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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色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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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外出工作的殷岁岁连夜坐飞机赶回家,打算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去看看林堇。
小堇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愿意接,总是挂了之后回消息。岁岁告诉自己,小堇最近可能又不舒服了。
到家已经是半夜,再去拜访属实打扰,但是殷岁岁莫名有点心慌,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她,今天一定要看到林堇。
上飞机的时候发给林堇的消息没有回复,小堇应该不会休息得那么早才对,殷岁岁思索着,换下华丽的长裙,换了身便服打算去看望这位性格奇怪的邻居。
“小堇休息了吗,怎么没有开灯?”殷岁岁疑惑着输入电子锁的密码,然后轻轻推开门。
冰冷的家具,如水的月光,死气沉沉的房子。殷岁岁打了个哆嗦。
“小堇——”殷岁岁一边喊着一边走向林堇的房间,握住了门把手。
没有人回应。房门上了锁。
殷岁岁的心越来越慌了。
林堇不应该没听到她的声音,她睡得一向很浅,难道是自己半夜到访吵到她了她赌气不开门?
不应该啊,明明把所有房间的钥匙都弄了一份给自己让自己随时可以来的。
殷岁岁找出林堇房间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是这黑暗房间唯一的光源。那一缕光先是洒在地毯上,再慢慢延伸到房间一角,照出木质摇椅上躺着的人儿。
丝绸睡裙包裹的身躯肌肤如雪,但是上面有一道道细小的伤疤,在朦胧的月光下美得诡谲华丽。
“小堇!”殷岁岁惊呼出声。
林堇毫无生气地躺在摇椅上,没有回应。殷岁岁急忙开了灯,然后扑向林堇。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殷岁岁眼睛有暂时的失明,等适应了这种灯光,她才发现林堇的脸色白得吓人。
殷岁岁突然就哭了。
“吵……”林堇终于有了点动静。
殷岁岁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小堇你怎么了啊,别吓我,你哪里难受啊。”殷岁岁半抱着林堇,想把她从摇椅上扶起来,但是慌乱的她非但没有扶起一滩烂泥似的林堇,还被带的脚下一滑跌进了摇椅。
殷岁岁急忙伸手支撑,但还是扑在了林堇身上,温暖的身躯贴上了冰冷的石头,顿了顿,殷岁岁还是抱住了林堇。
摇椅摇啊摇。差点摇塌了殷岁岁的心理防线。
但她可是殷岁岁啊,她偷偷擦干眼泪,扶着林堇坐了起来。
“岁岁……我难受……”林堇在殷岁岁怀里许久才吐出一句呢喃。
殷岁岁听了差点又一次哭出来:“难受?你,你哭吧,你哭啊,不要憋着……”
“小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没事的,没事的啊。”
殷岁岁拍着林堇的背,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林堇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挣扎着从殷岁岁怀里起来,却因为同一个姿势躺了太久,身体僵硬,打了个趔趄倒在了地上,不等殷岁岁去扶,她又自己爬向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一个药瓶。
殷岁岁不敢拦,虽然知道林堇应该已经吃过药了,但她不敢拦。
吃完药,林堇没来由的蜷缩在床头柜旁边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嘟囔着一些毫无逻辑的话语,殷岁岁抱着她,尽可能一句一句回应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帮她分担一些痛苦。
殷岁岁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林堇,她感觉自己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烦恼不过夜、什么都不用在意的千金小姐了。
她在林堇身上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看到了残酷的现实,看到了压抑的人性。
林堇哭完了,突然再一次拿起药瓶,没等打开就被殷岁岁一把夺过:“不要,小堇,不要。你已经吃过药了,不能再吃了,听话,放下好吗?”
林堇没有挣扎,殷岁岁以为没事了,正打算把药瓶放回床头柜,林堇却又突然来夺,殷岁岁受了惊吓,退了一步,药瓶脱手落地,咕噜咕噜滚到了床底下,林堇的额头磕在床头柜的一角,见了血。
殷岁岁一把抱住她,用力到要把林堇揉进血肉里,强硬的态度是以前从来没有的,林堇愣住了,任由殷岁岁抱着,她额角的血流下来,滴在殷岁岁的锁骨上,滴在纹身那个“L.”上。
林堇没有感觉到疼痛似的,殷岁岁却已经说不出话了。
遇见林堇之后,殷岁岁开始沉淀,开始思考一些以前不会自在意的事,她不再觉得世界以自我为中心,她的世界,开始绕着林堇转。
当看到林堇像尸体一样躺在摇椅上时,她的世界差点崩塌。
林堇的床上本来有很多毛绒玩具,现在都被杂乱地扔在地上,本来笑得可爱的毛绒玩具现在不笑了,甚至有种被抛弃的可怜兮兮。
殷岁岁帮林堇处理好额头上的伤口,把她扶到床上、掖好被角,再捡起毛绒玩具放回床上。
林堇整个人埋在被子里,被一堆毛绒绒簇拥守护着,但是依旧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好像一个快要碎裂的玻璃制品,让殷岁岁心疼。
殷岁岁去整理刚才弄乱的窗帘,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外面是许多花瓶,瓶中满是枯萎的花。
林堇喜欢花,但是她养不活花更种不出花,阳台上只会用花瓶插些买的鲜花,等过些日子枯萎了就换新的,最近因为她犯病,已经很久没有换新的花了。
殷岁岁想在阳台上种花,种上四季的花卉,那样林堇就再也不用去花店了。
殷岁岁小心翼翼地钻入被窝,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林堇的身体,她打了个激灵,好冷,怎么会有人体温这么低。她用手支起脑袋看了很久林堇的睡颜,最后伸手抱住了这个冰冷易碎的玻璃人儿,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地进入梦乡。
梦里并不平静,殷岁岁忍不住想,在自己不在的一个个夜晚,她病发的时候都是这么度过的吗?最后,她是吃下过量的药物来催眠自己,强迫自己睡着,还是睁着眼直至天明?又或者是……用小刀在那过于瘦弱的身体上划下伤痕?
她脸上的那道伤疤,也是这么来的吧。
殷岁岁来得太晚了,没有见过以前的林堇。她只能在林堇偶尔的脆弱中窥探她的过去,再用心一点点温暖她。
殷岁岁想,自己为什么会遇见她呢?可能连世界都觉得她太孤单了,想找个人陪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