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良为何爱找藤原小姐的茬》鱼子酱有毒

4、奇怪的相良

　　相良猛陷入了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焦躁循环。藤原茜这个名字，连同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清冷的眼神，以及偶尔闪过让他火大的、近乎“觉得他有趣”的神态，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踞不去。
　　他试图像对待其他碍眼的人或事一样，用纯粹的厌恶和暴力倾向来定义这种情绪，但失败了。一想到她，胸口涌起的更多是一种陌生的、抓心挠肝的烦躁，以及一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想要引起她注意的冲动。
　　而这种冲动，在相良猛扭曲的行为模式里，很自然地转化为了——找茬。
　　周一早上，天空阴沉，似乎预示着不太平的一天。藤原茜像往常一样，准备从便当袋里拿出自己准备的午餐。然而，她的手摸了个空。
　　便当盒不见了。
　　她微微蹙眉，仔细回想，确认自己早上确实装好了。难道是掉在路上了？
　　就在她疑惑之际，一个嚣张又熟悉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
　　“喂——”
　　相良猛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居然拎着她的便当盒，用两根手指勾着，像提着一件战利品，脸上挂着那种混合着恶意和兴味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开久的人公然出现在软高教室，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
　　“相良！你来干什么！”三桥立刻跳了起来，挡在藤原的桌前。
　　伊藤也沉着脸站起来：“这里不欢迎你。”
　　相良猛完全无视了他们，目光直直地落在藤原茜身上。他走到她桌前，手腕一甩，便将那个浅蓝色的便当盒“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丢在了她的课桌上，里面的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你的？”他挑眉，语气轻佻，“掉路上了，碍事。”
　　藤原看着失而复得的便当盒，又抬头看向他。他脸上那副“快感谢我”的嚣张表情下，眼神里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期待她什么？生气？还是道谢？
　　她平静地拿起便当盒，检查了一下，没有损坏。然后，她抬起头，看着他，非常认真地说：“谢谢。”
　　相良猛：“……”
　　他准备好的下一句挑衅的话，瞬间被这两个字堵了回去。他像是被噎住一样，表情僵在脸上，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这女人怎么回事？不按套路出牌！
　　“谁、谁要你谢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下次看好自己的东西！别再挡我的路！”
　　说完，他像是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他接不住的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都透着一股气急败坏。
　　三桥和伊藤面面相觑。
　　“他……专门来送便当？”三桥一脸不可思议，“相良猛？那个相良猛？”
　　伊藤也皱紧眉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藤原茜看着那个仓皇逃离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挲着便当盒冰凉的表面。她似乎……有点明白这个恶劣少年的行为模式了。这种方式，还真是……别致。
　　第一次“找茬”未能达到预期效果，反而让自己落荒而逃，这让相良猛倍感挫败，也更加烦躁。他决定加大力度。
　　下午放学，天空飘起了细雨。藤原茜没有带伞，正准备冒雨跑回家。刚走出校门没多远，一把黑色的雨伞突然蛮横地伸了过来，堪堪遮在她头顶，同时也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头，是相良猛。
　　他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自己半边肩膀露在雨外，脸上依旧是那副凶巴巴的表情，语气恶劣：“喂，下雨了看不见吗？傻站着淋雨？”
　　藤原看了看他淋湿的肩膀，又看了看他紧紧握着伞柄、指节有些发白的手。他靠得很近，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清晰地传来。
　　“我有说过需要伞吗？”她淡淡地反问。
　　相良猛又被噎了一下，随即恼火道：“谁管你需要不需要！我看着碍眼行不行？”他几乎是强硬地将伞柄往她手里塞，“拿着！快点！”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冰凉的，带着雨水的湿意。相良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
　　伞落在了藤原的手里。
　　相良猛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立刻后退两步，完全置身于雨幕中，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凶狠又闪烁地瞪着她：“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别挡在这儿！”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冲进了雨里，很快就消失在朦胧的雨帘之后。
　　藤原茜撑着那把还残留着他掌心温度的黑伞，站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凶狠暴躁的少年，内里或许藏着一个极其笨拙、甚至不懂得如何正确表达关心的灵魂。这种认知，让她的心底某个角落，微微松动了一下。
　　接连两次的“失利”，让相良猛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复盘着自己的行动。
　　为什么那个女人总是不按他预想的剧本走？她不应该害怕、哭泣、或者至少表现出愤怒吗？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平静？甚至……好像还在观察他？试图了解他？
　　这种被看穿、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抓狂。
