流川就开始不理睬仙道。

　　为什么呢？照理说，仙道只不过是自己的好朋友，而且又到了适婚年龄，找女人解闷也是挺正常的。就算找弥生这种已婚女性确实不对，可又关他流川枫什么事啊！充其量，自己在道德上鄙视他也就够了，何必在生活里弄得如此敌视呢？

　　可是，心里就是说不出的不爽，浑身浑脑的不对劲，一看到仙道的脸就冒火，什么话都不想跟他说！

　　在仙道无数次的赌咒发誓那只是一场误会之后，流川终于才又开金口，不过态度就跟之前完全不同，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二人之间先前那种温馨和睦的氛围算是彻底完结了。

　　我怎么会这么别扭呢？！流川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种别扭的态度未免太过份了，深刻一点说，根本就是自寻烦恼！

　　要真是讨厌仙道的这种行为，那把他赶出去好了。反正当初让他住进来，也不过是自己的突然心血来潮，现在眨眼间都已过了那么久，仙道一直在自己家里任劳任怨的，应该也到了放他自由的时候了吧？

　　可是……可是一想到家里又要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心里就免不了踌躇起来。

　　虽然有时觉得仙道过于罗索，但他毕竟是真正关心自己的，有他在衣食住行全然无忧。过惯了这种适意日子，流川觉得仙道对于自己来说，似乎已成为必不可少的家庭成员之一了。

　　难以想象仙道离开之后，自己所要重新面临的种种繁琐之事。更难以想象，没有了仙道后，自己要如何呆在再度回复凄冷空寂的房间。

　　因为顾虑太多，所以想叫仙道打包裹走人的话，虽然每每在看到仙道面庞后，联想到当日所见之景而莫名恼怒时，常在舌底打着滚，却终究没有出口。

　　不愿意将他扫地出门，可又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流川只能继续采取目前这种模梭两可的态度，懒懒的度日。只苦了仙道，差点没把肠子都给悔青了！眼见说得嘴皮子都快烂了，流川却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爱理不理，他只有徒呼枉然。

　　“流川枫！”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刚出警察局大门，居然听到有女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诧异地回首——居然是弥生！

　　自从那天之后，流川就再也没去过弥生的服装店，现在突然看到她，惊愕之余，本来就淡漠的面庞更加的冰冷起来。

　　深知自己极度不受欢迎，面露尴尬的弥生却还是极力涌出笑脸：“流川，你现在有空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啊！”

　　眼见流川枫皱眉，弥生急忙补充道：“真的只需要耽误你一点点时间就够了。是关于仙道在这十年里的事啊！只要你听了，就知道那天你所见的，纯属误会啊！”

　　心中微微一动，“仙道在这十年里的事”？弥生知道什么仙道的内情？虽然跟仙道同住一个屋檐下已有段日子了，可从来没问过他过去十年里的事情。或许是怕问了之后，他也来问自己相关事宜，而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正是自己这生最不愿提起的。

　　虽然面上依然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但抑制不住心里强烈的好奇，流川枫缓缓地转身跟上了弥生细碎的步伐——反正今天晚上仙道去同事的喜宴帮忙了，自己也是准备在外面对付晚餐的，就用吃饭的时间顺便听听也无妨吧？

　　“虽然答应了仙道不告诉你这些事的，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仙道现在这副沮丧的样子。”在咖啡馆里坐定，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弥生咬咬牙开了口。

　　“……”仙道沮丧？我怎么看不出来。那家伙现在一有空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烦个不停，活像个跟屁虫似的，哪里有沮丧的样子啊？

　　“在你面前当然不会了。”眼见流川面色不善，弥生赶紧接着解释：“因为他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你开心幸福，所以就算他自己心里再苦再闷，也决不会在你面前表露出来，他怕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仙道也会苦闷？不管是十年之前，还是现在的日日夜夜，仙道给予他的印象，永远是微笑和阳光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仙道，也会有忧郁的一面。试着想象苦瓜脸的仙道，却一点都想象不出来，流川不禁暗暗摇头。

　　“恕我大胆的说一句，你认识的那个仙道，只是十七岁时的仙道而已。经过了十年——这可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啊，仙道多少总会改变一些的，而且这些改变全都是为了你啊！”虽知事后仙道必会责怪，但为了仙道的幸福，弥生已决定向流川合盘托出前后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