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ic频道 1021》Gra鸦

24、皆大欢喜

　　那位站在中央、手持硬皮名册的修女，眼神扫过一排排僵直躺着的“大孩子”们。

　　“都起来了！过来！上课！”修女的声音在这片死寂里砸出令人心悸的裂痕。

　　那些躺在床上的“大孩子”齐刷刷地坐直身体，动作僵硬一致得好像劣质木偶。

　　他们灰败的脸上毫无表情，空洞的眼神统一转向这位修女的方向。

　　她翻开名册，开始用她那毫无起伏的嗓音点名。

　　“索菲亚。”

　　“约翰。”

　　“莉莉丝。”

　　……

　　一个个毫无生气的声音在对应的名字后响起“到”。

　　“克瑞慕。”

　　声音落下。

　　无人应答。

　　所有“大孩子”僵硬的脖子似乎都朝克瑞慕那张空荡荡的床铺方向，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那位修女的眉头拧紧，烦躁地将厚重的名册“啪”地一声合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捏了捏眉心，仿佛在忍受极大的不耐烦。

　　“人呢？！”

　　她骤然拔高的声音在空旷的安息堂里带起回音，目光扫过过下方那些麻木的脸庞。

　　依旧无人应答。

　　目光一转，她终于发现了如同闯入者般杵在入口阴影处的阮侭昀三人。

　　“你们几个？” 修女的声音又冷又硬，“谁放你们进来的？这里是‘安息堂’，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遛弯的地方！”

　　她眼神在李长乐的圆胖身材和彭尚桀骜的表情上扫过，嫌恶毫不掩饰。

　　李长乐反应极快，瞬间缩起脖子，脸上堆起那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讨好笑容，细声细气地抢答：

　　“仙、仙女姐姐！我们是新来的见习生！厄、厄诺老师让我们来这里……帮忙……向您学习！对对，学习伺候各位‘大孩子’！”

　　他边说边用手肘使劲捅了捅旁边的彭尚。

　　安娜嗤笑一声，那笑容里全是鄙夷。

　　“帮忙？就你们？” 她上下打量几人，眼神像在评估三件不合格的工具。

　　但目光扫过空着的床铺和堆积如山的“工作”，那份不耐烦最终还是压过了嫌弃。

　　她勉强地朝李长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如同施舍：

　　“愣着干什么？去推车拿针管！学着点！抽血！查体！别笨手笨脚地弄脏了我的地方！”

　　阮侭昀的目光一直落在修女手中的记录本上。

　　在听到“克瑞慕”这个名字时，他深灰色的眼瞳眯了一下——那个一身漆黑蕾丝、差点用“规则”把他推进火坑的哥特女孩？

　　他向前半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娃娃脸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精致，也格外疏离。

　　“克瑞慕……是不是那个总喜欢穿一身黑裙子、头发半长、眼神有点……不太安分的女孩？”

　　他描述得精准又带着点微妙的“关心”，“我刚才去花园搬花材，好像在后院教堂附近瞥见过她，一个人晃悠着……”

　　“看见为什么不把她带过来？！”

　　修女的火气瞬间找到了出口，声音拔高，“不知道点名时间吗？！”

　　阮侭昀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极其无辜的茫然，微微歪头，深灰色的眼睛清澈像是初生的小鹿：“我又不知道她‘逃课’了。怎么‘带’过来？套个麻袋?”

　　他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的无知，“而且，厄诺老师也没说让我们管闲人呀？”

　　“你！”这一手“无知推诿”噎得修女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发青。

　　她瞪着阮侭昀那张无辜又精致的脸，一时竟找不出话来训斥。

　　最终，她狠狠一甩手中的记录本，指着大门方向，像在驱赶苍蝇：“行！去找！就是那个黑裙子、装神弄鬼的小贱人！把她给我带回来！”

　　她竖起一根手指，带着威胁：“半小时！半小时后她要是没出现在我面前……后果你们自负！”

　　阮侭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顺便轻踹了一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骂得有点懵的李长乐和彭尚，让他们跟上。

　　三人迅速退出了压抑的安息堂。

　　走廊上。

　　彭尚阴沉着脸跟上，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真当老子是狗了？”

　　“比狗好用点，”阮侭昀头也不回，声音冷淡，“至少狗不会随地大小便还呛主人。”

　　“阮侭昀你他妈——！”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在安息堂怼我的精神头呢？不是挺硬气的？”

　　“哥！彭哥！”李长乐赶紧又挤到两人中间，胖脸满是愁苦，“陈郝刚没……彭哥心情不好……”

　　“所以呢？”

　　阮侭昀停下脚步，回头，他看着彭尚紧绷压抑、近乎失控的后背，又看了看李长乐那张写满担忧的圆脸：“心情不好？所以全世界都得给他当情绪垃圾桶?”

