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卧底日常》腊象

2、清算

　　幸福会的大本营，所有信徒为之狂热的天国，陈止水即将冲进的这片空间，也是他从小到大的“家”。
　　尊者曰：无伤无苦，极欲极乐是为幸福，
　　无悲无痛，无生无死，为天国。
　　天国无悲无伤无生无死，前途过去皆为泡影，有极欲放纵身，极乐放纵身，极苦放纵身。
　　三身共俸一主，是为幸福
　　幸福自化空间，为神国
　　神国无卑无贱，众生平等，自有极欲极乐极苦三身自揽因果，承过去苦未来苦，纵现在欲，享无尽乐，是三侍神。
　　三身共侍尊主，一曰极乐身，为尊主头顶发簪，名玉树。
　　二曰极欲身，为尊主座下莲台，名宝莲。
　　三曰极苦身，为尊者泪滴所化池水，名止水。
　　陈止水，就是神国的第一代极苦侍者。
　　周密策划，冒雨逃脱，借尸还魂，弱水涤魂，经过这三年的来来回回的冲刷，从灵魂和肉身层面完全变了个样子，陈止水才敢出现在幸福神国中，甚至是亲自参与覆灭神国的活动。
　　“老头子，儿子我来给你送终了！”
　　刚想到这，陈止水下冲的势头被一股力量减弱，缓缓落地，双脚踏上脚下柔软的草坪，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陈止水这才放下心来。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入目的是无处不在的柔软草坪，简易的茅草屋子在阳光下微微晃动，没有农事，没有炊烟，甚至没有无处不在的虫子，仿佛这片诡异的山村中，只有一片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茅草屋和几条粗糙的黄土路一般，视线中，只有柔软深厚的草坪和茅屋，就连高一点植被都没有，毫无生气，毫无动静，站在这片仿佛静止的空间中，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在众人心中蔓延。
　　陈止水深吸一口气，抬头，永远在天空中燃烧的太阳仍然可恨的站在众人头顶，一眼看去，这里仿佛只是个大多数由茅草屋组成的破落山村。
　　“有新人啊？”
　　清丽的声音突兀的冒出来，在众多修士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少女从一旁的茅草屋中走出来。
　　少女声音清丽脱俗，如百灵鸟般婉转，不施粉黛的俏脸上白里透红，身段窈窕，仿佛恩赐一般的身体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赤裸的少女，陈止水的眼神一暗，抬起头，把自己的脸露了出来。
　　“你们都是新的家人吧！不用拘束，来，跟我一起，拥抱幸福！”
　　少女没有在意众人奇异的眼光，赤裸的身体毫无遗漏的众人身前展示，朝踏入幸福神国的众修走进，边走还边说：
　　“刚刚进入尊主的神国，不适应是一定的，孩子们，不用害怕，来～”
　　少女伸出手，像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在邀请约会对象共舞。
　　而站在众人身前的，一位身材佝偻的白发老妪，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男性，在一众“新人”的注视下，眼前的少女将手伸向了......那位身材佝偻，浑身皱纹的白发老妪。
　　“尊主的力量会照拂我们的，孩子，来～”
　　“呵呵。”白发老妪干笑两声，同样伸出手握住少女的柔荑。
　　“幸福神国中，尊主有三位侍者，除了那个逃跑了的极苦侍者，还剩下两个领悟了‘幸福真谛’的侍者，你是哪一个？”
　　“极欲侍者，陈宝莲。”
　　少女微笑着搀扶身旁的老妪，下一刻，白嫩纤细的脖颈上浮现出一道深刻的刀痕，刀痕深刻，将少女的脖颈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将里面的肌腱和骨头一并切断。
　　噗呲！
　　动脉的鲜血毫不留情的泼洒，将身形稍矮的老妪全身染成红色，与此同时，除了领头的两位，其余的修士们全都心有灵犀的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少女的双眼逐渐失去神色，软软的躺倒在地，看着身前的修士们，惨败的脸色上硬生生的挤出来一个僵硬的微笑。
　　噗呲！
　　少女倒地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修士的脖颈一偏，一模一样的深刻刀痕在在场所有修士的脖颈上浮现，修士们无助的捂住自己脖子上的刀口，但是无用，快速流失的鲜血很快带走了修士们的姓名，纷纷躺倒在地，视线的最后，是混杂着别人鲜血的说不清的昏沉。
　　“原来是这样啊。”
　　老妪慢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修士们猛地睁开眼，他们还站在那片草坪上，不着寸缕的少女亲切的搂着老妪的手臂，只不过没有刚刚的骇人伤口。
　　幻术！
　　不，短暂的预测！
　　这次任务主导的两位半仙，管理局十八仙之二，一个是白衣胡先生，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佝偻老妪，妖仙——胡姥姥。
