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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九魔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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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回来了?”幽林已辞去学院职务,安心担任虞佘的管家。
“小幽同志辛苦。”众人异口同声。
“诸位大人客气了,晚膳已备妥。”面庞稚嫩红润的幽林躬身引路。
见词书落在后方,幽林上前关切:“词长老可需搀扶?”
“无妨,看着这群孩子嬉闹的光景便很好。”词书摆手,目光仍追随着前方欢快的身影。
“幽蝶如今在学院独当一面,将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词书欣慰道。
幽林展露温柔笑颜,骄傲道:“阿姐她,向来都很能干!”只是这些年来,终究是他拖累了阿姐!若没有他这个累赘,阿姐又怎会……
词书不解:“真不打算谋个教职?管家之职未免屈才。”
幽林赤瞳中漾开温柔波光,轻抚胸前替身蛊,掩去眼底落寞,诚恳应答:“能为诸位大人略尽绵力,便是林心之所向。”
词书颔首:“你们姐弟皆是知恩之人。”
“我开动啦!”
“词长老,尝尝这个,对养护发丝有益。”虞佘望着词书稀疏的白发,眨眼推过餐碟。
词书笑骂:“就你这丫头敢拿老夫打趣!”
孟鹤洲将灵兽肉夹入词书碗中:“此物更宜强健筋骨。”
“小幽辛苦!多用些这个,助长身形!”
……
席间众人互相布菜,气氛温馨。赢观也见虞佘正为七杀添饭,默然将几块鲜嫩肉食夹入她碗中。
转瞬七日过去,首阶段课程告一段落,学院休沐一日。
“带你们去不烬城逛逛。”虞佘起身相邀。
“同去同去!”
行至街市,满耳皆是流利的通用语。孟鹤洲惊叹:“推行语言之功,成效卓著。”
“低调,低调!”虞佘得意地扬起下巴,转而向众人示意。
子书淮等人立时被异域服饰吸引,紧随其后,满目新奇地打量着琳琅满目的珍奇物件。苏璃在各类金属小饰间流连,四处寻觅心仪的可爱款式。
幽林见状提议:“苏璃大人可愿去新开的成衣店瞧瞧?风格与您相衬,就在前方。”
二人转入巷道,恰遇幽蝶与兰絮同行,正神色焦灼地商议着什么。苏璃二人以为是在商讨公务,悄然避过,轻步踏入店铺。
虞佘与赢观也对不烬城早已熟悉,缓步走在队尾。
赢观也秀眉微挑,神色认真地请教:“虞佘,先前所说关切他人的方式,可还有更详尽的指教?”
“譬如拥抱,耐心倾听缘由,再温言抚慰……”虞佘心不在焉地应着。
忽闻远处传来惊叫,虞佘即刻握住赢观也的手,疾驰寻去!
只见兰絮暴起发难,匕首寒芒直刺幽蝶!
电光石火间,一道纤细身影毅然挡在幽蝶身前,匕首深深没入腹中!
“咔”一声轻细脆响,恍若有什么在幽蝶体内碎裂!幽蝶一时怔愣,替身蛊?幽林何时……
苏璃倒地气息奄奄,虞佘与赢观也闪身追击兰絮!
“阿林~”幽林接住那道缓缓倒下的、无比熟悉的身影!
“阿姐...对不住...阿林要食言了,午后送不了饭食,往后...也不能陪你看雪山了...”幽林气若游丝,歉疚地凝视幽蝶。
苏璃强忍伤痛爬起,不顾自身伤势急渡灵气,却挽不回少年渐逝的生机,“幽林,你撑住!孟鹤洲即刻便到,他...他是清风谷医修,定能救你!”
幽蝶转首望向满面痛楚的苏璃,“苏夫子,莫要自责,此乃幽林命数,无可挽回...”随即软软倒进幽蝶怀中!
“幽林!”幽蝶神智尽失般悲啸!孱弱的身躯经不起这般大悲大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昏厥过去。
待众人赶至,幽林已气息全无。
孟鹤洲诊脉后沉痛摇首:“幽林...已气绝身亡。幽蝶悲恸过度,仅暂昏厥。”
“凶手何在?”林儒生赤目追问。
虞佘匆忙折返,目睹此景,猩红眸中怒意化为实质,切齿道:“兰絮服毒自尽,尸骨无存。”
众人将姐弟二人护送回院。
词书踉跄赶来,见幽林遗体险些栽倒。这个身世坎坷的诚挚少年,分明才见好转,一日不见竟已成冰冷尸身,他难以置信:“怎会如此?”
孟鹤洲急忙扶住长老:“长老节哀...”
陈艺作为旁观者,冷静陈述经过,自虞佘处接过一方黑匣:“兰絮骨血所化黑液在此。”
“九魔毒!”词书启匣观之,苍老身躯猛然震颤,“此毒绝迹千年,背后牵扯恐非寻常!”
孟鹤洲急问:“什么人能得此毒?”