　　“还是说……”

　　“……你们需要我开个追悼会，再写篇感人肺腑的悼词，歌颂他勇于作死的光辉事迹，好让你彭尚痛哭流涕发泄一场，才算完事？”

　　彭尚转头瞪向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阮侭昀却只是冷冷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缓了缓，

　　“想哭？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够再跟上。”

　　“想报仇？就把眼睛擦亮，别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最后一句带着冰冷的警告，不再理会身后两人。

　　彭尚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狠狠一咬牙，把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后面。

　　李长乐重重叹了口气，小跑着跟上。

　　阮侭昀凭着记忆，带着两人穿过复杂如同迷宫的回廊和庭院，直奔之前遇到克瑞慕的那个偏僻小教堂的后身。

　　阳光被高大的彩色玻璃窗切割成碎片，投下冰冷的斑斓光影。

　　转过一个堆满废弃圣像和破旧长凳的阴暗角落，一个空置的、原本可能是唱诗班练习室的房间出现在眼前。厚实的橡木门虚掩着。

　　就在靠近那扇门的瞬间——

　　一阵细微、空灵的哼唱声飘了出来。

　　歌声。

　　童声的旋律。

　　清亮，纯净，甚至带着点童真的欢快。

　　“找到了？” 彭尚压低声音。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这歌声的诡异。

　　李长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听着……怪瘆人的……”

　　阮侭昀没说话，脚步放得更轻，示意两人噤声。他凑近那扇虚掩的木门，透过狭窄的缝隙向内窥视——

　　里面是一个废弃的旧教室。几缕微弱的、带着灰尘颗粒的光线，从高而窄、布满铁锈的窗户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形成几条倾斜的光柱。

　　光柱里，飞舞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教室里空无一人。

　　几张破旧的桌椅倒在地上，盖着厚厚的灰尘。

　　只有那诡异的、断断续续的歌声，如同幽灵低语般，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却找不到明确的源头。

　　“空的？”李长乐也凑上来看了一眼，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安。

　　彭尚眉头紧锁：“装神弄鬼！”

　　然而，就在阮侭昀的手轻轻搭上那扇虚掩的木门，准备推开的那一刻——

　　“等等！”阮侭昀低喝。

　　彭尚刚要发作，阮侭昀却示意他看门把手。只见那黄铜门把手上，缠绕着几缕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发丝?

　　发丝的另一端似乎连接着门缝深处。

　　“有陷阱！” 李长乐瞬间反应过来，小眼睛瞪得溜圆。

　　阮侭昀的瞥了一眼彭尚，“想表演空中飞人，你请便。”

　　彭尚脸色难看，但终究没再莽撞。

　　李长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阮侭昀目光扫过四周，从倒塌石像旁捡起一根手臂长的、腐朽但还算结实的木棍。

　　他深吸一口气，用木棍尖端，缓慢、谨慎地顶向那扇门。

　　吱呀——

　　木门应声被顶开一条缝。

　　就在门缝扩大到足以窥见室内光景的瞬间——

　　“砰！”

　　一个巨大的、灌满浑浊脏水的玻璃罐，如同被无形之手猛地拨动，从门框上方直直砸落下来！

　　砸在门缝的空地上，瞬间碎裂！

　　污黑的泥水裹挟着玻璃渣四溅飞射！

　　几乎是同时！

　　“嗖！嗖！嗖！”

　　几道银光从门内阴暗处激射而出。

　　是几把绑在强力皮筋上的、磨得极其锋利的裁纸刀！

　　它们带着尖啸，狠狠钉在门框、墙面和刚才玻璃罐落地的位置！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划痕！

　　如果刚才他们直接推门而入，此刻要么被臭水淋头，要么身上已经多了几个血窟窿！

　　“噗嗤……嘻嘻嘻……”

　　一阵银铃般、却带着浓浓恶毒意味的笑声从堆积如山的废弃桌椅和乐谱架后面响起。

　　克瑞慕的身影如同幽灵般飘了出来。

　　此刻，她正捂着小嘴，笑得肩膀都在抖动，那笑容里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和恶意。

　　“哎呀呀~”

　　她歪着头，嘴唇勾起夸张的弧度，“看看这是谁？三位迷路的‘大姐姐’？真是好笨哦~差点就变成落汤鸡和小刺猬了呢！”

　　她蹦跳了一下，黑皮鞋踩在地面的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不喜欢我准备的欢迎仪式吗？”