　　二胡护航，这才让众人度过一次生死危机。
　　老妪轻轻的将手臂从少女怀中抽离，龙头拐杖杵地，眼睛看着地面，声音柔和而清晰。
　　“神国之中，你们的连命之术大大增强啊，看来带这么多人进来的确是有些冒险，毕竟谁都不能杀，杀一个死一群。”
　　“是这样呢。”
　　“这是你们尊主的手段？”
　　“这一切都是神国的神迹，尊主作为一切幸福的来源，这么说也不错。”
　　“你们一共三位侍者，其他两位呢？”
　　“得知这么多人要来参观神国，他们忙着在前面布置陷阱呢。”
　　“呵呵，谢谢啊，你真是个好姑娘。”
　　“您开心就好。”
　　一老一少，就这样漫步在草坪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身后是披着白袍的胡先生，一言不发的胡先生后面，不远不近的吊着修为低微的修士们，陈止水混迹其中，表面面无表情，实则在按耐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
　　没认出来！
　　刚刚壮着胆子和陈宝莲对视，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宝莲这个蠢货和自己目光接触之后没有认出来自己！
　　这说明自己身上的“幸福”力量彻底被洗掉了，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陈宝莲都没有认出来，看来用弱水来清洗魂魄真的有用！
　　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极苦真谛”彻底成了过去，陈止水心中就是一阵激动，就连弱水洗涤魂魄时的剧痛都有些可爱了。
　　从此以后，他陈止水就是陈止水了，不是什么极苦侍者，不是什么垃圾桶，更不是毫无底线吞噬恶气孽缘的极苦真谛领悟者了！
　　这就是陈止水从这个虎狼窝中逃出来的真正原因，作为极苦侍者，他深刻的意识到他们的尊者，从小养大他们的父亲，一切幸福的来源，其实并不是全知全能。
　　而质疑产生的那一刻开始，陈止水的逃跑就已经成为既定。
　　驱动陈止水逃跑最直接的动力，就是尊主在神国中亲手划定的神职分工。
　　神国中，“幸福”的部分的让陈宝莲和陈玉树共同负责，一个极欲，一个极乐，让别人幸福的部分则是由陈止水一个人完成，吸收神国中所有信徒的痛苦，迷茫，悲伤，孽，灾，劫难以及一切之前留下的因果。
　　总之，作为极苦侍者，陈止水背负着所有可能影响教众幸福的东西。
　　别管是无形的还是有形的，极苦侍者必须背负，这是责任，也是天职。
　　所以，明明名义上和其他两位侍者平等的陈止水因为自己极苦的侍者，小小年纪背负起“极苦”的命运。
　　打骂，侮辱，杀害，虐待，控制，恐吓，这群信徒将所有的负面都发泄给小小年纪的陈止水，然后转过头去拥抱极欲极乐的幸福。
　　这就是陈止水的童年和青年。
　　而现在，终于摆脱了......
　　激动的浑身颤抖的陈止水还在胡思乱想，走在最前面的胡姥姥眼皮一眨，又是一道刀光。
　　这次的刀光势大力沉，将陈宝莲的脑袋彻底削掉，带着温润笑意的头颅冲天而起，最后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面朝地，不动了。
　　砰！砰砰！砰砰砰！
　　脑袋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身后的修士们即使是远远的跟着也逃不过人头落地的命运。
　　“唉～”
　　胡姥姥一声轻叹，众人再次睁眼，回到人头落地的前一秒。
　　少女即使这样被对待也没有露出任何愤怒的神色，依旧笑意盈盈的挽着胡姥姥的手臂，放慢脚步，漫步在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村子里，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我领略了尊主的极欲真谛，在神国中，我就是三分之一的尊主。”
　　“那我先去杀你们的尊主？”
　　“是这个道理，尊主死了，空间就散了。”
　　胡姥姥朝身后的胡先生使了个眼神，胡先生毫不犹豫，冲天而起，化作流光朝着神国的某个方向极速奔袭。
　　“尊主胆子很小，他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你就这么看不上他？”
　　胡姥姥经历两次尝试后整个人放松很多，任由陈宝莲挽住她的手臂，笑呵呵的指着化作流光的胡先生。
　　“他可是史上最年轻的人类半仙，擅剑法遁术，一身禁法的本领可以说是为你的那位尊主量身定做，和我合称‘二胡’，我都不想和他打。”
　　陈宝莲温婉一笑“二胡，这个绰号可不太好听。
　　还有，尊主一身玄法融于血骨，不是简单的禁法能对付的了的。”
　　胡姥姥笑得眯着眼，连连点头。
　　“我也不喜欢，但是年轻人的确有本事，就随他们去了。
　　不说这些了，还有两位侍者给我们准备了什么陷阱？老婆子年老了，赶快处理完回家睡觉。”
　　陈宝莲此时和胡姥姥相互挽着手，已经走到了村子的中央，不知不觉，神国中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块，将他们和身后的一群修士包围的严严实实，好不例外的，这些人同样的浑身赤裸不着寸缕，一副拥抱“幸福”的样子。