　　“智司！”他猛地坐起身，对着正在旁边安静看漫画的挚友低吼，“那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智司从漫画书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波澜：“你指藤原？”
　　“废话！”
　　“你最近，”智司斟酌了一下用词，“找她麻烦的次数，有点多。”
　　“我看她不顺眼！”相良猛立刻反驳，声音很大，像是在说服自己。
　　“嗯。”智司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重新低下头看漫画，过了几秒，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以前你看不顺眼的人，通常直接动手，或者让小弟去处理。”
　　相良猛瞬间哑火。
　　智司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外壳。是啊，他相良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回了？对付一个转校生，居然用了“抢便当又送回”、“强行塞伞”这种幼稚又无效的手段？
　　这根本不是他相良猛的风格！
　　巨大的挫败感和对自己的恼怒淹没了他。他烦躁地抓乱了头发，眼神阴沉得可怕。
　　他必须找回场子。必须让藤原茜清楚地认识到，他相良猛是个危险人物，不是她可以随意观察、甚至可能觉得“有趣”的对象。
　　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份执念的背后，隐藏着多么深的、渴望被她在意和正视的迫切。
　　而藤原茜在软叶高中的存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她自己预想的要持久和广泛。
　　她身上那种来自东京的、疏离又独特的气质，清冷的面容，利落的身手（开学初放倒开久小弟的事迹早已被添油加醋地流传），以及那份面对任何事情都显得过于淡定的从容，混合成了一种极具吸引力的矛盾体。不知不觉间，她成了校园里许多男生私下讨论和倾慕的对象。
　　起初只是偶尔投来的目光，渐渐变成了课桌里莫名出现的饮料，再到后来……
　　又是一个周一清晨，当藤原茜打开自己的鞋柜时，一堆色彩各异的信封如同雪片般“哗啦”一下涌了出来，散落在地。
　　情书。
　　数量之多，几乎塞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周围准备换鞋的学生们纷纷侧目，发出低低的惊叹和窃窃私语。
　　她站在原地，看着散落一地的信封，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少女的羞涩惊喜，也没有不耐烦的厌恶。她只是沉默地蹲下身，动作有条不紊地将所有信封一一拾起，拢成一摞，然后拿出自己的室内鞋，关上柜门。整个过程平静得像是在收拾掉落的文具。
　　她没有当场翻阅任何一封，只是将那厚厚一沓信随手塞进了书包侧袋，仿佛那只是一叠无关紧要的东西。
　　课间，三桥咋咋呼呼地跑到茜的座位旁，挤眉弄眼：“哇哦！藤原同学，人气超高嘛！怎么样，有没有看得上眼的？需不需要我三桥大人帮你参谋参谋？”
　　伊藤在一旁无奈扶额：“三桥，你别给藤原同学添麻烦。”
　　理子则笑着小声对茜说：“别理他，他就是爱凑热闹。”
　　藤原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依旧落在摊开的书本上，似乎对那些情书以及随之而来的议论毫不在意。“没什么需要参谋的。”她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无波。
　　然而，这股围绕着藤原茜的“人气旋风”，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刮到了某位特定人物的耳朵里。
　　“相良哥，听、听说……”一个开久的小弟，在午休时凑到相良猛身边，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那个软高的转校生，就是藤原茜，今天早上鞋柜里塞满了情书……”
　　正靠在墙角闭目养神的相良猛，眼皮猛地掀开，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说话的小弟身上。
　　“情书？”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是、是的……好多封……软高那边都传遍了……”小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赶紧补充，“不过听说她好像都没看，直接收起来了……”
　　相良猛没说话，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他直起身，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情书？
　　塞满鞋柜？
　　一群不知死活的杂鱼……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一种极其不爽的感觉，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想起最近确实感觉藤原茜身边晃悠的苍蝇变多了，放学路上，总有些他不认识的、软高或者其他学校的男生，有意无意地在她附近出现，或者试图搭话。
　　藤原茜收拾好书包，和理子、三桥、伊藤一起走出教学楼。
　　“今天我和三桥要去趟音像店，新出的专辑今天发售！”理子脸上带着期待。
　　“伊藤你呢？”三桥问道。
　　伊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那个……我约了京子……”
　　“好吧，”理子了然地点点头，看向藤原茜，“茜酱，那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吗？”
　　藤原茜点了点头：“没问题。”她并不介意独处。
　　于是，四人在校门口分开。三桥和理子走向商业街的方向，伊藤去了另一边，藤原茜则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她步伐不疾不徐，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静谧时光。然而，这份静谧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她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离家不远的巷子时，一个穿着软叶校服的男生突然从旁边走了出来，拦在了她的面前。男生手里紧紧攥着一束包装略显笨拙的红玫瑰，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红晕。