　　“克瑞慕！”李长乐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恼怒，“让你马上回去”

　　克瑞慕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她那双在浓重眼妆下格外幽深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阮侭昀：

　　“回去？回去给安娜那个老巫婆当血包吗？”她嗤笑一声，小手随意地拨弄着裙边的蕾丝，

　　“我可是……在等更有趣的客人呢……”

　　她拖长了调子，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阮侭昀身边紧贴着的、惨白的小骷髅米，眼神里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贪婪和兴味。

　　“哎呀，大姐姐，我们又见面了了。”

　　“这次，准备玩什么游戏呢？”

　　李长乐和彭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阮侭昀。

　　“少做梦。”

　　阮侭昀向前走了一步，站在克瑞慕面前，低下头看着她。

　　他压根懒得跟这个装神弄鬼的小恶魔废话，“要么现在跟我滚回去，让那人少喷点唾沫星子。要么，我‘请’你走。”他下巴朝安息堂方向微挑，“当然，‘请’的方式……你可能不太喜欢。”

　　克瑞慕夸张地“哇哦”了一声，像只被逗乐的猫，非但不怕，反而更加来劲。

　　“哦？威胁我？我好怕哦~”她摊开小手，一脸无辜的幸灾乐祸。

　　“回不去？倒霉的又不是我~是那个老巫婆要找你们麻烦哦！”

　　“你们完蛋就完蛋咯~大不了我换个地方玩嘛。”

　　她蹦跳着后退一步，眼珠子转了一圈。

　　“不如……”

　　“你们想个新游戏陪我玩，玩得我开心了……我就考虑考虑。”她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且残忍的笑容，“想不出来……或者玩得不好嘛……嘿嘿……我就只能请我的‘娃娃’们陪你们玩‘捉迷藏’了……猜猜……它们会藏在你们身体哪个温暖的小角落呢？”

　　她的小手随意指向角落里一堆蒙尘的玩偶熊和布娃娃。

　　李长乐额角冒汗，胖脸挤出一个讨好又紧张的笑：“小、小妹妹，别激动！我们玩点……呃……文雅点的？比如……猜谜语？对对对，猜谜语！”

　　“幼稚！”

　　“跳……跳格子？”

　　“无聊！老掉牙！”

　　“那……那讲恐怖故事？”

　　“呵！我自己就是故事！” 克瑞慕不屑地撇撇嘴，眼神越发不耐烦。

　　“啧，你们……”克瑞慕正要发作。

　　“给我。”一直沉默的彭尚突然开口。他弯腰，从旁边一张废弃乐谱架上扯下一根断了的老旧琴弦。

　　那坚韧的尼龙弦在他粗糙的手指间灵活地缠绕、打结，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简陋但完整的翻花绳框架。

　　他微微蹲下身，视线与克瑞慕齐平，脸上那种惯常的暴躁和戾气竟然奇异地平复了下去，眼神里甚至透出一丝……温和？

　　尽管这温和在他这张不羁的脸上显得如此违和。

　　克瑞慕黑眸里的恶意第一次被强烈的好奇冲淡了些许。她歪着头看了彭尚几秒，又看看那奇特的绳圈。

　　“这是什么？”

　　“翻花绳。”彭尚的声音意外地平缓下来，甚至带着一种久违的、生疏的耐心，“没见过吧？小屁孩。”

　　“翻……花绳？” 她歪着头，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克瑞慕那张写满恶意的小脸第一次露出了纯粹的好奇。

　　彭尚没说话，只是用手指灵巧地勾、挑、翻、转。几个翻转间，就从简单的“面条”变成“梯子”，又从“梯子”变成“筷子”，接着是“五角星”……他的动作不快，但很稳。

　　更让阮侭昀和李长乐意外的是，彭尚口中竟哼起一首极其古老、调子简单的童谣：

　　“翻花绳，翻花结，翻个渔网捕蝴蝶……”

　　“翻花绳，翻花结，翻座小桥过小河……”

　　正是这段简单又带着奇特安抚力量的小调，彻底抓住了克瑞慕的注意力。

　　她像被施了魔法，之前的所有恶毒和戏谑都消失了，小脸上只剩下纯粹的、亮晶晶的好奇。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伸出自己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小手：

　　“我要玩！快教我！”

　　李长乐目瞪口呆地看着蹲在地上、一个暴躁壮汉和一个哥特疯萝莉凑在一起玩翻花绳的诡异画面，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彭、彭尚？你……你居然会玩这个？还……还唱得挺……嗯……”

　　彭尚正专注地引导克瑞慕的小手去勾线，闻言头也没抬，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废话，还不是之前陈郝那小子……” 话音戛然而止。

