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糖度》南上北淮

8、什么都没发生

　　萧烬的手臂揽住他肩膀的瞬间，夏祈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触碰的地方。那力道并不重，甚至带着点随意，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隔着丝绒西装和衬衫的布料，Alpha掌心的温度清晰地透过来，熨烫着他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家里的小朋友”。
　　这五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落下，却带着千钧重。暧昧，亲昵，又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将人划归所有物的姿态。比直接承认关系更让人浮想联翩，也更让夏祈安无地自容。
　　他能感觉到那位林小姐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在他和萧烬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完美，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冷意和了然。
　　“原来如此。”林小姐的声音依旧优雅，却透出几分疏远，“萧先生家的人，自然是出色的。不打扰了。”
　　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背影挺直，带着Omega特有的骄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似乎也因为这个插曲而变得更加复杂和意味深长。
　　夏祈安僵在原地，肩膀被萧烬揽着，动弹不得。他能闻到身边Alpha身上那愈发清晰的雪松冷香，混合着自己身上那点焦糖甜味，交织成一种奇异又私密的气息，将他牢牢标记为“有主”的所有物。
　　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烧得他脸颊发烫。他想挣脱，想离这气息远一点，但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只能僵硬地站着，扮演一个温顺的、被金主带出来“见世面”的“小朋友”。
　　萧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僵硬和不自在，或者说，察觉了也并不在意。他收回揽着夏祈安的手，动作自然得像只是拂了一下灰尘，转而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侧脸冷峻依旧。
　　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和那个充满占有欲的动作，只是随口一说，随手一做。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比刻意的炫耀更让夏祈安感到难堪。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更加难熬。夏祈安觉得自己像一件被贴上了“萧烬所有”标签的展品，接受着各色人等的审视和评估。他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嘴角弯起的弧度几乎要僵硬成面具。
　　萧烬倒是泰然自若，偶尔与人交谈几句，言简意赅，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站着，无形中却掌控着全场的气氛。他似乎很习惯这种被瞩目的状态，或者说，早已习以为常。
　　终于，熬到了酒会临近尾声。
　　萧烬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对几个还想上前搭话的人略一点头，便带着夏祈安提前离场。
　　再次穿过媒体的闪光灯，坐进那辆充斥着雪松味的跑车里，夏祈安才像是终于能喘过一口气，整个人虚脱般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厢内一片寂静。
　　萧烬发动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之中。他没有开音乐，也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夏祈安偷偷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心里乱成一团麻。今晚的经历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奢华，虚假，又带着冰冷的现实感。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萧烬握着方向盘的左手上。手腕处那块膏药贴依旧隐约可见。
　　“看什么？”萧烬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夏祈安吓了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慌忙移开视线，心跳漏了一拍：“……没什么。”
　　萧烬没有再追问。
　　车子最终停在了云顶公寓的地下车库。
　　夏祈安解开安全带，低声道：“……谢谢萧先生送我回来，我先回去了。”他说着就要去推车门。
　　“上去。”萧烬的声音不容置疑地传来，他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侧头看着夏祈安，“今晚住这里。”
　　夏祈安推门的动作僵住了。
　　又来了。
　　这种不容反驳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我明天一早还有工作，东西都在我自己家……”
　　“需要什么，明天让助理去取。”萧烬打断他，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或者现在去买。”
　　夏祈安坐在车里，看着萧烬挺拔冷硬的背影，一股无力感再次席卷了他。他知道，反抗是徒劳的。
　　他磨磨蹭蹭地下了车，跟着萧烬再次走进那部专属电梯。
　　冰冷的金属壁映出他有些苍白的脸和身上那套价格不菲、却像枷锁一样的西装。
　　电梯直达顶层。
　　公寓里依旧弥漫着那令人心悸的雪松木冷香，比车里的更浓郁，更自然，仿佛已经浸透了这里的每一寸空气。
　　萧烬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松了领带，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和一小截锁骨。他走到吧台边倒水，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
　　“客房里有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他背对着夏祈安说道，“自便。”
　　夏祈安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他不想留在这里，一点也不想。这个空间里充满了萧烬的气息，让他无法放松，无法呼吸。
　　但他没有选择。
　　他默默地走向萧烬所指的客房。房间很大，装修风格和客厅一样，是极简的冷色调，干净得一尘不染，却也冷清得没有人气。床上果然放着叠放整齐的崭新睡衣，浴室里也备好了全套的洗漱用品，都是顶级品牌。
　　他洗了个澡，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那层沉重的压抑感。换上柔软的睡衣，布料触感极佳，却让他觉得像是穿上了另一套戏服。
　　走出浴室，他发现萧烬并不在客厅。书房的门关着，底下缝隙里透出一点灯光。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复杂的情绪。
　　他快步走回客房，关上门，甚至下意识地反锁了——虽然他知道，这扇门对那个男人来说，形同虚设。
　　躺在床上，柔软的床垫和高级的床品并不能带来舒适的睡眠。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耳朵却竖着，捕捉着门外任何细微的动静。
　　公寓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后颈的腺体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热，空气里那无处不在的雪松味，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像是无声的催眠，又像是温柔的禁锢。
　　他不知道萧烬在书房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进来。
　　这种未知和等待，比直接的面对更让人心慌意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夏祈安以为萧烬今晚不会再来打扰他，精神稍稍放松，泛起一丝睡意的时候——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是门锁被从外面打开的声音。
　　夏祈安瞬间惊醒，睡意全无，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狂跳，警惕地看向门口。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走廊的光线勾勒出萧烬高大的身影轮廓。他似乎是刚忙完，身上还穿着之前的衬衫和长裤，领带已经完全扯掉，领口敞开着，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床上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夏祈安身上。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着。
　　空气里，雪松的冷香和焦糖的甜味无声地交织、试探。
　　夏祈安攥紧了身上的薄被，喉咙发干，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想问“你要干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烬看了他几秒，目光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绷紧的肩线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
　　夏祈安吓得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以为他要做什么。
　　然而，预料中的触碰并没有落下。
　　他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几乎像是叹息的声音，然后，是门被重新轻轻带上的声音。
　　“咔。”
　　轻微的落锁声再次响起。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夏祈安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已经关拢的门。
　　他……走了？
　　就这么走了？
　　什么都没有做？
　　巨大的意外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席卷了他，让他的心空落落的，跳得更乱了。
　　空气中，那冷冽的雪松木气息似乎还残留着，环绕着他，像一个未尽的吻，一个悬而未决的谜。
　　夏祈安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却再也无法入睡。
　　萧烬……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