“唯上古魔神...或其残部。”词书仰视灰蒙天际,语声沉重。
“南离城巫家?”虞佘暗红色眸子闪过一丝暗芒!
虞佘检视余人伤势时,发觉独缺苏璃!
唉,看来此事对这丫头打击颇深。
虞佘推开苏璃房门,见昏暗角落中泪痕满面的身影,上前将哭到浑身战栗的人儿揽入怀中温声劝慰:“非你之过!切莫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虞佘,对不住我...是我太不中用...若我当时不曾犹豫,召唤契约兽,他便不会...我怎能这般无能!”苏璃赤红的眼中满是绝望,如困兽般无助。
虞佘轻拍苏璃背脊,缓声道:“你可知?他身怀替身蛊,母蛊早种在幽蝶身上!他为这一日,已筹谋许久...”
虞佘想起往日幽蝶深夜的咳嗽,近日却安然,幽林日渐好转的身体,却日渐消瘦……她还能不知道这原其中的细节!
“可若我当时未存犹豫,或许尚有转机...我若未顾虑经脉受损,他便不会...虞佘,我...终究这般无用,对不住...对不住...”苏璃声嘶力竭地宣泄着无力。
“那便约定,下回做得更好可好?你久居世家象牙塔,所历不过修行竞逐。但此处是以杀伐为乐、仁道失衡的魔域,你那套准则已然行不通!接受他的逝去,此非你无能,是我...”虞佘暗叹,这分明是她种下的因果!
“好……”
……
学院巨大的琉璃穹顶滤过魔域特有的昏红天光,在窗明几净的廊道间投下斑驳光影。学子们怀抱书卷,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用或流利或生涩的通用语探讨着课业,眉宇间满是对未来的期冀。
自强楼内传来各式声响:子书淮清冽讲解阵理的嗓音、云闲调试乐器的弦音、林儒生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处处洋溢着蓬勃朝气,秩序井然。
虞佘静立巨大的琉璃窗前,望着那群朝气蓬勃的魔族少年少女涌向各自学堂,猩红眸底映着窗外流光,也沉淀着无人窥见的疲惫与隐痛。她唇角习惯性地扬起温和弧度,低语随风消散:“愿你们……皆能平安顺遂。”
“虞长老!”保安大队长墨江带着嘎吱作响的骷髅军近前,看着虞佘,“幽蝶大人今日告假?”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关切。历经这些时日,他对这位年轻的执事长老早已心悦诚服。
“嗯,她需静养一日。”虞佘声线平静无波,恍若陈述最寻常之事。
墨江略作迟疑,仍是问道:“兰絮……也许久未见了。”他记得那个总是沉默随在幽蝶身后的青年。
虞佘目光仍流连于窗外欢腾学子,侧脸线条在光影间显得格外冷硬,语气淡漠如谈论天气:“他死了。”
“……什么?!”墨江骇然呆立!
虞佘并未解释,缓缓侧首,猩红瞳孔锁定墨江:“近日加强巡守,不得松懈。凡有可疑之处,立时上报。”
“遵命!”墨江挺直脊梁,“属下的骷髅大军,不惧蛊虫!虞大人宽心!”他如今统辖学院全部安保。
“纵不惧蛊,亦需防范人心。”虞佘声线低沉下去,“去罢。”
墨江郑重行礼,带着他那支金属摩擦交响乐般的队伍,咔哒作响地融入巡防路线。
执法堂内,气氛剑拔弩张。兰家家主兰风须发戟张,浑浊眼珠里燃着癫狂怒焰,几欲喷薄。他枯瘦手指几乎戳至虞佘鼻尖,嗓音嘶哑如破锣:“虞执事!我家兰絮在你这学院修习,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尸骨无存!你拿几件旧衣、一个破储物袋就想搪塞?!今日必须给我兰家一个交代!否则老夫拼却性命,也要告到魔主驾前!”
“兰长老!慎言!慎言!”词书欲要劝阻,却被兰风蛮横推开,踉跄数步方站稳。
“词长老!”兰风猛地转向据忘,老泪纵横,“请您即刻拟写奏章!老夫要面见魔主!请他圣裁!为何我兰家好好的絮儿,进了这劳什子学院,就落得如此下场?!尸骨无存啊!天理何在?!”字字泣血,控诉声在空阔厅堂久久回荡。
据闻闻声而来,这段时日的接触,令他对此位手段凌厉却真心为魔族谋路的年轻执事观感复杂,早非初时敌意。
词书为难地望向虞佘,虞佘遥向词书微微颔首,示意无妨。她脊背挺得笔直,面对兰风暴怒质问,容色未见半分慌乱,反勾起一抹浸着冰冷笑意。
“兰长老,”虞佘声量不高,却清晰压过兰风咆哮,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您可真……啧。”她那打量目光毫不掩饰轻蔑,恍若在看沾满污秽的秽物,无声咒骂着最恶毒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