　　他捏着绳圈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后面的话，被死死地咽了回去，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阮侭昀将彭尚的反应尽收眼底，紧接着收回目光，拉着小骷髅米冰凉的骨爪，走到教室另一端相对干净的窗台下。

　　背对着彭尚和李长乐，把小家伙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破椅子上。然后，他竟然半蹲下来，点了点它空洞的眼窝。

　　“喂。”

　　小骷髅米歪了歪头。

　　“说话。”

　　“……”

　　“说。”

　　“你。”

　　“好。”

　　“我。”

　　“是。”

　　“小骷髅米。”

　　阮侭昀一字一顿地教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耐心。

　　那张常年阴郁乖戾的娃娃脸在昏暗光线下，竟显得有几分……专注？

　　小骨架空空的眼窝“望”着他，毫无反应。

　　阮侭昀就和小骷髅米大眼瞪小眼。

　　小骷髅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下颌骨微微开合了几下，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但终究没能成功模仿。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骷髅米的额头骨，“怎么脑袋还是这么笨?”

　　另一边，彭尚已经把教学任务丢给了李长乐。李长乐虽然笨手笨脚，但胜在态度“虔诚”，小心翼翼地陪着克瑞慕折腾那根线，倒也没再触发什么危险陷阱。

　　彭尚则抱着手臂，靠在一架破钢琴旁，目光沉沉地看着角落里那个蹲在地上、对着惨白骨架“教学”的身影。

　　两人之间隔着一地狼藉的废弃桌椅和乐谱架，空气里只有克瑞慕偶尔发出的、纯粹的笑声和李长乐笨拙的引导声。

　　可那画面实在过于荒诞。

　　彭尚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吐槽：

　　“阮侭昀……你这破狗脾气，真不知道谁受得了……”

　　那语气里少了几分火药味，多了点复杂的东西。

　　阮侭昀顿了一下，用冰冷的指尖去碰小骨架的“嘴巴”位置，

　　“听好了……这个字……念‘滚’。”

　　“‘滚’……懂吗？就是让人有多远死多远的意思……再念一遍，‘滚’。”

　　彭尚被气笑了。这还“教导”一副骷髅架子说脏话?

　　“阮侭昀，你幼不幼稚?”

　　“总比某些人强。” 阮侭昀停顿了一下，手指还在百无聊赖地戳着小骷髅米的锁骨玩，，“至少我不会在息察园食堂，因为别人多打了一勺土豆炖肉，就掀了人家餐盘。” 这显然是彭尚曾经的“光辉事迹之一”。

　　阮侭昀就差把神经病骂出来了。

　　彭尚的脸色瞬间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似乎想发作，却又强行压了下去。

　　他嗤笑一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自嘲：
　　“切……大老板。呵。”他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向窗外，“老子在外面也算白手起家，真金白银拼出来的产业……被人阴了一把，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还扣了个‘精神有问题’的屎盆子扔进这鬼地方……”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不甘，“陈郝那小子……是进来之后才认识的。笨得要死，胆子比耗子还小……老子是总骂他踹他，可……”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那攥紧的拳头说明了一切。他想出去，想拿回失去的一切，也想……替那个笨笨的小子看看外面的太阳。

　　结果一扭头，发现阮侭昀不知何时，停下了戳弄小骷髅米的手指。

　　反而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甚至特意把自己耳朵上的助听器摘下来。

　　还伸出另一只手，强行捂住了小骷髅米那光秃秃的耳洞。

　　一人一“骨”并肩坐着，动作整齐划一，屏蔽噪音的姿态做得十足十。

　　“……”

　　彭尚看着这极其幼稚又极具侮辱性的无声嘲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由红转青，最后憋得发紫。

　　阮侭昀这才瞥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

　　“吵、死了。”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大姐姐笨死了！” 克瑞慕清脆的笑声打断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她似乎对手中的花绳失去了最初的狂热兴趣，但显然心情极好，一边嘲笑李长乐，一边蹦跳着跑过来。

　　阮侭昀瞅着那边似乎有动静，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把助听器重新戴上，也把小骷髅米摆弄回坐姿。

　　“玩得满意了？该回去了。”

　　他提醒道，随即看似随意地抛出一个问题：

　　“翻花绳……好玩吗？比和于梦成玩还好玩？”

　　“于梦成”三个字如同魔咒被念响。

　　克瑞慕脸上的笑容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僵住。黑眸里重新翻涌起浓稠的、混合着兴奋、怀念和……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于……梦……成？”

　　“哈哈哈哈……”

　　克瑞慕笑得肩膀都在抖动，笑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

　　“……她可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