　　阳光下，青草脆嫩，茅屋破败，一群浑身赤裸的男男女女将一群衣着正常的人围住，奇异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打量，仿佛他们才是异类。
　　“欢迎各位！”
　　听到这个声音，陈止水一脸惊喜的抬头，随后，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迅速低下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以至于在一旁的钱泽都察觉到了陈止水的不对劲。
　　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两处地方响起，音色音量一模一样，人群中挤出两道身影，同样浑身赤裸，一副拥抱自然的模样。
　　少女柳眉桃花眼，圆脸，左眼角一滴泪痣，身材傲人，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看上去比极欲侍者还要诱人。
　　男子面容阳刚一些，身上遍布伤痕，还有没有凝结的血痂在渗血，和少女动作同频，两人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我们想了半天”
　　“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杀死一个半仙”
　　“所以索性放弃”
　　“在这期间”
　　“我们也没闲着”
　　“炒了几盘小菜”
　　“招待远方而来的来宾”
　　“物产贫瘠”
　　“手艺有限”
　　“各位慢用”
　　挤出人群的一男一女，长相，声音，动作全都一模一样，像是在讲相声一样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同时拍手，一张巨大的圆桌从地下升起，精美的菜肴像是变戏法一样亮相，一时间嘈杂喧闹，围在周围的浑身赤裸的教众们各自找了位子坐，自顾自的开始吃了起来。
　　陈宝莲搀扶着胡姥姥坐下，随后直起身，看向谨慎观望的一群修士们，扬起明媚的微笑对众人招呼：
　　“我们这些世俗上的恶人早有觉悟，尊主若是不敌那位胡先生，我们自然难逃一死，但是焦虑恐惧可不是我们的教条，在死亡前拥抱幸福也不失为一种虔诚。
　　所以，
　　诸位请落座，饭菜无毒，只不过是一群将死之人最后的狂欢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当然没有人听她的，修士们聚在一起，用忌惮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诡异少女，没有人敢向前一步。
　　胡姥姥修为高深不怕这些手段，他们可不一样，谨慎是小人物的护身符，一时间气氛陷入焦灼，谁也不肯让一步。
　　这时，胡姥姥发话了。
　　“饭菜无毒，保你们无事。”
　　紧张的气氛瞬时冰雪消融，修士们中有人笑了两声缓解气氛，但还是没有人向前一步。
　　陈止水直愣愣的站着，期待着和陈宝莲的视线相交，但是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十分正常的扫过他们，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那张圆桌而去。
　　“姥姥，我伺候您。”
　　“呵呵呵，好。”
　　这副老慈幼孝的场景还没来的及开展，一颗白净的人头落在桌上，打破了欢乐的氛围。
　　“真死了！”
　　一个信徒扯出难看的微笑，手上的动作不停，将桌上的食物疯狂的往嘴里塞，同时还不忘谴责他们的信仰。
　　“我就说尊主敌不过国家组织，还是头一次看他的脸这样子，以前都是在神座上的，笑得慈祥，这次的表情倒是顺眼一点。”
　　“尊主一共几条命来着？”
　　“蠢货，这都忘了，咱们都是尊主的命啊！”
　　“哦对对对，嘿嘿，吃吧吃吧，我想晚点再上，这样好歹多吃两口。”
　　“唉！我的肘子！”
　　“都是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
　　教众们相互争抢饭菜，一时间餐桌上饭菜横飞，甚至有人在餐桌上打了起来，情至深处，这群浑身赤裸的信徒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演示活春宫，
　　荒诞的场景下，狂乱的放纵在人群中像是传染病一样传播，信徒们嘻嘻哈哈，用他们的身体践行自身对“幸福”的虔诚。
　　不过闹得再乱，也没有波及胡姥姥这边，一老一少仍然慢慢进食，陈宝莲就这样一筷子一筷子的给胡姥姥夹菜，不多时，餐盘上堆成一座小山。
　　“够了，老人家吃不了这么多。”
　　陈宝莲点头，微笑回应。
　　“您老吃好，我这就去了。”
　　说完，陈宝莲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眼神中不带着一丝情感，冲天而起。
　　餐桌上，飞在空中的胡先生擦拭着手中长剑，看着眼前的女子。
　　不，是尊者。
　　仍然是陈宝莲这副玲珑的躯体，但是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慈祥骗不了人，少女被顶替了肉身，和胡先生隔空对视。
　　“唉～”
　　胡先生随手扔掉擦拭长剑的绢布
　　“不知道我能杀死几个。”