　　“藤、藤原同学！”男生鼓起勇气，将玫瑰花束递到她面前，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我、我喜欢你！请、请和我交往！”藤原茜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的男生，又看了看那束因为被攥得太紧而显得有些蔫头耷脑的玫瑰。她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她忽然觉得有点……有趣。
　　她微微歪了下头，看着男生紧紧闭着的、还在颤抖的眼睫毛，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调侃：“同学，你闭着眼睛，怎么确定我是谁呢？”
　　男生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猛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藤原茜带着些许玩味的目光，更是慌得语无伦次：“我、我……不是……那个……”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藤原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笑容很浅，转瞬即逝。
　　却恰好落入了另一群人的眼中。
　　相良猛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带着智司和几个小弟在附近“巡视”地盘，远远地就看到了藤原茜独自一人走在前面。他正想着要不要像前几天一样，跟上去制造点“麻烦”，就看到了那个拦路表白的软高男生。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尤其是在看到藤原茜非但没有立刻冷脸拒绝，反而对着那个废物露出了笑容（尽管在他看来那笑容刺眼极了），一股混合着暴怒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酸涩感的火焰，“腾”地一下窜上了他的头顶。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像一堵墙一样，蛮横地插在了藤原茜和那个表白男生之间。
　　“喂！”相良猛的声音阴沉得可怕，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个比他矮了半头的男生，眼神凶狠，“你他妈谁啊？挡路了，滚开！”
　　那男生原本就紧张得要命，突然被开久有名的恶棍相良猛这样瞪着，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玫瑰花“啪”地掉在了地上。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就跑，瞬间消失在了街角。
　　相良猛看都没看那束掉在地上的可怜玫瑰，他猛地转过身，胸膛因为怒气而微微起伏，恶狠狠地盯着藤原茜。
　　她似乎对他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
　　这种眼神让相良猛更加火大。他想起那些塞满她鞋柜的情书，想起刚才她对那个废物露出的笑容，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你笑什么？！”他冲她低吼道，语气又冲又硬，“那种一吓就逃跑的废物递过来的垃圾，也值得你笑吗？！”
　　藤原茜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因为他的话，眼里那丝探究更深了。她看了看地上那束玫瑰，又看了看相良猛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笑着，反问：“你是在生气吗？”
　　“谁生气了！”相良猛像是被揭穿了，立刻大声否认，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只是看他不顺眼！”
　　他越是激动，越是显得欲盖弥彰。
　　藤原茜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忽然觉得，比起刚才那个紧张到结巴的男生，眼前这个暴躁易怒的少年，似乎……更有意思一点。至少，他的情绪是真实的，激烈的，毫不掩饰的。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弯腰，捡起了那束掉在地上的玫瑰花。花瓣有些散落，但整体还算完整。
　　相良猛看着她捡起玫瑰，瞳孔一缩，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她居然还捡起来？！她就那么喜欢吗？！
　　他正要发作，却见藤原茜拿着那束花，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旁，毫不犹豫地，松手。
　　玫瑰花束准确无误地落入了垃圾桶。
　　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身，看向愣在原地的相良猛，语气平淡无波：“处理掉了。可以了吗？”
　　相良猛所有到了嘴边的狠话，瞬间被堵了回去。他张了张嘴，看着空了的垃圾桶，又看看一脸坦然的藤原茜，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是看出他在意这个，所以才当着他的面扔掉的？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更深的烦躁和一种莫名的……窃喜？
　　不，一定是错觉！
　　他强行压下心里翻涌的怪异情绪，梗着脖子，用凶巴巴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谁、谁管你处不处理！走了！”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藤原茜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了下眉。
　　“你干什么？”她问，却没有用力挣扎。
　　“送你回家！”相良猛头也不回，拉着她就往前走，声音硬邦邦的，像是在下达命令，“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晃，惹是生非！”
　　他的手掌粗糙而灼热，紧紧箍着她纤细的手腕，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
　　藤原茜看着他被月光勾勒出的、线条紧绷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智司和几个小弟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那个别别扭扭硬拉着人家女孩、耳朵尖却明显泛着红的相良猛，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